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倒轉向上方,嚴靳昶看到了安韶的臉。


    被嚴靳昶壓製到了脖頸之下的咒印漸漸蔓延上來,再次遍布了嚴靳昶的整張臉。


    安韶抱著嚴靳昶,隻摸到了一手的冰涼,那是嚴靳昶從身體裏驅散出去的寒冰。


    徐長冕的那些寒冰箭帶來的寒氣實在是太多了,想要完全驅散,還得費上一些時間。


    嚴靳昶抬起手,揪住了安韶的衣襟,不滿道:“不是說好,在城外匯合嗎!你怎麽還沒出去!”


    安韶:“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嚴靳昶:“我要收迴忘念和麟風,而且我現在,已經在往城門的方向走了。”


    安韶:“……”走兩步也算走嗎?你要不仔細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


    此地不宜久留,安韶將嚴靳昶背了起來,從乾坤袋裏拿出一件寬大的長衣,蓋在了嚴靳昶的身上,快步朝城門的方向走去。


    雖然在天上飛的速度會更快,但那樣也更容易被發現,倒不如混入人群當中。


    沒走出幾步,安韶就聽到那將下巴扣在自己肩上的人,幽幽道:“你該不會是,迷路了,跑出去又轉迴來了吧?”


    安韶:“……”


    “沒有!我才不會迷路!”安韶惱羞成怒,“再說了,我若是沒有轉迴來,又怎麽會發現有一個家夥竟然騙我!”


    安韶方才跑著跑著,發現追上來的旭霆宮修士越來越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們兵分兩路,那些旭霆宮的修士那麽多,按理說應該兩邊都會追。


    而他的手上還抓著那個叫做陸卜的修士,追殺他的人應該會更多才對。


    來追殺他的修士越來越少,要麽是他費勁將人甩開,要麽就是……那些人都轉而去追另一邊了!


    再想起嚴靳昶方才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放出了那個紫階傀儡。


    安韶原本以為那是因為旭霆宮的修士攻勢太猛,嚴靳昶不得已,才拿出了那種容易令人眼紅的紫階傀儡攻擊,但仔細一想,這何嚐不是在給別人心裏的天秤加一個籌碼!


    一個是看上去身無一物,隻是抓著他們的人逃命的凝魄期妖修,一個是有著紫階傀儡,還帶著兩柄高階靈劍的心動期人修。


    該追誰,該搶誰,似乎毫無疑問!


    安韶簡直難以想象,若是自己再晚一點想明白這一點,待到了城外之後,還能不能等到人。


    雖然……他確實跑反了方向。


    嚴靳昶突然拍了拍安韶的手臂,低聲道:“身後,有人。”


    安韶聞言,立刻加快腳步,在轉過了一個拐角之後,身上便蔓延出了黑色的根藤。


    沒過一會兒,還真的有人轉了過來,正好和安韶打了個照麵。


    那人:“……”


    安韶:“為何要跟蹤我們?”


    “那個……”那穿著一襲黑衣的人,視線落在了安韶的根藤上,語氣似乎有些不太確定,“是未公子和安公子嗎?”


    安韶皺眉:“你是?”


    那人麵露喜色:“竟然真的是你們嗎?你們怎麽一下長這麽大了?”


    第312章 寒毒


    見嚴靳昶和安韶麵露疑惑,那人又道:“兩位公子可否還記得萬林源裏發生的那些事?”


    當初從萬林源出來的,除了一群妖修之外,就是他們和一群被做成傀儡的靈修了。


    嚴靳昶聽他提起萬林源,又看他不是妖修,瞬間猜到了一二:“你是被那林無筱做成傀儡的靈修?”


