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為仁急得大喊:“住手,停下,你們想要幹什麽?”


    他不想發生衝突,但也不想看著自己家的大門被人拆掉。


    挖掘機的駕駛室內,一個身材肥胖,穿著白色短袖的漢子,嘴裏叼著煙。


    聽到喊聲,淡淡地瞥了馬為仁一眼。


    然後加大了油門。


    嗡轟~


    發動機轟鳴聲陡然大作。


    打鐵鏟猛的發力。


    大門樓連帶著破舊生鏽的鐵門朝著外麵倒去。


    圍觀的人嚇得發出驚叫聲,急忙後退。


    轟~


    哐當~


    大門樓連帶著鐵門砸倒在地上。


    扇起的塵土滾滾蕩蕩湧向了馬為仁。


    咳咳咳咳~


    馬為仁淹沒在灰塵之中,嗆得不停地咳嗽,等灰塵落盡,頭發和眉毛全成了白色的。


    身上也落了一層薄薄的塵土。


    就像是廢棄廟宇的神像,髒兮兮的。


    咳咳咳~


    嗬~呸~


    馬為仁吐出帶著塵土的唾液,衝著挖掘機的司機吼道:“你幹什麽?


    誰讓你拆我家的?!


    住手!!!”


    司機臉上露出不屑,大拇指朝著南邊,戳了戳,他大拇指指向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有些痞裏痞氣地道:“你他媽不要跟我談,有事情你跟我老板談!”


    馬為仁轉頭看去,當看到那個男人,他的瞳孔驟縮。


    張傳祿!


    果然是他!


    頓時壓在心頭的火往上竄,張建剛上門打死了爸爸,葉長青為他報了仇。


    沒想到爸爸還沒有入土。


    他又來了!


    竟然要拆家!


    他恨不得拎起地上的磚頭上去拍在張傳祿的腦袋上。


    眼睛看了看地上的磚頭,他還是忍住了。


    心中不停地告誡自己:“忍住,一定要送爸爸入土為安,天大地大,都沒有爸爸的下葬重要。”


    張傳祿見馬為仁不說話,他開口了:“小子,我兒子和我女兒究竟是怎麽死的?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昨天,天已經黑了。


    突然接到通知,去警局收斂兒子和女兒的屍體,他以為聽錯了。


    兒子事業如日中天。


    在整個縣裏,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就連那些縣裏的頭頭腦腦,看見兒子都要客客氣氣的。


    女兒更不得了,雖然嫁給的男人大了幾歲,還是二婚,但身份地位高。


    是區裏的大人物。


    自從女兒跟女婿結婚,他做生意,一路暢通。


    甚至有人上趕著給他送錢。


    風光無限。


    他感覺這幾年是人生最得意的幾年。


    突然有人讓他去給兒子和女兒收屍,他根本接受不了。


    他不相信兒子女兒會死。


    趕到警局,看到兒子女兒的屍體,他感覺要瘋了,急得掏出電話給女婿打電話。


    沒想到電話沒打通,警局的人還告訴他女婿也死了。


    他感覺天都塌了。


    最親近的兒女死了,作為依靠的女婿死了。


    他問警察,女兒怎麽死的,女婿為什麽死了。


    警察都說不知道,問誰都是一個口徑,不知道。


    他無奈之下找到了魏局,魏局隻告訴他一句話。


    這是機密,a級機密,不要說是他一個小商人,就算是市裏都沒有知道的資格。


    他傻眼了。


    最後跪下求魏局透露一點信息,他想知道是仇殺還是其他。


    魏局告訴他,三個人都犯法了,就算是活著,也難逃槍斃的結果。


    隻說了這些,然後再問其他的,都是無可奉告。


    最後隻好拉走了屍體,放在了殯儀館冷凍起來。


    他有些不甘心,他總覺得需要為他們做點什麽。


    然後打了十幾個電話,試圖動用關係,查出究竟是什麽人殺了三個人。


    把幾十年的交情用上,還是查出了一點東西,三個人都是在馬為仁家裏出事的。


    他還想進一步調查,結果就有人通知他。


    讓他拆掉馬家莊旁邊的民宿。


    拆掉圈地的圍牆,把原來的土地重新歸還給原來的農民。


    女兒死了,投資的地和房子也要沒了。


    他不甘心,最後找熟人托關係詢問,為什麽要歸還土地,究竟問題出在哪裏了?


