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嵐看著眼前錢來堂一號的古樸地板,終於如釋重負地送了一口氣。


    好在薑瀾先打破了這一片的僵持。不然,她還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沉默下去。


    她心裏的想法實在是一如明鏡般的清澈。哪怕她如何迴答,都沒有意義。


    所以,她幹脆地選擇了,讓他自己判斷。


    雖然隻是一時的執念,她卻很是堅定。


    她抬眼,試圖要去打量薑瀾的表情。她很想知道,剛才薑瀾用風將自己掀翻的那一刻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可是上天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為一陣沉重,拖遝,而有點艱難的腳步聲,打破了錢來堂一號裏的一片沉寂。這裏所有的人,包括薑瀾,都將目光向著入口投了過去。


    人群中,倒是隻有姬嵐一個,注視的,是與他們截然相反的方向。


    當她失望地發現了薑瀾向來的人迎過去之後,她才瞧見了,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子嶽真人。


    他臉上的皮膚,依舊殘留著一片黑乎乎的瘢痕。似乎是當初咕咕用法術擊暈他的痕跡,還沒有完全消去。現在看來,倒是有一點灰頭土臉般的好笑。


    姬嵐依舊是倒在地上的。她用力地抬起腦袋,看到了子嶽真人正低頭俯視著她,目光裏閃出一絲銳利的精光。


    姬嵐從他的眼神裏讀到了一絲怨恨。他目光很是兇狠,好像是恨不得將自己吃掉似的。


    可是此刻的姬嵐卻對他一點關注的意思都沒有。姬嵐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轉向了薑瀾,心中有些疑慮地思索。是不是薑瀾早就發現了子嶽真人的到來。而故意這麽做的?


    姬嵐卻又晃了晃腦袋。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


    這時候,子嶽真人已經在鵲山派弟子的攙扶下,在外圍的一張席上就坐。雖然他身負重傷,修為有所損失,但畢竟依舊還是一個結丹真人。五大宗門對他還是給了足夠的重視。


    子嶽真人道:“我不請自來。隻是想請劍派的掌門,能夠給一個公道的說法。”他一邊說著,目光輕蔑地從姬嵐身上一掃而過。


    倒是這時候,一道威風拂過姬嵐的身子。姬嵐借助了那風的力量,很輕盈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心下升起了一陣茫然,向四麵環顧。


    剛才那一陣法術。也不知道是誰發出的。


    她抬眼,看了看薑瀾的方向,那邊卻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她。姬嵐心下升起一陣微微的失落,又環視了一圈,看到前麵的真玉真人正注視著她。目光裏露出幾分關切。


    心下頓時了然。姬嵐隻能用眼神,對她微微地一笑。


    旁邊,掌門真人依舊在跟子嶽真人糾纏著:“子嶽道友,關於這一件事,我們劍派早就下了定論。至於如何處置的,你還是去問子碩道友吧。”


    子嶽真人將信將疑地將目光投向了子碩真人:“師兄,有這事麽?我怎麽一點都不知情?”


    姬嵐心下想,這件事過後。子碩真人必定是去問罪於柳銘。可是沒等遇見柳銘,柳銘就已經能夠死了。人死了還怎麽問罪?子碩真人必定會擱置下來再也不提了。子嶽真人要是知情,那就怪了。


    子碩真人猶豫了一下:“師弟。這一件事,等迴去我私下再告訴你。”


    姬嵐心想,看來子碩真人對這樣的師弟,還是留有幾分護短之情的。


    沒想到子嶽真人倒是咄咄逼人:“師兄,這一件事既然是劍派和鵲山派的事,那放在錢來堂說。又有何不可?恰好連這一次的賬,都一並給算了。”說話間。目光狠狠地瞟了一眼姬嵐。


    姬嵐看到子碩真人的臉色頓時陰暗了下來,像是在往越來越綠的方向發展。子碩真人猶豫了一下:“師弟。現在正在調查柳銘的事情。跟他相比,你那一件事情,就暫時放一放吧。”


    子嶽真人畢竟還算是柳銘的師父,這時候聽到了柳銘,一時間也不能淡定,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好!就看看劍派,如何給我們這個交代!”


    姬嵐察覺到,形式越來越嚴峻,也越來越對她不利。


    掌門真人道:“姬嵐,你剛才為何不說話?”


    一句話,又打得她頓時心慌意亂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卻是不想將埋藏在心裏的那個秘密說出來。難道要說,因為在雷劫中看見了前世,前前世,所以總是對他,有一份不一樣的感情麽?


    姬嵐心下七上八下,究竟是說實話,還是說假話?