    那人麵上揚起了笑容:“正是!我姓張名耀,兩位公子像其他人那樣,叫我阿耀就行。”


    看到安韶身上那眼熟的根藤,又聽嚴靳昶能說出林無筱和傀儡,張耀越發確定眼前兩人就是他所認識的未溟和安韶,於是道:“方才我們在遠處,看到了那個曾出現在萬林源鬥偃場的紫階中等傀儡,覺著好奇,就趕緊跑近來瞧一瞧,結果正好看到未公子在那處操控傀儡,我可太熟悉未公子的靈力了,盡管未公子方才操控的靈氣絲非常的細微,幾乎看不見。”


    當初他們的魂魄還在傀儡的身體裏的時候,嚴靳昶是直接用靈力操控過他們那傀儡身體的,要說感知嚴靳昶的靈力,他們算是親身經曆。


    張耀撓撓頭:“不過未公子的身高和樣貌都和之前大相徑庭,我也不敢確認,就一直在遠處觀望,沒敢靠得太近,後來又看到安公子的身體裏放出那個黑色的根藤,扶住了險些倒下的未公子,但你的身高樣貌也有異,我不敢冒然出來與你們相認,就先跟在了你們身後,看看情況。”


    盡管他這樣說,安韶也沒有完全放心,畢竟這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人心難測,所以安韶隻是道:“那還真是有緣,可惜我們眼下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不然我們還能坐下來好好敘敘舊。”


    說罷,安韶轉身便要離開,張耀卻道:“安公子,你們是否要出城?”


    安韶腳步一頓。


    張耀:“旭霆宮的修士從今日辰時,便在城門駐守,嚴查進出之人,城門從一早開始,就排起了長隊,若是安公子你們現在出城,到隊末去排,隻怕排到明天,都不一定能出去。”


    安韶不解:“怎麽有這麽多人要出城?”


    張耀:“近來北垣城往來之人本就多,商販們也從各路趕來出貨,這段時間很多人啟程迴去,走商之人也在北垣城裏囤好了新貨,準備去下一個城宇了,誰料旭霆宮的那些修士突然出現,直接堵了城門。”


    張耀歎氣:“你們也知道,北垣城出入城一向是靠偃師控製傀儡來檢查,原本隻需要亮出入城時的石牌,就可以順利通行,可旭霆宮的修士一來,光靠石牌就不能出入了,還需要他們的人一個個搜查,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堵在了城門。”


    安韶:“原來如此,有勞張兄提醒,幫大忙了。”


    張耀:“其實,我跟你們說這些,是想問一下,你們可否願意……”


    嚴靳昶原本還能勉強聽到安韶與張耀的對話聲,但體內的寒氣還未完全被逼退,需要將大量靈力集中於傷口處,加上方才他又強行壓製了臉上的咒印,消耗極大,眼下隻感到頭昏腦漲,疲憊席卷而來。


    在意識沉浮之間,嚴靳昶聽到安韶和那張耀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變得迷模糊不清,最後徹底消失。


    “靳昶?”安韶聽到身後之人的唿吸有異,連忙喚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嚴靳昶的唿應,安韶心急如焚,隻能對張耀點點頭:“那就有勞了。”


    方才,張耀提議讓安韶先帶著嚴靳昶去他們目前暫住的一家客棧裏休息,眼下城門那邊查得嚴,若是在那邊排隊,暫不提何時才能排得到他們,萬一旭霆宮的那些修士發現他們方才的包圍圈裏,並沒有找到他們兩人的身影,肯定會第一時間去城門那邊排查。


    對於張耀的這個提議,安韶是有顧慮的,但是現在冒然前往城門,再被旭霆宮的修士查到了,那就危險了。


    可若是他們自己再去找另一家客棧,就算多花一些靈石,讓店家不要記下他們的名字,可若是有人來查起,店家為了自保,肯定不會幫他們隱瞞。


    這種時候,新入住客棧的人,肯定是最先被懷疑的。


    不過,安韶也不敢完全相信麵前的人。


    說到底,他們當初之所以會一起行動,一起戰鬥,完全是因為大家有著共同的目的。


    那個時候,不管他們是什麽立場,在死亡的威脅和對自由的向往之下,能做的也就隻有那一件事而已。


    但是嚴靳昶現在的情況明顯不太好,必須趕緊醫治。


    張耀在前麵帶路,安韶跟在後麵,一直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同時觀察著四周,隨時準備撤退。


    好在這一路過來,四周都沒有什麽異樣,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張耀是帶著安韶往那客棧的後方走,從窗戶飛進了屋裏。


    張耀:“我等一行人來北垣城走商,不久前剛將運送過來的貨賣出去,昨日才在北垣城裏進完了貨,原本我等是打算今日啟程前往下一個城宇的,隻是沒想到旭霆宮會突然整這一出,我們的人從午時就開始在那處排隊,到了現在都還沒能排到,照這個速度,估計要到晚上了,兩位公子可以先在此處休息,待我們的人快排到時,會用玉牌傳話迴來,你們再跟著我們一起走。”


    安韶:“你們,隻派一兩個人去排隊?”


