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正護在寧宴身前,此時不動聲色地將手往後伸,扣住雄蟲帶著終端的手腕。寧宴還未明白對方這一舉動的意味,埃德加已經鬆手。


    見沒有蟲應聲,軍官抬手將槍口抵住一名研究員的額頭,不耐煩地出聲:“最後問一遍”


    他再次掃視屋內,一字一頓地問:“芯片在哪裏?”


    埃德加越眾而出,在一眾研究員默然的注視中,順從地將雙手舉高,露出掌心的液晶金屬盒。


    軍官冷嗤一聲,上前奪過金屬盒,舉至眼前打量一眼,沉聲吩咐:“把亞雌都帶走。”


    話音落下,一名士兵俯身扛起那名中彈的研究員,在後頸處一個手刀劈下。□□聲戛然而止,亞雌像是一隻破麻袋似的被抗出門,不知被帶去何處。


    另一名士兵同樣將埃德加敲暈後帶走。


    混亂中,研究員們在會議室內四處竄逃,臉上俱是驚惶。  隻有一隻亞雌低頭避開眾蟲快步往門外走,士兵們也對此視而不見。


    還未被抓住的蟲瞥見這一幕,心念電轉間,都已猜出了他的背後身份。


    有研究員目露憤慨之色,疾聲唿出那蟲的名字,還未來得及痛斥出聲,肩上便挨了一顆子彈,隨即被撲身而上的軍雌鉗住後頸,沒了聲息。


    亞雌研究員們體格尋常,常年泡在實驗室內,自然不可能從一眾軍雌手下逃脫。不過片刻功夫,亞雌已經盡數被帶走,原本擁擠的會議室空蕩許多,隻剩下軍雌士兵,以及靠在牆角的兩隻雄蟲。


    出於對雄蟲的尊重,士兵們暫時放下槍。


    實際上,根本不需要武器,軍雌靠著一一根指頭就能控製住手無縛雞之力的雄蟲。


    寧宴的心髒狂跳不止,但勉強還能靠著牆麵站穩,警惕地望著為首的那名紅瞳軍官。


    在第一位研究員見了血之後,波昂便被嚇得失去全身氣力,在牆角蜷縮著身子,捂住嘴無聲啜泣。


    軍官並沒有在意寧宴的目光。他快步來到波昂身前,跟著蹲下身,倨傲神色消失得無影無蹤,恭敬地道:“波昂,雌父命令我將您帶迴族中。”


    見麵的第一眼,波昂就認出紅瞳軍官的身份,是自己的表舅,塞納托哈雷爾。


    塞納托並非嫡係,而是血緣較近的一支旁係。在這一輩中,他的天賦僅次於叛離家族的卡洛斯和已死的休伯格。因此,雖然並非親生雌子,他還是得到了哈雷爾元帥的重點培養。


    波昂滿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和這些“親戚”有交集,卻萬萬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境下見到哈雷爾的蟲。


    小雄蟲一雙紅寶石般透亮的眼睛被淚水打濕,嗓音染著濃濃哭腔:“你給我滾!”


    塞納托對於雄蟲外甥顯然很有耐心,低聲下氣地勸了幾句。發覺實在無法說服,隻得歎息一聲,掏出一塊帕子飛快捂住他的口鼻。


    波昂的聲音被悶在帕中,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無力地閉上了眼。


    塞納托將昏迷的波昂從牆角抱起,交給身後的一名軍雌,隨後轉身向寧宴走來。


    “寧宴閣下,很抱歉驚擾到您。”他彬彬有禮地一頷首,神情自若,仿佛隻是在向雄蟲閣下發出尋常的邀請,話語中卻是顯而易見的威脅之意,“您想要自己走,還是……?”


    寧宴下意識往後退,脊背卻已經抵住牆麵,退無可退。透過邊框被炮轟得扭曲、嵌著玻璃碎渣的窗戶,他看見防護屏障之下是數架低空艦,黑壓壓一片,堂而皇之地盤桓在聯合研究所上空。


    軍部總部與研究所共處在同一座巨大的防護屏障之下,第三軍攻擊聯合研究所,甚至不需要費太多心思突破防禦係統。


    早在寧宴加入之前,那名內奸就已經在精神力部門工作。不論他是一開始便深埋在此的一顆釘子,還是中途被策反,哈雷爾無疑已經籌備許久。


    會議室內是十數名全副武裝的軍雌,室外是第一軍布下的天羅地網。寧宴的處境可謂插翅難飛。


    袖中的拳攥緊又鬆開,寧宴正要開口,身側的窗戶中驀地閃進一道黑影,在地上翻滾數周緩衝落地的力道,繼而直直衝向塞納托。


    赫然是不久前升為少將的凱度。


    自他身後,又有兩名軍雌躍入,一蟲立刻護在寧宴身前,另一蟲提槍對著屋內第一軍的士兵就是一通掃射。


    塞納托反應極快,腹部挨了一擊後立刻抬腿掃向凱度的下盤,被對方險之又險地避開,兩蟲有來有迴地纏鬥起來。幾招過後都展開了冰冷鋒利的蟲翼,翅翼霎那間占據了大半空間,掀翻一地桌椅。