    說實話,竟然是說不出口,而說假話,似乎又辜負了一些什麽……


    姬嵐向薑瀾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卻是一瞬間,發現他也正用相同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地看著自己。


    她趕緊挪開了目光,頭又不自覺地低下了一些。


    一邊的真玉真人忽然道:“或許是姬嵐她從沒見過鵲山派的掌門會這麽拿劍指著她,一下子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吧。”


    這確實是一個合理的解釋。剛才薑瀾身邊的罡風,雖然沒有絲毫的傷害裏,卻是充滿了威懾,任是一個結丹期的修士,也會心生一絲敬畏。別說是築基期的了。


    掌門真人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調轉口風問姬嵐道:“那麽我問你,鵲山派的柳銘,還有本門的姒小琬,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姬嵐這一次卻是沒有猶豫的立刻道:“我發誓,這兩個人的死,絕對是另有緣故。我根本沒有任何一點想要殺死他們的意圖。”


    姬嵐猶豫了一下,心念一動,又附加道:“也根本沒有可能殺死他們……當我離開前去秘境之時,我僅僅隻有煉氣十層,當時姒小琬是築基期。怎麽可能僅僅憑我的能力,就可以將她殺死呢?我甚至連將她打成重傷,都不可能。至於柳銘……我跟他是麵對麵的較量,你們也見到了,當他吐血之時,他的行為舉止都十分的正常,沒有半點會有生命危險的樣子,而且光憑那一劍,刺向的僅僅是陣法中的要點,又不是他自身的要害,又怎麽可能要了他的命?”


    話音未落,子嶽真人的一聲大喝,已經從姬嵐背後,響徹得滿堂皆驚:“你說謊!”


    姬嵐扭頭看去。錢來堂一號的人,也都紛紛地向他看去。


    “你連靈獸都如此兇悍,又怎麽可能沒有殺人之心?你既然連像我這樣的結丹修士都能打成重傷,那麽誰知道,你會對其他僅僅是築基的弟子如何呢?”


    姬嵐聽了,有些惱怒。不是因為對她的指責,而是因為無端端對咕咕的侮辱。


    明明是他要對自己起了殺心,咕咕為了保護她而不得已出此下策,居然被汙蔑成了生性兇悍。


    “你雖然隻有築基期,可是你的靈獸,卻連結丹期的修士都能重傷,而且性情又十分地殘暴,誰知道它會做出什麽舉動?”子嶽真人的聲音中,似乎加了一道靈力,特意傳得每個角落都十分洪亮清晰,“況且雖然你說煉氣期是不可能打過築基期的,但若是姒小琬認為你跟她已經很熟悉,失去了防備,那麽在偷襲的情況下,你完全有可能將她置於死地。”


    姬嵐一驚。子嶽真人的話雖然她可以反駁,但是這時候,子嶽真人的嗓門很大。一對比下來,即使她有話反駁,似乎首先就輸在了氣勢上。


    她一時間隻能無言以對地聽著。看看他究竟會怎麽說下去。


    子嶽真人又道:“至於柳銘,他所修煉的陣法的破綻,自然也是他自己的薄弱之點。要說在對戰中的意外死亡,九州曆來的記錄中,也不是沒有……”


    一時間,子嶽真人的話停了,下麵的人,已開始議論紛紛。


    姬嵐的耳力開始收集這些情報。這一來,似乎相信人是她殺的,幾乎占了九成以上。


    姬嵐此時很想急切地澄清,她真的沒有殺人。但是在一連串證據的指向之下,她的解釋,似乎顯得有點蒼白無力。


    她有點不知所措。


    沒有想到本來她覺得難以應付的姒家,似乎有點被她說動了。而她沒有預料中的子嶽真人,竟然給她來了個落井下石。


    “姬嵐……”發話的是掌門真人。姬嵐看到他的眼神裏黯了一黯,心下暗道一聲不好。


    此時的掌門真人,就算是再想護短,也得顧及這是在五大宗門的人麵前。要是任由她一個小小的築基弟子一句沒殺就相信她的話,五大宗門的人是不會心服口服的。


    姬嵐慢慢地垂下了視線,淡淡地道了一聲:“是。”她已經料到了後麵的結果……


    “既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沒有第二個人的話,那麽你確實就是最可疑的對象……”掌門真人的話,一字一字擊在姬嵐的心頭,將她打得無話可說。


    姬嵐隻能默默地聽著。


    “邵顯,邵白。”掌門真人輕輕一喚,荊杞堂的執事弟子頓時從錢來堂一號外麵等候著的地方微微上前來。


    掌門真人看著一襲青袍的兩兄弟道:“你們兩個將姬嵐押迴小華山,在白塔陣等待處置。為了五大宗門所有弟子的安全,一步都不準她離開你們的視線,明白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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