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黑花怎麽趕都不走,嚴靳昶也沒用強求,由著它先留下了。


    嚴靳昶在潭水裏泡了一會兒,洗幹淨身體,就遊到了岸上,重新貼迴人皮麵具,把白布條纏遮住身上的咒文印,安韶繼續泡在水中,由著自己的根莖在水裏吸足水分。


    嚴靳昶見他一臉享受,便幹脆坐在水岸邊打坐,聚氣吐納,待到天色將明,兩人才離開了這水潭,往山下走去。


    巧的是,路上遇到了蘇澄陽,而蘇澄陽正四處翻找著什麽,神情明顯十分焦急。


    嚴靳昶和安韶走動時帶有草木動響,蘇澄陽急匆匆趕來,發現是他們,一雙充滿希冀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原來是你們啊。”


    安韶揚眉:“看見是我們,就這麽遺憾?之前不是還邀請我們去參加你的結道大典麽?現在就不樂意見我們了?”


    聞言,蘇澄陽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來了:“沒有結道大典了,莫成不見了!”


    說罷,蘇澄陽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張紙條,紙條上赫然寫著


    你我之間的靈魂契約不過是長輩們的盟約,是我們年少無知時被他們左右的誓約,眼下我們都已經長大,應當有自己的追求和曆練,就此別過,勿念莫成留。


    安韶:“……”


    蘇澄陽抹眼淚:“昨夜你們倆也不知去哪了,大家就先開始起火烤肉,圍著篝火跳舞,玩累了就歇息了,今早我醒來,卻發現莫成不見了,隻在我休息的地方找到了這張壓在石頭下麵的紙條。”


    蘇澄陽了吸鼻子:“我和他有靈魂契約,我能感覺到他所在的方向,便從山下一路找上來,可是誰都沒找著,現在就隻看到了你們。”


    頓了頓,蘇澄陽又趕緊道:“你們昨晚一直在這山上嗎?有沒有看到他?他應該是從這個方向離開的!”


    安韶搖了搖頭:“沒有,不過他留的這紙條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明顯是不希望你去找他了吧?你現在就算追過去,追上他了,能改變什麽嗎?”


    蘇澄陽:“可是,他在萬林源裏的時候明明答應我不再提解除靈魂契約的事情,還答應我,隻要離開了萬林源,就跟我迴去成親的!現在他怎麽說走就走了呢?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嚴靳昶:“他在萬林源的時候不是還跟你說他已經有了喜歡的妖修了嗎?那個妖修呢?”


    蘇澄陽搖頭:“不知道,他好像沒再提過了。”


    安韶:“他當初該不會就是為了逃婚,才離開的吧?”然後就不小心被林無筱抓住,困在了萬林源裏。


    蘇澄陽:“……”


    蘇澄陽哭喪著臉:“如果我現在追過去,找到他,他是不是還是會想辦法離開啊?他是不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想同我成親,隻是故意說那些話穩住我?”


    嚴靳昶和安韶:“……”十有八九。


    蘇澄陽難受極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啊,我們明明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一直都很好的,為什麽他不想同我成親……”


    嚴靳昶:“強扭的瓜不甜。”


    蘇澄陽傷心欲絕,眼淚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停過:“可我還是想和他成親,我從小就想和他成親,你們說我該怎麽辦,我要怎麽做才能挽迴他啊嗚嗚嗚……”


    安韶很不理解:“他都不喜歡你了,為什麽還要挽迴?”


    蘇澄陽:“可是我喜歡他啊!”


    安韶:“那就把他打暈捆起來,綁在你的床上。”


    蘇澄陽驚了,“你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


    嚴靳昶:“綁在床上長久不活動,會生病的。”


    “就是!”蘇澄陽通紅的雙眼看向了嚴靳昶,期待他說個好辦法。


    嚴靳昶:“把他做成傀儡,這樣能跟著你到處走動,也不會生病。”


    蘇澄陽:“……”


    安韶:“我怎麽覺得你這個想法比我更恐怖?”


    嚴靳昶:“十個偃師,九個會這麽想,還有一個會付諸行動,幾千萬個偃師之中,大概有一個會成功。”


    安韶和蘇澄陽:“……”


    蘇澄陽完全不敢苟同:“可我要的是他的心,不隻是他的身體啊!”


    安韶:“那就……把他的心挖出來?”


    嚴靳昶:“做成傀儡。”


    蘇澄陽:“啊啊啊!”快把這種恐怖的畫麵從他的腦海裏拿開啊!