    張耀:“大家都這樣,不然我們也不至於排到現在,公子若是現在去那隊伍後麵,別看那隊伍不算長,似乎沒多久就能排到,但其實,很多人都是讓家仆或者侍從去排的,一個人排到,便是一群排到了,又得等上一陣,久得很。”


    安韶:“……”


    張耀:“我就在隔壁,公子若是有事,直接敲一敲這木壁便可,這原本是間大屋子,被店家用木板隔出了幾個房間,稍微有點響動都能聽到,好在我們有隔音符,談話聲外人是聽不到的,但是走路活動時的震動,還有敲木板是的震動,在別的隔間的人,還是會有所察覺的。”


    張耀又叮囑了一番之後,才離開了這個隔間。


    這房間很小,從窗子進來,沒走兩步就是一張床,床前的櫃子就在窗台下麵,床尾有個能放一些行李的地方,再多走幾個大步,就直接能摸到隔間的門了。


    房頂也十分低矮,安韶稍微抬起手,就能摸到頂了,上方傳來微微的震感,應該是有人在上麵走動。


    這房間,不但用木板隔開前後左右,連上下都給隔開了,也不知道容下了多少人。


    安韶簡單整理了一下那張床,又鋪墊上自己的衣服,才將嚴靳昶放上去。


    安韶又從乾坤袋裏拿出了幾張符,貼在了房間的幾個角落,就聽到嚴靳昶發出低低的聲音。


    “什麽?”安韶走進過去,俯身靠到嚴靳昶臉側,想聽清他說的話。


    可他才剛靠過去,手就被人抓住,緊接著整個人天旋地轉!


    “咣當!”安韶聽到身下的床板發出一陣震響,就連床邊緊靠著的隔板都緊跟著震動了一下。


    剛剛聽完張耀的叮囑的安韶:“……”


    剛叮囑完安韶,跑到自己同伴的房間裏蹭床的張耀:“……”


    而這會兒的嚴靳昶卻已經昏昏沉沉,什麽聲音也聽不到,全身上下隻有一種感覺最為強烈。


    那就是冷。


    他雖然知道該怎麽處理那些不斷在他身體裏凝結的冰霜,也知道驅除他的辦法,但以他現在的修為,還得花費不少時間。


    寒冷帶來的刺痛感實在是太難熬了,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往暖和的地方靠。


    安韶是花妖,身體是偏冷的,但是對於深受寒氣折磨的嚴靳昶來說,這已經是一個最近的熱源了。


    他本能地朝著有溫度的方向靠近,靠近,再靠近。


    “吱呀……吱呀……吱呀呀……”明顯已經很老舊的床板,哪怕隻是微微一動,甚至是連唿吸,都能發出聲音,更何況嚴靳昶還在安韶的身上蹭來蹭去。


    安韶整個人都傻了。


    這床板是認真的嗎?不,不對,嚴靳昶這是想幹嘛?


    “冷……”嚴靳昶低聲喃喃。


    安韶腦子空了一瞬,直到聽到嚴靳昶這頗顯委屈的聲音,才迴過神過來,從乾坤袋裏拿出了被褥,蓋在了嚴靳昶身上。


    安韶想將靈力送入嚴靳昶身體裏,探查一下他體內的情況,但手才剛碰上嚴靳昶,就被嚴靳昶抓住。


    嚴靳昶隻感覺渾身上下都冷極了,像是置身於冰窟當中,全身的知覺都在漸漸消失,於是他無意識地活動手腳,想讓自己恢複知覺。


    “嘭!”這床到底是太小了,嚴靳昶一伸手,直接撞在了旁側的隔板上!


    隔壁,張耀和被張耀占據了一半床的同伴,感受著從木床緊靠著的隔板傳來的一陣陣震動,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同伴:“他們這是有事叫你過去嗎?”


    張耀:“我感覺,這動靜不太像。”


    同伴:“你確定,他們真的受傷了嗎?”


    張耀:“年,年輕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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