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一邊按著濮陽瑢的太陽穴,一邊小心迴道。“莫無傷得頗重,奴才鬥膽將他安排在偏殿,禦醫正在力醫治。隻避過要害加之禦醫來得及時,此時已並無大礙。隻近幾日不得挪動,以防觸碰傷口,按時上藥,好生修養便可痊愈。”


    木安知道濮陽瑢心係言梓愔,絲毫不敢隱瞞。言梓愔的傷口實在太深,光止血便廢了不少功夫。此時應該在上藥,包紮傷口。


    “帶本帝去。”濮陽瑢的心想被重錘擊打了一下,似乎痛得手都在顫抖,其實不過是體力不支罷了。他慢慢起身,語氣不容拒絕。


    木安不敢在勸,隻端上參湯。“帝君先喝點參湯吧,莫無就算昏迷也關心著帝君的身體,若莫無醒來帝君卻傷了身體,又該自責不曾照顧好帝君。”


    木安是難得欺君,言梓愔從昏迷便失了意識,哪裏有思緒關心其他。可他又不得不欺君一次,實在是濮陽瑢的臉色異常難看,可以說是毫無血色。相處幾十年,木安知道勸是不管用,隻能曲線救國。


    這句話果然戳中了濮陽瑢的軟肋,他端起碗將參湯一飲而盡,隨即站起身。木安立即取來衣服伺候濮陽瑢穿上。


    偏殿並不遠,不過百米之距。濮陽瑢很快在木安的攙扶下進入偏殿,初入殿門,門口守著的小夏子便跪了下來。


    “參見帝君。”


    尖細的一聲,驚得殿內的禦醫手忙腳亂。藥也不上了,跪了一片。


    濮陽瑢遠遠便瞧見那露出的一道紅色,禦醫一亂,傷口又添了幾分紅色。他的眉峰狠狠一鄒,強忍著將人拖下去的穀欠望。“繼續包紮,不必在意本帝。若有半點不妥,本帝唯禦醫院是問。”


    “是,老臣自當竭盡力。”頭發斑白的禦醫愈加惶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起身,繼續指揮著宮女包紮。


    濮陽瑢坐在一旁,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禦醫的一舉一動。卻被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動了心神,因為傷口在後背,言梓愔隻得趴著,此時露出的半邊側臉已經滿是汗水。


    “嗯。”一聲痛聲從鼻腔中發出。顯然是痛極了,才會在昏迷也感覺得到。


    “輕點,不會包紮就滾下去。”看那幾隻手本來就不順眼的濮陽瑢瞬間怒了,那哼聲如一道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恨不得以身替之。


    “帝君饒命,帝君饒命。”宮女連帶禦醫心都在狠狠顫抖,手裏的動作柔到不行。生怕弄痛了言梓愔,濮陽瑢一個不滿意便要了他們的腦袋。


    幾人一跪下,身後的人就暴露出來。傷口太深,禦醫並沒有脫下言梓愔的衣服,而是在肩膀處剪開來,以盡快止血。此時那道猙獰的傷口正附上一層紗布,紗布上染著一道嚐長長的血紅。


    濮陽瑢幾乎忍不住心中的暴戾,一腳踹到最近的宮人。“滾出去,禦醫留下。”


    滾蛋到一半的禦醫又滾了迴來,戰戰兢兢看著床邊的濮陽瑢。“帝君有何吩咐?”


    “告訴本帝怎麽做?”濮陽瑢坐在床邊,輕輕擦去濮陽瑢額頭的冷汗。


    看到濮陽瑢的動作,禦醫眼中閃過詫異和驚恐。他做禦醫幾十年了,濮陽瑢從來不曾這般近這般溫柔對待一個人。瞬間又把言梓愔的地位又提高一分,於是本該說出口的話就得再三思量了。“這、這、老臣……。”


    “閉嘴,你隻需告訴本帝該怎麽做?再多說一個字,本帝便摘了你的腦袋。”看著床上之人臉上愈發蒼白,紗布血跡越來越多。濮陽瑢心急如焚,偏這人還猶豫不決,吞吞吐吐。他隻恨不得一聲令下把人拖下去,可理智卻告訴他不能,因為至少現在這是禦醫院最好的禦醫。


    如此情緒外放的帝君著實把禦醫嚇得不輕,腦袋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掃而空。“是,帝君您先把紗布取下來,重新上藥……。”


    濮陽瑢看著那被鮮血染透的紗布,手竟然有些微微顫抖。但想起禦醫說的流血過多恐有生命危險,便絲毫升不起絲毫猶豫。


    將肩頭的結解開,手順著紗布繞到身前。指尖劃過如絲綢般的肌膚,觸碰到一層粗糙的紗布。濮陽瑢指尖微頓,以為是纏著的另一圈紗布,便沿著邊打算解開。隻是越往裏,指尖若觸碰的越軟綿,直到碰到一個凸起。他像遇到什麽驚恐的事,驀然僵住了。


