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撥開烏雲,照耀在這片正在哭泣的大地上。


    帝都五城的百姓死傷過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哭泣哀嚎。


    劈裏啪啦!


    大火在燃燒著殘缺的房梁。


    小女孩癱坐在地,望著眼前一片廢墟,哭得撕心裂肺。


    “爹!娘!”


    淚水混著臉上的灰塵與血一同流下。


    每個人都帶著惶恐與絕望。


    夫子立於高空之上,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沉默不語。


    良久,他看向陳勝。


    “夫子!”


    陳勝來到跟前,心中難掩悲傷。


    他聽不到夫子的心跳,唿吸,就好像一個死人。


    木華黎和鬆讚、孟獲也來到這裏。


    他們看著夫子,神色複雜,眼裏滿是敬佩。


    設身處地,他們會選擇像伊賀、蜈蚣王那般苟且偷生,還是選擇慷慨赴死?


    超品強者會怕死嗎?


    怕,當然怕。


    好不容易證道超品,誰又願意去死呢?


    修行的目的不是為了去死啊!


    “老神棍,都這個節骨眼了,還不出來嗎?”


    夫子神色淡然道。


    還有高手?


    眾人心中凜然。


    “唉……雖然知道你這教書匠是在詐老朽,但……也罷,這最後一麵,不容錯過啊。”


    神算子的身形陡然顯現在空中。


    木華黎等人的瞳孔皆是一縮。


    他們根本沒有察覺到這家夥是如何出現的!


    “神算子?天機閣閣主?”


    孟獲怒火中燒道:“你剛剛為何不出手?”


    多一個超品就多一份力量,連他們四方外族都在大是大非麵前放下成見和矛盾,通過陳勝登門拜訪交流,最終決定聯手。


    這神算子明明是九州的超品,卻選擇作壁上觀,要不是夫子點出,這是打算不動如山到底了?


    你特麽還是不是人族超品!


    要不是看在夫子的麵子上,孟獲早就給這老神棍一電炮了。


    “不怪這老神棍,在我們聯手進魔窟前,他已經勸過我們了,隻不過沒有勸動。”(第548章)


    夫子淡然道。


    明知此次有危險,但他們不得不去。


    老神棍太菜了,隻能算到危險,卻算不出具體是怎麽發生的危險。


    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又很厲害,連不存在此世界的危機都算到一二。


    “從你們進入魔窟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神算子苦笑道:“或許還有更好的結局,但我不敢出手,因為壞的總比好的多。”


    “什麽命運注定,好的壞的,你就不能說明白點嗎!”


    孟獲惱火道:“神神叨叨的,說話拐彎抹角,藏著掖著,老子最討厭你這樣的家夥了!”


    “我說我沒有拐彎抹角,也沒有藏著掖著你信嗎?”


    神算子神情非常無奈,語氣中帶著點委屈。


    真當他算無遺策,事無巨細都能算的一清二楚啊?


    這也是他們天機一脈的悲哀了。


    你知道未來會發生災難,但卻不知道具體細節,隻能創造天機閣,讓弟子遊曆天下,搜集情報,輔助推衍。


    可就算是這樣,命運的修正力也是無比強大的。


    你又怎知你現在的預測,不是命運想要讓你測到,想要讓你成為推動助力的一環呢?


    你改變了命運?


    你怎麽知道命運被改變了?


    你活在當下的命運中,又怎知原本的命運呢?


    曆任天機閣閣主也嚐試過去改變。


    他們也有成功的例子,比如第一次測算到未來危機,然後在當下做出改變,第二次測算時,未來危機不複存在。


    但更多卻是在第二次測算出更大的未來危機,原本隻要死一個鎮子的人,現在卻要死一城的人。


    他們的改變,往往會造成更壞的結果,九死一生。


    九州超品將以他們的生命,拯救天下蒼生於危難之中。


    這是神算子預測到的,他能去勸阻夫子等人別入魔窟,已經是犯了大忌了!


    你這讓他怎麽敢改?怎麽拿天下蒼生去賭一個好壞?


    夫子明白老神棍的苦衷,畢竟這些有關天機閣的秘辛都是他曾經以教訓“江湖騙子”為由,打上天機閣,把對方按在地板上摩擦獲取的信息。


    那時候他還年輕,想利用天機閣的能力,讓大乾出現幾位好皇帝,好讓天下百姓能過上點好日子。


    神算子不肯,他就硬來,然後大乾確實出現了兩任不錯的君主,有中興的希望,但命運的反噬很快就來了,修仙皇帝司馬睿上台。


    大乾注定要完,原本末尾幾代皇帝都是一個比一個昏庸的,你連著出兩個不錯的皇帝,那就給你來個修仙皇帝平衡一下,照樣該完還是得完!


    打那兒起,夫子就不上門騷擾神算子了。


    當然,這也和神算子修煉出頂級的隱蔽身形術法有關。


    “好了,別怪這老神棍了,他就是一個半吊子水。”


    夫子長歎一聲道:“接下來你們要小心了,魔族利用陣法將魔界海量魔氣倒灌入空間裂縫中,使得他們在魔窟能短暫爆發出全力,與他們交戰,應當遊走,不可力敵,待得魔氣散去,他們實力就又會受到壓製。”


    “還有這等事?”


    木華黎皺眉道:“他們為何不一直倒灌魔界魔氣,以達到持續作戰的目的?”


    “我們隻知道他們能短暫爆發全力的秘密,對於他們為什麽不一直倒灌魔氣一無所獲。”


    夫子語氣滿是無奈。


    這就是他們幾人用命拚迴來的情報。


    讓後來者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時,結局不會像他們一樣,身陷重圍。


    “我的時間不多了。”


    夫子看向陳勝笑道:“小子,看來是不能給你當證婚人了。”


    “夫子……”


    陳勝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這種情緒他經曆過,陳老頭死的時候,宋瑞死的時候。


    如今……


    一寬厚溫暖的手掌搭在肩頭。


    夫子語氣充滿愧疚。


    “那裂縫,有可能永遠,有可能幾年,小子,未來……就交給你了。”


    這擔子太重,本不該由年輕人撐起。


    可魔窟一行,讓夫子知道,未來還得靠老神棍口中的這個意外——陳勝。


    他這一輩子看走眼了司馬睿,看走眼了宋瑞,事不過三,這次不會再看走眼了。


    “嗯,交給我吧!”


    陳勝略帶哽咽,重重點頭,突然感覺肩膀一輕。


    風輕輕吹動。


    夫子隨風而散。


    陳勝慌忙向前伸手,卻什麽也沒撈著。


    不,他還是撈到了。


    撈到了自己的一滴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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