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熹十年六月上旬,涼州西海。


    “嘎嘎嘎。”


    天空中排成人字的大雁隻趕著時間飛往前路的大湖中。


    藍天綠地間,五十餘漢子正下馬眺望著遠方一片波光粼粼的一波蕩漾。


    為首的兩個漢子都穿著皮氈服飾,不過他們隻穿了半邊袖子,而另一隻袖子則耷拉在腰上。


    “咕嚕。”


    喝上一口水袋中的清水,緩了緩氣,隻見一個漢子說道“哎呀,終於是找到這西海了,這茫茫草地,曆經了多少艱辛,就為了來這?”


    另一個漢子卻是不同的感覺,隻覺得看到了遠方的一汪湖水隻感覺到了心靈被洗滌了一般。


    “我說郭嘯,你卻不知道這西海乃是這羌人眼中的聖湖?雖然我等是漢人,不過這湖既然是瑰寶,又立於這大漢的天地間,我等自然需入鄉隨俗,感受感受才是。”


    “縻家哥哥,我這不是隨口一說麽?還別說,隻俺一聞這西海風啊,隻和那海水似的,隻是此地太冷了,那麽大的太陽,身上穿著這毛氈衣服竟然隻是感覺舒適,這羌人居所還真是奇怪啊。”


    。。。


    隻說這說話的這二人原來便是縻銅與郭嘯一行。


    他們帶著劉蕁的任務不辭千裏的行程從洛陽往張掖而來,五月初二還位於長安,直到五月十八日便趕到了張掖。


    那時他們已經差不多精疲力竭,在會見郡守後便表明了來意,郡守倒是客氣,認準了他們手裏的手冊,便給了他們征兵之權力。


    隨即他們又緊趕慢趕的又開始征兵,可惜張掖人口太少,前前後後五六天休整,隻征了不到兩百人,實在是離那目標相去甚遠。


    隨之在安排人員又複歸來時的路上想方設法托住羅馬人的腳步後,眼瞅著時間並不剩多少,縻銅便決意要即刻施行計劃,隨即隻留了張鬥在張掖繼續征兵。


    他與郭嘯,於廷便領了五十餘騎,便又往西來出了張掖,隻來到了這西海。


    。。。


    立在天地間,青色的湖水被風吹起陣陣波紋。


    飛鳥自天空悠然而過,隻沒入那放眼無際的水中,地上羊群咩叫,犛牛盯著厚厚的毛發與羊群爭食。


    還有成群結隊的馬匹,由遠而近,環著湖泊追逐鮮草,羌人的漢子騎在馬背上高歌,隻將草原之聲傳去老遠。


    湖邊的羌人女眷們撿起幾塊石頭往之前的石堆上一放,漸漸磊起一座石塔,記錄著又過了一天。


    這便是高原遊牧之民的生活,若是沒有與漢人的戰爭,他們居於這片天地間卻是過著神仙一般的生活。


    。。。


    縻銅等人隻接近了西海卻是不再繼續前行了,隻遠遠的望了好一會西海之景,隻也陶冶了一會性情,三個領頭的便開始了接下來如何行事的商談。


    縻銅將一張羊皮卷拿出來,攤開放在地上。


    這羊皮卷上墨跡很少,隻有曲線圓圈,不過卻是很簡明的標注了這張掖到西海之間的部分地理情況。


    就這簡單的地圖卻讓他們避開了不少高原沼澤,確保了他們的方向。


    縻銅指了指圖中湖邊的一個地方道,“按照沿路來的確認,我們應該在西海東側,而羌人王庭乃是在西海東南側的,所以我們該是還有兩三日行程才可到達目的地。”


    郭嘯也把眼睛往圖上瞟了瞟,然後點點頭,有些感慨的道“哎,真的是未曾想到啊,我們從長安到張掖所用的時間竟然無二,隻我們如同瞎子一樣在草原亂撞,果然這地方啊就不是咱們漢人玩的轉的。”


    隻在一旁的於廷一路上卻是聽多了郭嘯的吐槽,所以早就習慣了這個漢子的行事。


    隨即也打趣了郭嘯一下道“郭兄弟莫要埋怨了,長安到張掖,沿路都是咱漢人,雖然山高路遠,但是問路卻是十分方便的啊,而這呢,我們還是擦著金城郡的邊過來的,能夠摸到這已經不錯了,再說,我們從長安出來隻到金城郡時,你便出現了不適,讓我們又停了幾天行程,不然會更快的,所以咱們能有著進度卻是知足吧!”