    蘇澄陽被嚴靳昶和安韶的方法嚇得不清,趕緊擺擺手,同他們告別,自己加快腳步跑進了山林深處,繼續追人去了。


    安韶看向嚴靳昶:“你能理解嗎?”


    嚴靳昶緩緩搖頭。


    反正大家都是要分道揚鑣的,他們並不在意蘇澄陽去哪,於是徑直下了山,正好趕上那些人修和妖修們抹淚擁抱,互相道別的場麵。


    看到嚴靳昶和安韶歸來,他們也過來問候了幾句,才拱手別過。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與那些人修和妖修道別之後,嚴靳昶和安韶也朝著硯望城的方向離去,嚴靳昶現在已經是築基期,能長時間禦劍飛行了,速度遠比他之前獨自在山林中行進時快了許多。


    因為兩人的手被血色紋印纏繞在一起,所以他們這段時間隻能同禦一劍,同吃同睡同修煉。


    嚴靳昶一路上都有意識地尋找合適的樹木製作傀儡,加上他之前在萬森試煉塔裏收集的木材,嚴靳昶又製做出了三個銀階的上等傀儡,一個是防禦型傀儡,兩個是攻擊型傀儡。


    每一個上等傀儡現世,都會有天光落下,給傀儡和偃師的身上留下印記,嚴靳昶之前已經製作出了一個銀階上等攻擊型傀儡,之後再做出兩個同樣是攻擊型的銀階上等傀儡,那印在嚴靳昶手上的銀色菱形印記就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還有一個傀儡防禦型銀階上等傀儡,讓嚴靳昶的手上多了一個圓形的印記,不過因為嚴靳昶製作出的上等防禦型傀儡隻有這一個,所以這個印記十分黯淡,幾乎看不清楚。


    安韶則需要找有靈氣且陰涼的土壤或者水潭修行,巧的是,那樣的地方,樹木也會很多,於是一人一妖一拍即合,一個尋樹木,一個尋水土,一齊沿著有森林的方向飛,


    在斷斷續續地禦劍飛行了半月之後,他們終於抵達硯望城。


    硯望城在百年之前隻是一個人煙稀少的荒城,後來因為出現了一個大秘境,吸引來了許多修士。


    那個大秘境十分的特殊,在秘境現世之後,被吸引過來的修士們很快將秘境裏麵寶物和靈草掠奪一空,卻無論如何都拿不走那秘境中的一處特殊宮殿裏的任何東西。


    而那個特殊的宮殿,便是博卷宮。


    博卷宮裏麵收納了天下奇書,但卻沒有人能將裏麵的書拿出來,隻能在宮殿裏觀看。


    第113章 入城


    曾經有不少人試圖將博卷宮裏麵的書卷秘籍帶出去,卻從未有成功者。


    也有人試圖將博卷宮裏麵的書卷秘籍拓印或者抄寫在卷軸或者皮紙等物什上之後,再帶出去,卻發現那些卷軸等物什無論是藏在什麽地方,等他們離開了博卷宮之後,裏麵關於博卷宮裏的書卷秘境的內容都會變成一片空白。


    唯一的辦法,就是靠自己的記憶來記下,到了外麵之後,再書寫出來。


    於是在這博卷宮的周圍,就多了很多的記書寫書者,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記書寫書者越來越多,被以這種方式流傳出來的書卷和秘籍自然也就越來越多。


    原本隻是一個荒城的硯望城,也因此變得熱鬧繁華起來。


    不過,那些被人記背抄寫下來的書籍和秘籍,到底不是博卷宮裏的書卷真跡,所以很多修士遠道而來,隻為進博卷宮裏捧起真書一觀,感受品讀真跡時的真實感覺。


    而隨著進入博卷宮的修士的增多,一些糾紛總是免不了的,於是便有實力強大的修士聯合起來,合力掌控了博卷宮,並美其名曰為:守護。


    當然了,與其說是守護,倒不如說是借著守護的名義,行得利之事,借此收取想要進入博卷宮的修士們的靈石,並限製修士們在博卷宮裏的行動。


    這麽過年以來,博卷宮的“守宮者”們已經換了三批,不過不管怎麽換,都是會有大能們駐守管理,旁人若是想進入博卷宮觀書,就需要交上靈石。


    盡管很多修士對此頗為不滿,但是隨著那些守宮者們的勢力逐漸擴大,加上又有其他勢力的支持,那些對此有所不滿的修士們也隻能忍氣吞聲,交上靈石了卻事端。


    靠著這博卷宮收斂來的靈石,硯望城很快從荒城變成了富饒寶地。


    嚴靳昶和安韶抵達了硯望城之後,在硯望城的門口排了很長的隊,才得以進入城中。


    剛一進城,就看到很多的仙童唿啦啦地跑上來,給他們塞了一手的紙卷。


    “各位道君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如去香溫池洗浴一番,除去一身疲勞,享受一身清爽,為慶祝博卷宮現世百年,近日到香溫池洗浴的道君們隻需花費一千靈石,就能得到極致的享受。”


    “硯望城特色美味,請到廣源樓!”