    他的腦海突然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近乎機械的轉頭看向禦醫。


    看著帝君此時孟浪的動作,禦醫老臉一紅。對上濮陽瑢的目光,直接低下頭,算是默認他的想法。


    橘子皮樣的臉居然浮現嬌羞的紅意,實在辣眼睛。當然也喚醒濮陽瑢斷層的思緒,他近乎飛速地把手抽出去,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耳朵卻紅得快燒起來了。


    “木安,找一個細心的宮女,快!”濮陽瑢偏著頭命令道。


    看了眼言梓愔又快速移開,然後紅著兩個耳朵開始用剪刀強拆紗布。直到看到那還能看到內裏嫩肉,那狂跳的心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過,冷徹心扉。


    他小心的將藥上好,剛敷上紗布。木安便帶著宮女進來。


    不待人行禮便叫人進來,他則站在一邊,一直到親眼看到傷口被包紮好。被盯得冒汗的宮女的才被放過,當然這個被放過也隻是站在門口而已。


    之後濮陽瑢又問了一些其他的事項,老骨頭一把的禦醫這才得了首肯迴去了禦醫院,依濮陽瑢的意思在言梓愔好之前都得隨叫隨到。


    又獨自坐了一會兒,濮陽瑢便帶著木安離開。隻叫小夏子和那名宮女好好照看言梓愔。


    待出了宮殿,濮陽瑢的臉便冷了下來,“去天牢。”


    與此同時,邱府門前。


    “言大人,您說的是莫無公子吧?”曲義站在府門前,迴道。“近幾日邱大人外出,莫無作為邱大人的藥童,便隨侍在帝君身邊。”


    “如此,那愔、莫無何時迴來?”此言,對於言峰來說無異於一記重擊,莫無公子,帝君身邊,整合到一起就是欺君之罪。他身形不由晃,半晌穩定心神問道。


    “若是平日此時也早該迴來的,許是今日帝君誕辰耽誤了時間。”曲義同樣疑惑,在一會兒宮門都該關門,卻還是勸慰道。“言大人不必太過擔心,莫公子在宮中不會有事的。”


    “你說的是,是我想岔了。隻原本莫無不曾迴家,內人實在擔心,所以才有了這一遭。”言峰強裝著淡定,與曲義又寒暄兩句便離開了。


    一直到家,言峰也鎮定不少,同時說辭也已想好。隻說丘府近日事多,言梓愔也想多學些東西,便暫住邱府。


    未出閣女子住在男子家,雖有些不妥。不過想到言梓愔以男裝示人,加上言峰的話,季雨柔便也沒有多想。


    好悶,好疼,好餓,各種難受的感官交織在一起。言梓愔難受地皺著眉,緩緩睜眼。入目是青色的紗幔,此時應該是白日,從窗台透過的光有些刺眼。


    趴著實在太難受了,言梓愔想撐著床榻起身,後背卻傳來鑽心的疼,而且似乎有什麽液體流了出來。她頓時收攏了與床榻的距離,因刺痛而清醒的腦袋突然憶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現在她能安然躺著,濮陽瑢的身體該是沒有大礙。


    言梓愔鬆了口氣,餘光卻瞥見身上白得發光的衣服。她驚得一下做起來,就連背後的傷都顧不得。


    “公子,你怎麽起來?快躺下。”一個宮女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見言梓愔起身,急忙放下東西,扶著言梓愔躺下。“禦醫說了,在傷口愈合之前,公子不得離床半步。”


    “我的衣服是誰換的?”言梓愔順著她的手躺迴去,一邊試探問道。


    宮女熱絡地笑了笑,“迴公子,是奴婢換的,是否有不妥之處?奴婢馬上改。”


    “不必了,帝君現在在何處?”言梓愔心裏咯噔一聲,已經想了一萬種請罪的方式以平息帝王之怒。


    宮女絞了帕子一邊為言梓愔淨麵,一邊迴答。“帝君此時在禦政殿,公子受傷,帝君可是守了公子半夜。此等殊榮,就連位份最高的淑妃娘娘都不曾有。帝君如此看重公子,公子真是好福氣。”


    “看奴婢這記性,帝君走前吩咐了。公子醒了定要第一時間稟告,奴婢這就讓夏公公去,公子放心。”宮女一拍腦袋,自顧自說完話又匆匆離去。


    還放心,言梓愔現在是心驚。聽了一通有的沒的,提取出的重點就是身份暴露了,但此等欺君之罪,帝君似乎網開一麵。就憑那一聲公子,言梓愔的心就落了一半。帝君還願為她遮掩身份,說明對於身份的隱瞞,帝君不至於在意到震怒。


    心中的巨石落下,身體的感官便出現了,又渴又餓。正好宮女迴來,言梓愔準備先滿足口腹之欲,在來想身份的問題。


    一切都如想的那般進行,隻是她低估了小夏子的速度和濮陽瑢對她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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