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牧民族最大的特點便是機動性靈活,憑借騎術和箭術進行劫掠,比較適合遊擊戰,至於真正意義上的正麵硬剛,也是在人數碾壓的情況下,而打攻城戰的經驗或許是比較少的。


    以弱項比他人強項,這方麵遊牧民族很少去做,或許唯一一隻能夠讓守城者都害怕的遊牧民族或許該是那白山黑水之中崛起的女真人。


    燒當羌人居於高原,逐西海的豐美水草而居,其狠辣程度絕對比不上在原始森林裏過著茹毛飲血的女真人,所以戰力上需要重新估算。


    至於計謀上,讀書人估計也不多,智者也少,能夠成為智者,無一成為了長老級人物。


    阿美娜或許比較理解上一任燒當羌王為什麽傳位給自己的侄子而不是自己的兒子,和麻犀有些智慧,而東傀純粹一副莽夫作為不無關係。


    武力在遊牧民族之中用處自然不小,但是除了武力,更需要魅力來讓人誠服,而魅力的產生也需要起碼的智慧來作為基礎。


    果然,若是在曠野上對決,諸個千騎將都會踴躍發言,而現在三長老滇嚕分析過局勢後,雖然敵正規軍隻有兩千餘,但是其若是全城奮起,加上驪靬城城高牆厚,五千人守一座堅城,誰也不敢自作主張帶頭攻城,也沒有說自己計策的。


    所以,聰明人還是得和聰明人說話,二長老見眾將領都沒有說話,隻好站起身來,捋一捋自己的胡須,震了震自己手裏的拐杖,道。


    “三長老所言無一不說明這如同小國的驪靬城是座堅城,而我們羌人是以騎戰聞名的,自然不能用常法戰之,故而堅城如此,隻能智取不可茫然強攻。”


    話是這麽說的,不能做白白的犧牲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但是智取的話勢必要多費時日,眾人這點見識還是有的,隨即千騎將東骨起身道。


    “二長老所言甚是,我們羌族兒郎打一個少一個,自然不能就這麽去做填旋,隻是現在我們如此規模大軍,每天所耗費糧食無數,再加上驪靬城離那顯美縣卻是很近,漢人援兵過來,少不得一場無端的廝殺呢!”


    東骨的話自然便是絕大多數將領所想的,既然有人開頭了,所以他們也都開始說了起來。


    隻聽猛士迷赤豪聲道。


    “按我說,既然不能強攻,那便夜襲如何,我領本部爬山好手,拿了那抓鉤,隻在淩晨人最困乏之際上了城去,隻賺開一個城門,這便不是行了?”


    夜襲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而且不用流太多的血,隻要開了城門,那大軍魚貫而入之後便可憑借兵員優勢大殺。


    這讓諸多想法差不多的將領們紛紛覺得是好方法,隻見有勇無謀的猛漢滇熊附和道。


    “哎呀,迷赤兄弟這法好,不若我二人同去,就憑我兩這戰力,莫不是砍菜切瓜耳。”


    這兩人倒是因為其一身力氣能夠有共同話語,隻是堂堂千騎將竟然主動請纓去夜襲破門,這可並不會讓諸人歡喜。


    隨即,麻犀一派的明白人東骨,種豪力不由得扶額搖頭,隻道不想說認識這兩個人。


    而東傀一派的東戈和東頓自然不會亂說話來笑他們,畢竟東傀都沒有說話,他們說話不合尊卑,不過這也不妨他們心裏笑話這兩個莽夫。


    自然東傀也被這兩人逗樂了,雖然他也喜歡武力,不過也不會讓自己千騎將去幹這事,就算是百騎將也不太可能,隨即他也站起來道。


    “隻迷赤,滇熊兩位貴為千騎將怎麽想著去幹那夜襲偷門的勾當,隻傳揚出去,讓別人如何說我們,隻道我們羌人無人了,夜襲固然不錯,咱們也不能派千騎將嘛,是吧,王兄?”