    ……


    各式各樣的吆喝交織在一起,嚴靳昶一時間竟分不清這到底應該算是硯望城的一大特色,還是……擾人。


    安韶倒是很感興趣,把那些小童遞過來的紙卷都接了下來,展開那一張張紙卷一看,什麽吃的喝的玩的睡的地方,都一應俱全,紙卷後麵甚至還貼心的畫上了地圖,生怕他們找不著路。


    “靳昶,這地方還真熱鬧,你想吃什麽,這幾日天天餐風露宿,我都快吃膩那些野味了。”


    嚴靳昶現在已經築基辟穀了,並不吃那些非但不能補充靈力,反而還會增多身上穢物的食物,但是安韶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一路上吃吃喝喝就沒停過嘴。


    安韶:“哦,差點忘了你現在辟穀了,人修可真是麻煩啊,這麽多好東西都不吃,隻吃那些靈物,唉,真挑。”


    嚴靳昶:“……”


    安韶很快翻到了下一張紙卷:“我們今晚就住這裏吧,也不知道現在這裏滿客了沒有。”


    話音未落,又一道小童的聲音傳了過來:“各位道君來瞧一瞧看一看咯!為了慶祝博卷宮現世百年,明日辰時博卷宮周旁的萬卷樓裏將會舉辦一場盛大的拍賣會,拍賣品中會有許多新抄錄的博卷宮秘籍,還有很多的稀世珍寶,當然,最重要的是,還會放拍進入博卷宮最高層的名額哦!”


    聞言,剛進入這硯望城,就被塞了一手紙卷的修士們循聲看去,就見一個穿著一身淺藍色錦衣的小童站在不遠處。


    他並不像其他小童那樣,看到有人進城,就衝上來塞紙卷,而是站在原地,一手拎著一大堆係著紅繩的木牌,一手舉起一個木牌,一邊搖著那紙卷,一邊道:“對此感興趣的道君們可以來我這裏領取入場木牌……”


    話音未落,一群修士們立刻一擁而上,等那群修士散去之後,那小童手裏的木牌就都沒有了。


    很多沒有搶到木牌的修士們著急道:“隻有這些了嗎?沒有了嗎?”


    小童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乾坤袋裏又掏出了一堆木牌:“這裏還有很多哦,大家不要著急,都有份。”


    雖然小童這麽說著,但還是有很多修士一擁而上,於是這一堆木牌也很快被一搶而空。


    顯然,大家都對那場拍賣會十分感興趣,得知入場需要的木牌居然能不需要花費靈石就能獲取,自然興致勃勃的來要。


    搶到了這“入場木牌”的修士們美不滋地將木牌舉到麵前細看,卻發現這木牌上麵刻著的根本不是“萬卷樓”的章印,而是寫著“千機製偃”四個大字。


    木牌上串著的紅繩裏還捆著一小張紙卷,紙卷上赫然寫著千機製偃,你想要的傀儡,我們都有!


    所有搶了到了著木牌,並且打開了這張紙卷的修士們:“……”


    “哈哈哈,你們被那小童騙了,萬卷樓的拍賣會入場木牌是需要用靈石購買的,怎麽可能隨意發放。”這時才有人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


    等上當的人反應過來,再去搜尋那小童的蹤跡時,卻發現那小童早就混入人群,消失不見了。


    “真是晦氣!那小子為何要這樣做!”


    “為了賺取靈石唄,幫忙發放這些東西是可以得到靈石的,那小子估計是從這個叫千機製偃的地方接下了這份發木牌子的活兒,於是拿著那千機製偃的木牌來這裏發放,他們在領這些木牌之前都會對天道發誓,保證會將木牌發放到不同的人手中,在木牌離開他們之前,不得發給同一個人,也不得丟棄,不然對日後的修行有影響。”


    “那小童顯然是鑽了空子,為了早早發完手裏的木牌子,便拿萬卷樓的事情來說道,誘使你們主動前來搶木牌子,”有人在一旁耐心解釋:“你們剛從外地來,不知道這些也很正常。”


    “竟然還有這種事?”


    “那這個叫千機製偃的地方豈不是虧大發了?花了錢,卻叫那小童說成是萬卷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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