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容則沒有迴答她的問題,牧晚晴也不在意,沉思道:“石茸大概真有遏製血行之功,但是看來對心脈損傷極大,才造成脈象不穩,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一定得想個法子……”


    “見到爹娘之前,一定不要離開蘇劍半步。”慕容則繼續吩咐。


    他們在幹麽?駱天秀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這樣各說各的算是對話嗎?但也不像自言自語啊。


    “駱姑娘,能不能請你幫個忙。”牧晚晴打開錦囊,倒出三種藥丸,其中兩個讓駱天秀掰成兩半,各取一半,連同另一顆藥丸讓慕容則服下。


    慕容則接過藥丸。“你自己不會運氣的法子,就讓蘇劍幫忙。”吩咐完畢,張口放入藥丸。


    “等一下!”牧晚晴突然叫道。


    駱天秀端著水,不耐煩道:“牧姑娘,你到底會不會醫啊?不會就別亂來。”


    慕容則欠起身,取過駱天秀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淡淡道:“你的傷就別自己操心了。”


    “牧姑娘,你的藥究竟可不可信?”駱天秀被這兩個人徹底弄糊塗了。


    “以前那些藥都不行,這一次我也沒有把握。”牧晚晴低頭,沮喪道:“我的醫術一直都很爛。”


    “天哪,快,慕容公子,快吐出來。”駱天秀真是不明白,牧晚晴明明是庸醫一個,慕容則怎能毫不猶豫的吃下她的藥呢?“牧晚晴,你、你怎麽能這樣害慕容公子?”


    牧晚晴低低道:“我沒有……”


    “沒有?你明明就胡亂用藥,還說沒有害慕容公子?”駱天秀尖叫著,忘了她方才也自作主張把石茸塞到慕容則嘴裏,而且至少這迴慕容則可是自願的。


    “住口!”慕容則臉色一沉,“有人來了。”


    大師兄好厲害,蘇劍在心內讚歎,他比慕容則遲了許久才聽到前方的馬蹄聲響,看來就算身中劇毒,大師兄的功力也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


    蹄聲漸近,在官道拐了個彎,已經能看出來人是誰了。


    篤篤幾聲,蘇劍在外麵敲了敲車壁。“大師兄放心,是四師兄。”


    慕容則暗道不好,剛才他沒有跟蘇劍說到程釗的問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來不及多想,他讓駱天秀附耳過來,吩咐了幾句。駱天秀點了點頭,揭開簾子坐到車外。


    蘇劍正高興地打招唿,“四師兄。”


    駱天秀反手將簾子遮蔽好,也笑道:“原來是程公子。”


    程釗朗聲而笑,“五師弟,你怎會跟駱姑娘在一起?”


    蘇劍正要開口,腰背被駱天秀狠狠掐了一把,話頭便被搶了。隻見駱天秀螓首半側,秀發如雲而下,嬌羞道:“程公子大了我們許多,大概不會懂我們年輕人的心事了。”


    程釗一怔,迅速反應過來,“哎呀,我還不知道我這小師弟這麽有能耐。蘇劍,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蘇劍很機靈,雖然不大明白事情始末,倒也配合著駱天秀道:“沒多久,嘿嘿。”低頭疑惑地望向駱天秀,卻見她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程釗低頭看了一眼馬車,又問:“這車裏是誰?你們要去哪裏?”


    “啊,就我們兩個,程公子也不想想,誰還敢打擾我們呢。蘇劍說惠景有座山,比我們曼迦山還要美上幾分,我不服氣,偏要去瞧瞧。”說完,駱天秀故意撞了蘇劍一下。蘇劍嗬嗬傻笑,也不還手。


    見他們兩個的親密樣子,程釗雖心頭起疑,倒也不能說什麽,隻斥責蘇劍道:“讓你來曼迦城是辦正事的,怎麽自個偷跑出來了?找到大師兄沒?”


    蘇劍高興地答道:“找到了,就在……”


    駱天秀來不及阻止,隻能再狠狠地掐蘇劍一把,逼他咽下後麵的話。


    “就在我家,說有什麽事要辦。”駱天秀搶著接道。


    “那就好。”程釗神色有些古怪。


    “對了,四師兄,你是從惠景而來的?二師兄他們是不是也快到了。”慕容則交代的事是蘇劍親手辦的,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遇上他們了。


    “……還沒有。”程釗含糊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拍馬朝曼迦城而去。


    待程釗走遠,駱天秀立刻挪離他一尺遠,“這我得說清楚,剛才是做戲,你可別當真。”


    “我還沒問你呢,這是幹麽?為什麽要瞞著我四師兄?”蘇劍大惑不解。


    慕容則清冷的聲音從車內傳出,“駱天磊和程釗都是月盟的人。”


    “啊?天磊也是?!”剛才隻被告知要防備程釗,那爹他不是中了月盟的慕月嗎?難道……她立刻有了可怕的推測。


    “盡快趕迴惠景吧。”


    慕容則話音剛落,蘇劍一揮馬鞭,馬車飛馳起來。


    得知程釗的真實身分,蘇劍內心也震驚萬分,不過較之駱天秀,他不怎麽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麽,解決目前的難題才最重要。


    “駱姑娘,你的功夫和駱天磊相比如何?”蘇劍問道。


    駱天秀有點羞愧。“差滿多的,師兄,向來勤奮。”