    經過大廳,得到的消息竟然是馬家莊的農民想種地,想要迴土地。


    他意識到肯定是村裏人群體鬧事,事情鬧大了,要不然不會到這般田地。


    可是他不想歸還。


    建造民宿花了近億元,而且那裏是聯絡各階層精英的重要場所。


    他不甘心拆掉。


    還有圍牆圈起來的地。


    如今農耕地不能轉變商業用地,圈起來的那片地,有工廠願意購買,出價兩個億。


    他都沒有同意賣。


    他的目標是四年後,賣四個億。


    這些都是錢,他不甘心就這麽還給馬家莊的農民。


    最後找了幾個人商議一下,得出的結論是馬家莊的農民鬧事,有人把事情捅到上麵了。


    想保住民宿和土地,就要震懾馬家莊的村民。


    讓他們不敢鬧事。


    想要達到目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殺雞儆猴。


    震懾其他馬家莊農民。


    因為兒子,女兒,女婿都死在了馬為仁家裏,最後決定選擇馬為仁作為給猴子看的雞。


    所以今天早上,帶著大型的機器,帶著幾個手下來了。


    怎麽死的?


    馬為仁有些驚訝,張傳祿竟然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辦了。


    爸爸出殯的事情,應該能夠順利進行了。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張傳祿臉色陰冷,上前一步,帶著一股子逼人的氣勢問:“發生在你家。


    你不知道誰知道?”


    葉長青見狀,往前跨了一步。


    他想把事情告訴張傳祿,他殺的人,來找他解決問題就可以,不要影響馬向福下葬。


    馬為仁見葉長青站出來,嚇了一跳,急得搶先開口:“我爸爸被你兒子打死了,我哭得昏頭昏腦的,就聽見幾聲槍響。


    然後他們就倒下了。


    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不知道。


    你如果想知道,你問警察!”


    葉長青被馬為仁搶先開口,下意識地看了馬為仁一眼,馬為仁皺著眉頭,使眼色。


    他覺得自己把事情攬過來,跟張傳祿單獨解決更合適。


    可是看著馬為仁眼中盡是哀求,到嘴邊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忍吧!


    繼續忍!


    問警察?


    張傳祿氣得暴跳如雷,咬著牙衝著馬為仁發狠:“我他媽就問你,事情發生在你家!”


    馬為仁皺著眉頭道:“你問我,沒用,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兒子開槍打我了我爸!”


    周圍的人頓時議論聲四起。


    “昨天聽到槍聲,原來是張建剛打死了馬向福。


    天啊!


    兒子打死了人家爸爸,為什麽這麽理直氣壯地拆人家的家?”


    “噓,別說話,人家就是欺負人,人家有錢,背後有人,咱們小老百姓惹不起。”


    “但這也太欺負人了,沒見過這樣的。”


    “咱們的地,被人家低價買走,你不是經曆過嗎?”


    “別提那事,算了,不說了,提起這些,心裏難受。”


    ……


    張傳祿聽到大家隱隱約約的議論聲,轉頭看了過去,那些正在交頭接耳的村民,立刻閉上了嘴。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張傳祿這次悻悻的哼一聲,轉頭對馬為仁道:“先不管我兒子和女兒是怎麽死的。


    還有一件事情,是不是你舉報我非法占地?”


    舉報非法占地?


    馬為仁聽得一頭霧水:“我什麽時間舉報了?”


    張傳祿冷哼一聲道:“不是你舉報的,我兒子為什麽到你家?


    我兒子為什麽殺你爸爸,不殺別人爸爸?”


    馬為仁聽得咬牙,胸腔中怒火翻滾,似乎要衝出胸腔一樣。


    他一直覺得張傳祿隻是貪財,是一個不擇手段的收斂錢財商人。


    現在覺得張傳祿就是一個禽獸!


    除了禽獸,是個人都說不出這種話!


    氣得忘記了忍,怒吼道:“張傳祿,我昨天剛出獄,想舉報你們我也沒有時間。


    你兒子殺了我爸爸,是因為他是禽獸,所以他死了是他罪有應得!”


    張傳祿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馬為仁剛出獄,似乎沒有時間舉報。


    但想到自己的民宿和圈起來的土地。


    他心一橫,不管是不是馬為仁舉報的,總要找一個雞殺了,儆告村上的其他村民。


    現在院牆都拆掉了,這隻雞必須是馬為仁!


    想到這,他臉上露出兇狠的表情:“馬為仁,別演戲了。


    一定就是你,除了你誰敢舉報?


    你們繼續拆!


    把他的家給我拆了!”


    說完衝著兩個開著鏟車的司機大聲下了命令。


    嗡轟~


    嗡~~~


    嗡轟~~


    鏟車的柴油發動機轟鳴,就像是發怒的野獸,履帶壓著破舊的大鐵門,倒在地上的磚頭,咆哮著開進了院子裏。


    開到了靈棚的跟前,兩個大鐵下降,朝著靈棚落去。


    靈棚下,冰棺中馬向福安靜地躺著。


    供桌上擺著瓜果供盤,還有一個小鼎,鼎內插著一把香,煙霧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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