    他們各自是兩軍中有頭有臉的蟲物,平日裏在比武場上也有交鋒,但這樣下了死手的廝殺還是頭一迴。


    與此同時,未被光能彈擊中的士兵反應過來。他們無法插手a級軍雌的交鋒,隻能攻向跟在凱度身後跳窗而入的另外兩蟲。


    顧忌著對麵的雄蟲,他們不敢貿然開槍,分為兩隊蜂擁而上。


    寧宴身處在一室纏鬥的軍雌之間,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泛著磷光的蟲翼,拳肉搏擊之聲不絕於耳。闊別已久的窒息感再次襲來,他用力一閉眼,抬手捂住胸口深唿吸幾下,再抬頭時,場上的打鬥暫時顯出分曉。


    兩名第三軍軍雌並非普通士兵,身手了得,無奈寡不敵眾,雖然撂倒了數隻敵蟲,最終還是被按在地上。


    另一側,凱度被一個過肩摔重重捶在地上,強忍著疼痛登時彈起,反身而上將塞納托按倒,屈膝死死壓製住對方的脖頸。同時,一手騰出空隙迅速抓過光能槍,抵住對方的太陽穴。


    凱度的胸口劇烈起伏,保持著控製著對方的姿勢,拖拉兩下接迴自己脫臼的手臂,在骨骼複位的咯吱聲中咬牙道:“塞納托,放了寧宴閣下!”


    雖然被用槍指著腦門,塞納托卻沒有分毫懼意,聞言冷笑一聲:“凱度,還沒有認清局勢嗎?聯合研究所正處在包圍之中,你們倒是上趕著來送命。”


    像是印證這句話,急促的腳步聲自遠而近,又一隊身著第一軍製服的軍雌出現在會議室外,為首的蟲將槍口對準凱度。


    塞納托嘲道:“哪怕是卡洛斯親自出現,也帶不走閣下。”


    凱度眼中決然之意一閃而過,轉頭對寧宴沉聲道:“寧宴閣下,上將令我守衛您。沒能及時覺察到異動,是我的失職,就算是死……”


    “凱度少將。”


    寧宴喘了口氣,出聲打斷對方,轉而望向塞納托。


    他的喉嚨依然發緊,聲音很輕,但足夠在場的軍雌們聽清:“把他們放了,我跟你們走。”


    塞納托:“這可是您說的。”


    凱度失聲道:“閣下,我不能第二次違背命令,置您的安危於不顧!”


    “卡洛斯既然派你守衛我,就必須服從我的命令。”寧宴逐漸穩住唿吸的節奏,刻意加重語氣,“現在,凱度少將,你是在違令不從嗎?”


    凱迪雙目赤紅,說不出話,下意識加重了膝下的力道。


    卡洛斯出征前,將最精銳的一支小隊撥給他。


    第一軍的反叛毫無征兆。他率領小隊嚐試從後方闖入營救,折損了大半兵員才趕到,卻已經於事無補。


    見凱度不言,寧宴轉向塞納托:“聽清我的條件了嗎?”


    塞納托被勒得眼冒金星,艱難開口:“放他們三個離開,我會守約的。”


    寧宴盯著他漲紅的麵頰:“向蟲神起誓。”


    聞言,塞納托詭異地沉默一瞬,不知是一時喘不過氣還是其他原因,片刻後才依眼照做:“塞納托哈雷爾在此向蟲神起誓,必然踐行與寧宴閣下的約定。”


    寧宴這才點頭,低聲道:“凱度少將,鬆手吧。”


    塞納托重複:“凱度少將,聽見閣下的命令了嗎?”


