葉長青看著賈溫暖,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賈溫暖已經年紀大了,放在一般家庭,早就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


    她卻是一個殺手。


    天天在刀刃上討生活。


    已經這樣了,竟然還願意為了一個年輕人,自己冒險殺人。


    賈溫暖見葉長青不說話,伸出手:“手機可以給我了吧,我抄下李自富的信息,就還給你。”


    葉長青搖搖頭:“不用了,還是我出手吧。”


    其實原本他就打算替陳學文報仇的,可是那家夥,非要說要親手報仇。


    事情就這麽放下了。


    現在讓一個老太太去動手,還不如自己去。


    賈溫暖皺起眉頭:“你是覺得我年紀大了,可憐我嗎?”


    葉長青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我去快一點。”


    賈溫暖冷聲道:“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什麽意思。


    就是覺得我年紀大了,可憐我。


    是不是下一步,還要讓我退休?


    把我踢出意外樓?”


    葉長青歎口氣:“其實我不但是意外樓之主,還是農門之主。


    陳學文是農門人,我為他做點什麽是應該的。”


    賈溫暖道:“我年紀大了,離死不遠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事情做,你還要搶走。


    天天早晨油條豆漿,中午一小碗細麵,晚上一碗粥,這樣的日子,太單調了。


    讓我做點事吧。


    殺殺人,放放火,讓我感覺到活著的意義。”


    她說最後一句話時候,眼睛裏放著光,似乎整個人都年輕了,也有了精氣神。


    殺殺人?


    放放火?


    葉長青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老太太說起這些事情,就像是別的老太太說去菜市場買雞蛋,或者去門扔個垃圾那麽輕鬆隨便。


    這還是老太太嗎?


    這分明就是一個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刺客。


    見老太太說得認真,他也不再多言,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


    賈溫暖拿起手機,直接把手機上的這條信息發到了自己的手機上,然後把手機遞給葉長青:“我下車去找李自富。


    如果有任務,我隨時迴來。”


    葉長青接過手機:“注意安全,如果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嘉溫暖推開車門,笑著道:“我隻是殺個人,又不是去醫院,不用緊張。”


    說完邁著蹣跚的步子,往前走去。


    就像是一個出門買菜的老太太,走路慢悠悠的。


    葉長青站在車旁邊看著,看著佝僂的背影前行,一直看著。


    周威盛笑著道:“葉先生,我們都是殺手,一個人單獨行動習慣了。


    不用擔心的。”


    葉長青歎口氣:“她年齡太大了。”


    周威盛意外地看了葉長青一眼:“我們村上,許多人年齡比她大,都在種地。


    有些人種七八畝地。


    農民生來就是當牛馬的命,隻要不死,就要忙碌。”


    葉長青看到賈溫暖的背影消失,掏出手機:“我把李自富的消息發給你們。


    你們給我盯著。


    不要讓老太太出事。”


    周威盛更加意外:“葉先生,你是讓我們保護老太太?”


    葉長青嗯了一聲,低著頭操作手機。


    楊無霜眼中露出震驚:“葉先生,我們都是殺手,我們把目標殺了,或者我們被人反殺。


    這就是殺手的命運。


    你派我們去保護殺手……這是不是……不合規矩?”


    她做殺手這麽久,一直感覺她像是一個人行走在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


    隨後都會有一頭野獸衝出,把她吞沒。


    她已經做好了隨時都會死去的心理準備。


    而且她已經習以為常,這就是殺手的人生。


    沒想到葉長青竟然給身為殺手的賈溫暖,派幾個保鏢,這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不可思議。


    葉長青給他們發了信息,把手機裝進口袋裏:“規矩?


    我這裏沒有規矩,殺手的命也是命。


    也需要保護!


    何況她那麽大年紀了。”


    說完上了另一輛汽車,駕車離開。


    汽車裏。


    楊無霜感覺不可思議:“殺手的命也是命?


    他是這麽說的嗎?”


    周威盛點點頭:“對,他是這麽說的,沒想到,咱們這種死了都沒資格進入地獄的人。


    竟然有人把我的命,看作是一條命!”