    額,隻這話卻是讓郭嘯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的意味,二人在這行程中卻是開啟了互相抬扛的關係。


    所以這對話算是司空見慣的。不過縻銅這作為領頭的該是要管管他們的,隻一路上卻是屢教不改,最後隻得無奈的聽之任之。


    隻他擺擺手道“你們兩個便知足吧,還好我們遇到高山病後沒有冒進,還有公主給我們的錦囊進行及時的救治,不然你和那幾個兄弟不知道還能來這西海還不好說呢!”


    郭嘯一聽縻銅也跟著揭短,隻抓了抓頭,然後道“哎呀,別提這事了,我這身體不是不如縻家哥哥嘛,再說你說公主的錦囊還真是有些寒磣了,隻說了和沒說一樣,讓我吃了那麽多麥餅,冷了也不讓喝酒遇遇寒,放了我那麽多血,然後叫我靜養,這天底下還有像公主這麽坑人的錦囊嗎?”


    “撲哧,哈哈哈。”


    隻郭嘯說的臉上表情十分豐富,隻將自己說的多麽多麽可憐一般,如此卻是讓縻銅和於廷都大笑了起來。


    雖然現在郭嘯說的十分輕鬆,隻迴想起當日的景象,郭嘯的情況的確是很危急的。


    隻不知為何騎在馬上的郭嘯便從馬上跌了下去,那敢情好,讓一行弟兄嚇了一跳,隻趕忙停下了腳步,就地伐木建了一個建議營帳來休息。


    沒想到郭嘯的病情不減弱反而加重,隻出現了雙額部疼痛,心悸,胸悶,氣短,厭食,惡心和嘔吐等現象。


    隨後又有好幾個兄弟都出現了這等狀況,那可是把縻銅這個領頭人急得焦頭爛額。


    隻張鬥和於廷兩個到個涼州的漢子卻是知道這乃是叫西涼病,不少沒有到過涼州的一旦到達涼州的一定地方便開始害這病。


    一部分有,一部分無,他們卻是並不知道何故,隻覺得是水土不服,也沒有很好的方法,隻每到遇到這種情況,他們都是停下腳步休息,然後三兩天後一部分便開始好轉,一部分卻是永久的避上了眼睛。


    縻銅看著心急,隻是他這個粗人也沒有良方。


    好在關鍵時刻記起了劉蕁交給他的三個錦囊來,隻慌忙打開第一個錦囊,因為這第一個乃是在路上遇到危急時打開。


    還好劉蕁掐的很準,料想到了路上定然有人會害那高原反應,便大概得迴想了後世的一部分高原反應時的急救方法,將之寫到了第一個錦囊裏麵。


    因為漢代沒有氧療,所以隻劉蕁隻在上麵寫了高原反應的具體症狀,然後便賦上了這時代能夠實施的方法。


    隻見那絲帛上書:


    “高山病,進高山時突發,雙額痛,心悸,胸悶,氣短,厭食,惡心,嘔吐。


    若遇之,應立即止步,尋安靜之地靜養三天。


    嚴重者應立即靜脈放血,而後禁酒,保暖,多食穀物,自待好轉。”


    劉蕁也是個有趣的人,隻這後世人人都差不多知道的方法在她這便成了錦囊。


    隻讓縻銅信了,便拿病情突發的郭嘯來當小白鼠。


    讓他躺了三天,天天噻給他吃麥餅稀粥,在旁邊生火,然後喝酒吃肉,把郭嘯饞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到了晚上還要放血。


    隨即連同郭嘯以及五六名將士隻生生受了三天的苦楚。


    畢竟他們遇到了縻銅這個病急亂投醫的蹩腳醫生,隻第一天給郭嘯放血有好轉便覺得每天都要放血,其實好好休整幾天,這高原病便會好的。


    好在這些兄弟身體都不錯,不然早就起不來了,正因為日子過得不舒坦,所以這成了郭嘯的噩夢,再次啟程後他便開始大力吐槽,


    可惜郭嘯的蹦躂是縻銅對劉蕁信服的一大助力。


    他隻拱手向東邊天空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便是這句話一個錦囊便結束了用途,遠在千裏之外的劉蕁也是白白撿了個神人的名稱。


    。。。


    迴到現實,三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都莫名的笑了笑。


    隻郭嘯便想翻過這篇去,隻道“以後還是不要信公主的錦囊了,咳咳,咱們也不容易不是,那縻家哥哥還是先分析一下我們接下來的動向吧!”


