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九的第二曲仍是悲情,苦極,悲極,奈何情之一字總與悲苦相連,惹得聽曲之人心中惆悵,在惆悵中迷茫,在迷茫中遺憾,在遺憾中悲涼,在悲涼中相忘。


    受到琴音的影響,石九腦海中的曲子如同泉湧一般浮現而出,一曲曲,一句句,含盡了淒苦哀愁。


    眾人也隨著琴曲之中陷入迷茫,情字淒苦,人生悲涼,那我這一生所求又是什麽呢?


    一團迷霧升空,遮蔽了天空,四周一片黑暗,看不到盡頭,尋不見光明,既沒有白天也說不上黑夜。


    袁立等人也隨著曲子陷入了迷茫,眼角依稀可見淚花,墨雪與墨玉嬋相擁而泣,難以自持。


    所有人都沉默了,看向天空,看向迷茫的自己。


    唯有求木雙目緊閉,唯有花容眼神篤定,她隻是看著石九,這曲子之中,寫滿了怨和恨,但她看到的卻是情和愛,修為不高,境界偏低,讓她聽不透曲中意,但卻更憐取眼前人。


    恐怕此時此刻,唯有她是滿心歡喜,因為她與相愛之人不用恨別離,相隔如此近,隨時可以在一起。


    而柳若馨整個人月華遍身,她不是彈琴之人,卻聽懂了曲中意,卻成為了曲中人。


    跟隨者曲子,情緒低起高落,仿佛那曲中的女子便是自己,尋尋覓覓三生三世,換來的是海枯石爛,換來的是生前的難相守,換來的是死後的不分離,這樣的愛情固然可歌可泣,可是自己真的要成為這曲中人嗎?


    同樣的迷茫,有的為情,有的為道,有的不知道問題,就更難尋答案了。


    石九不知道的是,入微之境,萬物皆可入道,此刻的石九在彈奏之中技藝急速提升。


    因為彈琴沒有鬥技參考,而石九受到琴音影響依然運轉真氣,由琴入道,這一番迥然不同的修煉就這麽開始了。


    因為沒有參考,石九在彈完兩曲之後自己也想入了迷失之中,神遊物外,腦海中混亂不堪,其實隻要他沒有了琴譜,彈完了曲子就可以停下來,可是琴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生生不息,一曲曲從沒有出現過的旋律洞徹天地。


    我是誰?我在哪?石九突然問自己,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然冥冥之中看中正在彈琴的自己,石九的神識仿佛飄然物外,琴聲不斷,石九的靈識仿佛被阻隔了起來,他無法阻止彈琴的自己,而琴聲卻越來越迷茫,冥冥之中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自己越推越遠。


    石九看到了眾人,看到了夜空中的北冥昆和袁水月,但無論自己如何掙紮,如何嘶喊,沒有人能夠聽見,沒有人能夠看見。


    驚恐,失措,在迷茫中,石九內心震顫,害怕自己的靈識就此消失,弄不清這一切的原由。


    “為什麽?這是怎麽迴事?”


    在擔憂之中,自己的魂識越來越遠,“我為什麽要擔憂?我為什麽要彈如此迷茫的曲子?這曲子我隻是聽過,我為什麽會彈?這到底是是怎麽迴事?”


    “由情進入迷茫的境地,是撥雲見日還是在尋找中迷失自我呢,我來這裏為的是什麽呢?為了救師傅?為了救父親?為了找到母親?為了一家團聚?為了追求武道的至高境界?為了解開聖天塔的秘密?···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石九有太多得了理由,但卻都不直達本質,這些每一條都非常堅定,自己必須要做,自己必須要完成,但這卻不足以讓自己的意誌始終堅定。


    “人活一世,是為了別人還是為了自己呢?對,是為了自己,就算是做九世善人,那也是為了自己,因為人無論做什麽都是自己在做,既然是為了自己,那我這一生當如何來過?”


    “追求武道?可武道是什麽我都不知道;為了家人?可是這隻是一時之選,難道我要尋覓一輩子不成?為了完成對家族的承諾?當我能力達到之時,自然信守承諾,但這始終無法讓我一輩子堅守,這些都不是永恆,我為什麽要去追求呢?”


    越來越迷失,漸漸的,石九發現自己的魂識居然升入了極高的夜空之中,反問之間,自己已經看不到眾人,已經看不到大地的輪廓,琴聲似乎也是依稀入耳,自己的魂識仿佛要就此消散了。


    “永恆?我為什麽要追求永恆呢?永恆的意義何在?我追求的是精彩,我追求的是情義,有我難舍的親人朋友,有我相識相知的人,這不就足夠了嗎?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何況我本來就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了,死都不怕,那我還怕什麽呢?我要追求這世上最美的東西?”


    “什麽最美呢?唯我獨尊?永生不死?哈哈,我懂了,我懂了,我要的就是情,至死不渝的愛情,同甘共苦的友情,血濃於水的親情,我追求的是義,是除惡揚善的正義,是鋤強扶弱的道義,是隨心所欲的情與義,哈哈哈哈,我都得到了,哈哈哈哈,我懂了。”


    “我為什麽要彈奏悲涼的曲子呢?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麽迴彈,但我知道我一定也會彈奏出更美的曲子,想必北冥爺爺和水月奶奶的故事也是一曲愛情故事,又或許當時水月奶奶給我講的故事就是他們兩個的故事呢?我就送你們一首曲子。”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天邊的你飄蕩白雲外·苦海·泛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千年等一迴···我無悔···”


    石九手指跳動地飛快,整個人融入其中,這兩首曲子音準極強,聲音仿佛排山倒海一般,穿透力極強,這是石九故意為之,對人的衝擊力極大,特別是修為高深之人,特別是有情之人。


    石九的琴曲傳蕩在北皇天學院各處,這琴曲入天外來音,沒有人曾聽過,但琴音的感染力卻極強,而這附和的歌聲更是開天辟地,極為大膽,為情所困,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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