    王方平有些激動的道:“你們都說他就是把咱們當作賺錢的工具,當作手裏的刀。


    用完了就完事了。


    我覺得葉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想離開意外樓了。


    我這輩子就跟著葉先生!


    楊無霜,你還想出國嗎?”


    楊無霜皺著眉頭道:“推辭一段時間吧,再觀察觀察,大部分人都有表演性人格。


    我見過太多了。”


    江口市清江大學對麵,一個廢棄的院子。


    院子裏一株參天古樹有七八米高,樹冠落下的樹蔭,跟一個如網球場的麵積差不多。


    樹下。


    兩位老者正在下棋。


    一個穿著白色唐裝的老者,手裏把玩著兩個象棋子,吧嗒吧嗒,像棋子碰撞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另一個老者穿得比較樸素,一個灰色的短袖,領口已經鬆散,一看就是穿的時間太長,多次洗滌,已經變形了。


    老者穿著灰色的大褲頭,灰色的拖鞋。


    他伸手抹掉額頭上的汗水:“老劉,你這棋藝咋練的,在一起下幾年了,我一次沒贏過。


    這一局又輸了。”


    老劉端起旁邊的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老張啊,下棋就像是人生,要布局,不能隻看眼前。”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手機響了。


    他拿起手機,摁下接通鍵:“喂,哪位?”


    電話裏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劉老,我是李自富。”


    老劉皺起眉頭:“不認識。”


    電話裏的聲音有些著急:“別掛電話,二十年前,那次的書院聚會,我也參加了。”


    老劉很肯定的語氣道:“不可能,隻要是九鹿成員,我都知道名字。”


    電話裏的男人咳嗽一聲道:“其實……我隻是一個端茶倒水的,不算是成員。”


    老劉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什麽事情?”


    一個連成員都算不上的人,是沒有資格跟他通話的。


    但電話已經接了,他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李自富語氣帶著敬意道:“劉老,王青雲死了,他是九鹿書院的成員。


    突然直接就死了,我擔心是那個人開始反擊了!”


    吧嗒~


    老劉手裏把玩的棋子跌落,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惶恐:“你有證據嗎?”


    李自富愣了一下道:“他死了,我去查原因,卻查不出來一丁點的消息。


    如果不是那個人,誰能封鎖消息?”


    老劉沉默了一陣道:“我知道了。”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然後發了一條信息。


    老張見老劉打電話,笑著道:“平時也不見你接一個電話,今天還有人跟你打電話,是兒女嗎?”


    老劉笑著道:“對啊,是兒女,幾個月不打一個電話,打來電話就是要錢。”


    說話間手機發出叮的一聲,收到了一條短信。


    他打開短信,就看到裏麵寫著:“王青雲卷入了貪汙大案,還有他去下屬家聚眾陰亂的視頻,還牽扯到殺人案……很複雜。


    而且是當場殺人。


    我這是時間倉促之下了解的情況,如果想知道細節,就要等一段時間了。”


    老劉看到這個信息冷哼一聲,隨後迴了幾個字:“知道了,一個個不是貪就是搞女人。


    不用查了,我知道了。”


    發了短信之後,拿起電話撥通了李自富的電話:“喂,事情我查清楚了,不是你說的那迴事。


    別一天天的草木皆兵。


    另外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


    李自富還有些不甘心:“劉老,我是怕那人反撲,我這叫以防萬一,劉老,我覺得有必要……”


    老劉冷聲道:“還輪不到你覺得,幹點正事吧,別天天盯著錢和女人。”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然後對老張道:“繼續!”


    老張笑著道:“你剛才那幾句話,真有氣勢,我知道你是在這裏看門的,否則我一定以為你是某個單位的大領導呢。”


    老劉笑著道:“給兒子打電話,當然要有點氣勢了。


    來,擺棋!


    再來一盤!”


    太陽落山。


    一個老太太守在一個別墅的門口。


    看到遠處一輛黑色轎車開過來,她慢慢悠悠地走到進入別墅的通道,然後彎下腰係鞋帶。


    吱~


    黑色的轎車停下。


    車窗放下,李自富伸出頭,衝著來太太罵道:“哎,你幹什麽呢,這是汽車進入的門,眼睛瞎了嗎?


    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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