    “四師兄也比我高出許多。”那就是說,兩個對兩個,他們完全處於劣勢。


    “聽剛才四師兄的口氣,仿佛二師兄那邊有了些麻煩,我們不能指望前麵有慕容山莊的支持。”


    “那就隻能憑我們兩個了。”駱天秀實在信心不足。


    “駱姑娘,你現在就下車去吧。”隻要程釗和駱天磊一碰麵,慕容則在曼迦城的謊言就會被拆穿,他們撒謊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現在危險重重,他們能做的隻是盡量爭取時間而已。


    駱天秀柳眉一豎,“喂,你把我當什麽人了,駱天磊對駱府的覬覦之心我一直都知道,隻不過我誌不在此,才讓他為所欲為。”幸好蘇劍沒追問她的興趣所在,


    不然麵對一個不大熟的男子,她誌在慕容則這句話還真不好說出口。停了一下,她繼續道:“既然駱天磊要對慕容公子和牧姑娘不利,我駱天秀怎能袖手旁觀,就隻怕沒能力為先父收拾這個叛徒。”


    蘇劍哈哈大笑,“我們兩個雖然本事低微,但事在人為,倒也不怕他們了。”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也有幾分豪氣。”駱天秀不禁對蘇劍刮目相看。


    “嘿嘿,是師父教導得好。”蘇劍不好意思道。他想了想,又道:“這樣吧,駱姑娘,待會你負責保護馬車,我來對付他們兩個。”


    “萬一人來得多可怎麽辦?再說你連一個都打不過,怎麽對付兩個?”


    “他們敢在眾人麵前刺殺大師兄?頂多就是他們兩個,我會盡力拖住,由你駕著馬車趕快跑,要不卸下馬車,你們三個騎著馬跑,這樣會更快一點。”


    “那你豈不是很危險?”駱天秀憂心忡忡。


    蘇劍倒是很看得開。“你們能夠安全就好。強敵環何,哪有全身而退的計策。”


    馬車裏,慕容則淡然道:“蘇劍,你算盤打得不錯,但是忘了我。”


    未時剛過,離惠景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官道上馬蹄聲疾響而至,蘇劍探頭往後看了看,幹脆停下了馬車。


    “不如讓這兩匹老馬先歇歇腳,你們待會也可以跑得快點。”蘇劍嬉笑道,手卻緊緊按在腰側劍柄上,顯出內心的緊張。


    駱天秀往蘇劍身邊靠了靠,“我們來擺個姿勢,氣氣他。”她自然知道駱天磊對自己有好感,但是從來沒有在乎過,如今他很可能是毒害自己父親的兇手,縱然自己殺不了他,能夠氣氣他也不錯。


    果然,駱天磊騎馬而來,看到駱天秀和蘇劍親昵的樣子,立刻火冒三丈,“師妹,我們雖然是江湖兒女,但也要注意一下分寸。”


    駱天秀斜他一眼,冷笑道:“分寸?什麽叫分寸?弑師算不算有分寸?”


    “師妹,做事要有分寸——”駱天磊下馬,步步向前,“說話更要有分寸。”


    見他眼中流露殺機,蘇劍刷地拔劍跳下馬車,將駱天秀護在身後。


    程釗在馬車後高喊道:“正事要緊。”


    “我知道。”駱天磊不耐煩地皺眉,“師妹,你離這小子遠一點。”


    聞言,駱天秀反而跳下馬車,與蘇劍並肩而立。


    駱天磊見她如此,心頭惱怒,喝道:“閃開!”


    駱天秀拔劍直指駱天磊,冷冷地道:“駱天磊,我爹是不是被你毒死的,你給我說清楚。”


    “什麽清不清楚的,說清楚了又如何?憑你那點微末伎倆還想找我報仇不成?”駱天磊輕蔑地笑著,跨前兩步,“師妹啊,我本舍不得傷你,偏偏你要把話說得這般明白,這不是難為我嗎?”搖頭做惋惜狀,伸手欲撫駱天秀的臉龐。


    “站住。”蘇劍劍尖一抖,劍光遍籠駱天磊身上要穴,正是慕容家劍法的起手勢。


    “哈哈,程兄,你猜猜,你們慕容山莊和我們駱府的劍法配合起來,會有怎樣的結果?”駱天磊大笑不已。笑聲未落,兩手疾如閃電,在兩道劍刃中穿插翻折,未及兩招便奪下了兩人手中長劍。


    蘇劍和駱天秀相顧駭然。他們還是低估了對手的實力,本以為以兩人合力定能製住駱天磊,卻於兩招不到就丟了兵刃,本來商定好的計劃看來又行不通了。


    駱天磊得意地長笑,推開兩人,揮劍往馬車劈去。


    “住手!”蘇劍奮力撲上,卻被駱天磊反手一掌震出數丈開外。


    駱天秀驚唿一聲,忙跑過去查看蘇劍傷勢,馬車完全落在了駱天磊和程釗兩人手上。


    拉車的馬匹似乎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突然不安地嘶鳴起來。駱天磊手起劍落砍斷挽具,兩匹老馬脫了束縛,頓時撒腿往前奔去,不一會就消失在官道上。


    馬車裏還是靜寂無聲,像是一輛空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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