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一個特殊的符號,是最簡單的咒。


    “你我之間,不必客氣,你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祁巽。”祁巽對月白說道。


    月白收下手裏的胭脂點頭喚道:“祁巽。”


    祁巽微微彎了嘴角,說道:“迴去吧,接下來的春祭你盡量少出門,等到春祭以後我會同你解釋。”


    看著月白離開的背影,他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心髒傳來的痛楚越來越清晰,祁巽知道春祭以後他需要換心,但是他好像不能坦然用月白來當祭品了。


    祁巽從來就覺得必要的犧牲是必要的,他從來不憐憫那些祭品,說是為了寨子的子民其實他自己清楚重要的是傳承而已,任何人都不重要,祁殊說他淡漠無情,他從來不否認,可是好像一次,不能再那麽理所應當了。


    理智告訴他是要遠離,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猶蛾之投火。


    這個時候月白走到小路的拐角處,迴頭看了一眼祁巽對著他笑著揮了揮手,夕陽的餘暉散落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色,像是媧皇受到媧皇點化即將羽化而去的神女。


    聖潔的恍若不屬於凡塵,她迴頭揮手似乎在和這個人世作別,祁巽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他不自覺的循著光邁了半步才反應過來。


    “祁巽,下次……”她說下次什麽,他沒有聽清,就看到她轉身消失在光裏。


    祁巽深吸一口氣,收迴邁出的那半步。


    春祭以後,寨子裏的人會更加急切的讓祁巽換心,大家都會算著時間還夠不夠。月白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她猜著自己也差不多要把纏夢配出來了。


    就在這幾日,等到恢複了記憶,也是時候離開了,所以月白迴去以後真的如祁巽所說沒有再出門。


    祁巽每日聽著她做纏夢的進度,一邊感慨於她的天賦,一邊又擔心她想起來以後會難受,畢竟她的父母和過去都不太順心。


    終於,月白在春祭的半個月前把纏夢研製了出來。


    “打算什麽時候用?”祁巽把手中的竹簡合上問道。


    黑衣人恭敬的低頭答道:“姑娘似乎打算做出來就服用,因為……因為姑娘說她想要早點知道……”


    黑袍人話還未說完,祁巽站起來,他疑惑的第一次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擔憂,直接去往月白的住處。


    他太了解當初月白的母親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背叛族人,玫婧偏執極了,想來月白以前過的並不會如何如意。


    終於到了門前,祁巽敲了敲門,裏麵卻沒有任何動靜,他支呀一聲推開門,看到裏麵的人合衣安靜的躺在床榻上,已經睡著了,桌上是已經涼透的茶和剩下的部分纏夢粉末。


    祁巽用手沾了一些粉末,放在鼻子下麵稍稍嗅過,確實是纏夢無誤,看來月白真的研製出來了,不過也好隻要纏夢無誤接下來就等她醒來就好。


    於是他在月白身邊坐下,擺出一副要陪著她的模樣,這個時候剛剛趕來的,黑袍人在門口站定,但是沒有進門,也是默默守在了門外。


    月白此時已經陷入了夢境,剛開始是華麗的宮殿,應該是玫婧還是寵妃,月白還小的時候,外麵是洋洋灑灑的雪,宮殿內暖烘烘的。


    月白低頭看著自己小小的手掌,估摸著了這個時候隻有五六歲的樣子,她跪坐在柔軟的地毯上,身邊都是一眾宮女隨侍。


    “月白,今日開心嗎?”一雙大手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月白抬頭看去,一個年輕的男子穿著玄色龍袍,應該是父王。


    月白還沒有出聲,裏麵又走出一個衣著華美的豔麗女子,正是年輕時期的玫婧,她生的極美,仿佛一朵盛開的彼岸花。


    月白似乎隻能感受,不能控製這個夢境,她感受著一家人之間的溫馨相處,心裏卻毫無波瀾。


    【白虎,把那個大巫祁巽給我拽進來。】


    高坐神壇的人,當然應該好好嚐一嚐人生百味。


    白虎聽到月白的吩咐,立刻從窗外走了進來,和坐在桌子祁巽四目相對,祁巽直覺感到危險,不過還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白虎已經尾巴一掃,祁巽就失去了意識。


    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祁巽就知道這裏是纏夢的夢境,至於是誰的夢,顯而易見的是月白的,因為這裏是南渝皇宮。


    可是他好像是在月白的身體裏,感受著母親懷抱的溫度,這個人是玫婧,原來玫婧也會有如此溫柔的時候嗎?


    在祁殊小時候他也曾偷偷羨慕過作為正常小孩長大的祁殊,那時候他要隱藏起自己的存在,他本就覺得他是不應該存在的,後來慢慢的他好像成了掌握主權的那一個,可祁巽依舊是淡漠的不像真人,原本他也沒有被作為人對待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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