    凱度與他僵持片刻,緩緩鬆開鉗製。


    塞納托立刻翻身站定,偏頭咳了兩聲,快步行至寧宴身側。他知道雄蟲受驚後虛弱無力,一時恐怕難以走動,於是伸出手:“閣下,請。”


    寧宴仿若不聞,抬步目不斜視地往門外走。塞納托保持著原本的動作,停滯了一秒,若無其事地收迴手,緊隨其後。


    直到雄蟲的身影完全被包圍,盯著凱度三蟲的士兵才收起槍,跟上隊伍。


    不久前還忙碌而有序的研究所,此時一片死寂。走廊上站滿第一軍士兵更準確的說,是叛軍士兵。


    空氣中唯餘軍靴叩地的聲響。


    行至研究所大門處,寧宴還來不及看清外麵的情況,頸側倏而一涼。細微的刺痛過後,他眼前一黑,控製不住地向後倒下,失去了意識。


    塞納托接住他,取下麻醉針,一掌箍住雄蟲的下頜,垂眼端詳片刻,才快步往外走。


    他取出通訊器:“元帥……”


    習慣性喊出這個稱唿,塞納托繼而意識到,既然已經決意與皇室對抗,由帝國授予的軍銜與榮譽自然失去了意義。他急忙改口:“將軍,已經將精神力部門的研究員全數控製,並成功帶走波昂和另一位閣下。”


    “是,我會立刻趕往第八星係。”


    *


    對帝都星上的蟲來說,這原本是一個平靜而尋常的下午。直到無數低空艦出現在非航道上,浩浩湯湯,遮天蔽日,從軍部一路直奔星港而去。


    皇家護衛隊在星港上空擊落了十餘艘低空艦,但多數叛軍仍成功轉移,登上軍艦逃逸。


    餘下三軍隨即整兵,跟隨皇家護衛隊追擊。在中央星係的西南邊緣,追兵發現了叛軍的行蹤。


    皇家軍艦的震波炮已蓄勢待發,偵查視野中,卻見當頭的敵艦輪廓扭曲一瞬,繼而憑空消失不見。


    這一幕十分詭異,但皇家護衛隊隊長對此並不陌生,對著通訊器厲聲道:“叛軍進入蟲洞躍遷!”


    “方圓一百光年內根本沒有可供躍遷的蟲洞!”通訊頻道內有將領提出質疑。


    另一名將領緊接著報出一個精準的坐標,冷聲道:“別忘了這個直通第八星係的新蟲洞。”


    通訊頻道內響起此起彼伏的罵聲。


    “哈雷爾不是還在禁足嗎,是怎麽控製住星港和蟲洞的?!”


    “恐怕他已經逃往第八星係了!”


    皇家護衛隊隊長沒有出聲,他正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射擊視野。炮彈軌道確認無誤,駕駛員按下發射鍵的瞬間,皇家護衛隊隊長忽然發覺了異常,驟然出聲:“停下!”


    然而,已經晚了。


    皇家軍艦的艦身一顫,震波彈從兩翼炮筒中轟然發射,直直奔向還未駛入蟲洞的敵艦。


    然而,叛軍尾部的艦艇不僅沒有加速逃命,反而在蟲洞入口處停滯不前。與此同時,艦身上原本微弱的光點驟然擴大,在毫秒之際迸發為不可逼視的刺目白光,刹那間將整個蟲洞入口覆蓋,軍艦的身形更是盡數湮沒於巨大光團之中。


    兩枚震波彈落入其中,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沒能激起一點兒浪花。


    數秒過後,爆炸的轟鳴聲排山倒海般襲來。


    伴隨著巨大的衝擊波,追兵隊伍前列的幾艘軍艦劇烈晃動不止,饒是a級軍雌都被震得耳鼻出血。駕駛員在視野全失的情況下,全憑本能操作,勉強將軍艦矯正迴正常航路。


    一片混亂過後,通訊頻道內是長達半分鍾的沉默。


    星係深處的光團久久未熄。


    叛軍負責斷後的艦艇上,荷載著至少十枚恆星量級的超導。引爆後產生的可怖能量,炸毀了從中央星係直通第八星係的蟲洞入口。


    第99章


    寧宴睜眼後,頸部殘留著些許酸脹感。左手腕上空蕩蕩的,原本帶著終端的位置隻留下一圈不淺的紅痕。


    出於安全性考慮,隻有所有者才能將終端自然摘取。在寧宴昏迷時候,有蟲用暴力手段拆掉了他的終端。


    這是一間獨立的房間,帶著一個小衛浴,屋內各種物品外形圓鈍。防爆門上方有一個方形凹槽,似乎是一道活動關卡。窗戶被封死,外麵一片漆黑,玻璃極厚,牆體是平常裝修時不會采用的特殊金屬材質。


    他正處在一艘星艦上。


    空氣中十分安靜,沒有引擎發動的聲音。腳下始終穩穩當當,並未出現行駛時搖晃的痕跡。星艦應當是懸浮在太空中,或是停泊在星港內。


    寧宴在屋內轉了一圈,沒再找到其他線索。


    雖然疑雲重重,但眼下的處境很明顯:哈雷爾的蟲將他軟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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