    東傀果然不忘記激麻犀一下,畢竟這就是麻犀手下的千騎將,代表的是麻犀的臉麵,這東傀一譏笑羌人無人,實際上又暗說麻犀手下無人了。


    麻犀又何嚐聽不出來東傀暗裏的話,不過為了大事,他自然不會表露出自己的不悅,哎,這兩人果然不如東骨和種豪力兩兄弟省心,衝鋒陷陣還好,這說計謀雖然有了頭卻是出了這麽的尾,實在讓他無語,既如此隻能把話說給自己的兩個千騎將聽了。


    “王弟說的是理,這打仗若是高級將領都需要這樣去冒險,我等羌人卻是是出了大問題了的。”


    隨即他臉色變得有些低沉,轉向迷赤和滇熊身上,嚴肅的道。


    “你們兩個坐下吧,合著以前帶你們騎戰打多了,覺得乏味,現在打攻城戰都要親自上陣?我們燒當羌人數不多,有才幹者有幾人,若是有才幹之人皆去做了填旋,那就不叫打仗了,好了,沒有實際計策還是莫要亂言語了。”


    “額。”


    迷赤和滇熊二人聽了麻犀的話,頓時不敢多說什麽,隻尷尬的抓了抓頭,隻頓時頹然而坐,隻等其他有想法的人再出計策。


    二人說的實際上卻也是不能當真的,隻是圖增加些樂趣罷了,見麻犀的人出醜了,東傀自告奮勇的起了身,言道。


    “哈哈,實話實說,其實王兄的二位千騎將所說的夜襲也是條好計策,尋常縣城我等也是可以用此法下之,隻是這驪靬城卻不是等閑,四城門都是吊橋入內,城高而厚,城下護城河還寬闊,白天若攻都要填去一角,若是夜襲,不知河中深淺,是也不知否有竹刺埋於其中,即使泅渡到了城牆邊,有幾人能夠憑抓鉤上得所以這夜襲於驪靬城並不適用,我看還是少不得正麵強攻一場,試試驪靬城的軍士是何戰力。”


    喲,東傀這是沒有看出來,竟然學會分析局勢了,難得的沒有耍匹夫之勇,想必大長老和二長老下了不少功夫教他。


    這話一說,麻犀也稍有意外的看了東傀一眼,當然也隻是驚訝於他能夠分析夜襲的不利,隻是說要發兵攻城試探,與本質來說和一上去就打無甚區別,而且也沒有說出聚集計較,所以也隻是等閑罷了。


    隨即麻犀略誇讚的對麻犀點點頭,隨後又將目光轉向三長老滇嚕身上。


    滇嚕作為麻犀的堅定支持者,自然知道他在求助自己,他見眾人都無甚計較,他便順著二長老還有麻犀的話道。


    “嗯,現在就我等的兵種來說的確不適合強攻,所以既要智取,而如東傀萬騎將所說的,咱們也要派人去試探他們的戰力,作為站前準備,我們到了古鬆林之後便已經命人準備好了麻袋,還製作了盾牌,雲梯等物事,隻大軍開赴城池邊便可以讓軍士們裝了沙石填上一段護城河,如此便是才完成了試探戰力的第一步。原本我所知漢國喜歡用強弩,還有名喚拋時機,樓車等物事,那都是攻城利器,隻是我等是馬上民族,隻聽聞過,並無工匠會做那物事。所以接下來的戰鬥還需要多多思量。”


    咦,滇嚕這人卻是有些見識,竟然知道拋石機,樓車等物事,倒是難得。


    阿美娜不由得找出了麻犀能夠繼續坐在寶座上的原因,倒是他這個師父滇嚕有些學識,看來為這麻犀費了不少心,也是麻犀這羌王不幸中之萬幸吧!


    聽著這一種遊牧民族討論攻城站隻覺得怎麽都業餘,雖然是百戰之輩,但是論攻城戰,還有對攻城武器的理解,隻怕比阿美娜這個隻有理論的強不了多少。


    想到這,阿美娜也覺得勢必該發一發言了,隻任他們在這想,何時才能攻打驪靬城?


    “拍拍拍。”


    一陣突兀的鼓掌聲便等滇嚕說出自己的見解不久響了起來,隻眾人看去,便是坐在末席上的女子發出來的,便都疑惑,隻輕道她便要做甚。


    麻犀見到阿美娜這樣子是要發言,隨即請向阿美娜,大喜道。


    “嗯,阿美娜小姐,你一直未曾發言,隻聽我等這馬上民族的拙計定然不如耳中,你可是有學問之人,快說說你的見解,說些計謀來聽吧!”