    郭嘯都這麽一說,那麽其餘的肯定要正經起來啊,隨即縻銅咳了一下,正了正色道。


    “嗯,那咱們說說吧,燒當羌王麻犀現正直壯年,一心有讓燒當羌做大的願望,所以前年在先零羌的策應下參合當煎羌鬧事,不過被鎮壓了下來,其部實力大損,想來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我們這番前來策動他參與此番行動,你們覺得該要怎樣的價碼他們才能心動?”


    這自然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若是這大餅不夠誘人,那肯定是難以吸引到這頭已經受傷的惡狼的。


    “去年的大戰,當煎羌起兵反漢差不多被平定,而燒當羌呢,也是損兵折將的,據我了解,因為他們是全民皆兵,所以原先能夠調差不多兩萬人,這次最多就能湊個萬人便差不離了。”於廷迴想了一下自己所知的情報道。


    郭嘯點點頭,沉吟了一下,唏噓道“之前當煎羌還是有些實力的,可惜現在其民眾還剩不到千人,這舊地還被燒當羌占去了大半,也是夠慘的,現在燒當羌雖然順兵折將,但是其占了當煎羌的舊地,所得的好處相比於戰勝所得差不離多少,現在那個麻犀既然有這雄心,那我們的機會定然很大,隻是這個量上得把控好,太大他們不信,太小他們不會願意出動,哎,這算術遊戲太難,若是袁平兄弟在就好了,省的那麽麻煩。”


    縻銅也是皺著眉頭,然後嚴肅的道“我們離開京畿之時,先生曾和我說過將我們編造的那事和燒當羌王如實說,可我覺得這三億錢也太多了吧!那個羅馬後裔的小城若是有這麽多錢都可以遷到西域自立一國了,犯的著在大漢的一城之地住了那麽多年?”


    三億錢,於廷隻第一次聽說,隻那故事倒是聽縻銅他們談過。


    隨即他道“三億錢,我的乖乖,驪靬城裏麵要是真有那麽多錢,那張掖郡的八九萬人知道了還不去瘋搶?”


    郭嘯白了於廷一眼,隻道“隻張掖郡?那武威,金城的都是等閑?所以嘛,這等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隻能說是虛構的,雖然我們家先生對那羅馬有些了解,而且編故事的能力也有些水平,不過我覺得吧,這個故事乃是先生編過最差的。”


    “哚。”


    縻銅見郭嘯又開始不滿,隻打了他一爆栗。


    “先生的想法都是有依據的,我們雖然知道它是假的也要認為它是真的,不然這慌也編不圓,我看啊還是再開一個先生的錦囊吧!”


    “還開?先生那個不靠譜的錦囊把我害慘。。。”郭嘯摸著頭,有些詫異的道。


    縻銅搖搖頭,隻道“那先生的那錦囊是不是救了你的命?”


    郭嘯自然無法反駁當時放了他的血後便有所緩解。


    隨即他隻擺擺手道“縻家哥哥也別擠兌我了,開就開吧,反正也是你說了算。”


    縻銅也不理會他,隻將隨身攜帶的包囊取下解開,然後取出一個體積不小的錦囊。


    他將錦囊拿在手裏麵,然後看了看兩人道“本來先生說讓我們自己解決這些事情,也考驗我們的辦事能力,隻是我們計不如人,實在沒有好辦法,隻現在這個錦囊先生說等我們決策不定時便打開,現在便是那個時機了。”


    說著,他將錦囊打開,隻發現裏麵乃是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其上雕刻精美,另外加上一張字條之外卻是別無他物。


    縻銅疑惑的將木盒拿在手裏打量著,然後緩緩的將木盒打開。


    赫然,木盒中隻躺著六枚羅馬金幣。


    郭嘯一陣無語,隻拿過木盒道“就這?莫不是先生覺得我們錢財不夠用,然後給我們的留的備用錢?隻是這幾塊也不夠我們用吧!”


    於廷在一旁笑了笑,也是將眼睛盯在了那從未見過的羅馬奧雷上。


    “這羅馬人便使用這種小薄片,真的是夠小巧的,端的是沒有咱大漢柿子金厚道。”


    隻兩人在盯著那羅馬金幣上時,縻銅卻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字條上。


    “唿,先生真乃神人也。”


    “哈?”


    兩人卻是又一陣無語,隻齊齊望向縻銅,臉上一陣無奈的表情。


    “怎的,先生又出什麽妙計了讓你成這樣?”郭嘯問道。


    這迴縻銅卻是賣了個關子,然後道“哼哼,這錦囊妙計說了就不靈了,走,咱們迴零羌。”


    。。。


    馬兒又奔馳在了西海孕育的草原上,那漢子們騎馬而來隻為看一眼聖湖,等下迴再來或許才是正式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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