    麻犀對於阿美娜熱情,這是讓眾將領不爽的,畢竟這女子是個外族人,雖然是盟友,即使帶了千餘騎兵,他們也是覺得請她來參與議事乃是一件不悅的事情。


    特別是和阿美娜有過節的東傀比較抗拒,要不是麻犀在場,他早不給麵子便要說這女子不知好歹還敢發腔了,不過他現在不能發作,隻想著但聽此女能說甚麽,若是說的天馬行空,卻再做理會。


    別人的眼光阿美娜向來是不介意的,她便是起了身,將她那近八尺長的身軀舒展開來,隻道。


    “容羌王和諸位看得起,那麽阿美娜便在此現醜,說說我的拙見吧!其實剛才三長老說的的確不錯,攻城略地,若是有拋石機,樓車等物,那必然有如神助,這拋石機能將近百斤的大石拋去百步遠,大石砸城牆,便能使守軍膽寒,若不拋大石,換成小石頭包上麻布,澆上油料,點起火來拋入城中便能飛去更遠,點燃城中的建築,卻是更讓城中的人恐慌,正巧,我們安息帝國與羅馬相鬥時便使用過此等武器,所以我卻是會那拋石機與樓車等物製作之法。”


    什麽?阿美娜竟然會做那拋石機之法,最驚訝的卻不是麻犀這個愛慕者,而是滇嚕。


    樓車還好說,但是知道拋石機威力的他卻是明白那是如何的恐怖,而這個女子才不過雙十年記,竟然會製此等利器,果然是安息帝國那等大國才能出來的女子,隨即他有些質疑的道。


    “阿美娜小姐,這乃是軍機大事,不可枉語,你可確信自己會?”


    拋石機這東西說實話早在戰國時期便出現了,所采用的無非是杠杆原理,力臂與力矩之間的配合將東西拋出去,不過那時候的拋石機乃是采用人力拉動力臂,距離有限,而且過於笨重,所以是個雞肋。


    雖然漢朝過後便會有很多改進,得以更適合戰場,甚至出現了攻城利器迴迴炮,這類杠杆武器才真正走進戰爭中,做著威懾的炮。


    當然,阿美娜不會傻到將迴迴炮拿出來,隻還是準備做個人力拋石機來忽悠他們便好了。


    被質疑,阿美娜倒是並不生氣,隻是她還是將語氣拉下來道。


    “三長老,恁以為我阿美娜作為安息帝國塞斯坦總督之女有必要與你們說謊嗎?我本來便可以知道而不說,若是不會又何必說出來汙大家耳朵,隻是如今我們有共同利益,我不能提供戰兵,這技術還是拿得出手的,諸位可以把這當做我的誠意。”


    阿美娜這麽一說,任三長老滇嚕這老油條也覺得自己顯得突兀了,畢竟這女子的確有股貴族子女才散發出的氣息,而且就目前種種跡象都說明她並不是在作耍,所以確實是他有些太過無禮了。


    如此,滇嚕笑了笑,隻抓了抓胡須道。


    “阿美娜小姐所言卻是不錯,是老夫失禮了,不過這也是老夫驚訝所致,還請小姐莫要見怪,既然小姐都會製作拋石機了,那計謀上定然不差,還請小姐順帶說說自己的想法,如何?”


    滇嚕給了台階,阿美娜自然沒必要僵持,隻下了,便又道。


    “滇嚕長老不必拘謹,恁所說我也並不在意,既然恁都要我說說我的想法,我便說說吧!”


    隻說完這句,她頓了頓,聽聽眾人的反應,感覺麻犀和滇嚕的確有期待,而自然有人不會太待見,倒是也沒有人有話外音的,麵紗下的嘴角輕微上揚。


    “如同我之前拜訪所說的,我們攻打驪靬城乃是為了取寶,我為那一本強兵法案,而你們為了財寶武裝自己,所以並不需要將驪靬城中人置於死地,隻需要趕走他們便達到了目的,故而按兵法所說,圍三而闕一,將東南西三城門圍了,隻留下那北門,而那強攻之法自然也要用到,以拋石機拋石加上火攻之法,而在北門派出少量部隊專門截殺報信給漢國城池的求援者,強壓之下派出使者,明確告訴他們我們的目的,隻要他們告訴我們財寶所在,然後棄城而走,不帶走任何東西,我們不為難,若成,便可占了驪靬城,你們以最快速度找出財寶,我得了強兵法案,便各自離了驪靬城去,任漢軍惱怒,又怎麽急切間為了驪靬城之人出頭去,所以,諸位覺得我之計較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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