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周圍全是黑暗。


    沒有任何活動的物體,紅外感應器官也不會有用處。偶爾有蠕蟲從土壤中冒出頭來,又很快地鑽進了土地深處。因為這裏荒廢了兩千年,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隔著一條堤道就是中央水源,張臨能夠聽到水聲嘩嘩地響著,讓他心中更加煩躁。


    張臨不耐煩地動了動。


    黃昏降臨的時候,維蘭德坐在副駕駛上,探測車在戴維的操縱下轟隆隆地開向最遠處的那個工程師飛船。


    在繞過倒數第二個飛船的環形側翼之後,維蘭德好像遠遠地看見了一個影子。“等等。”他對戴維說。


    “先生?”為了行動方便,這一次戴維沒有裝模作樣地穿上探測服,並且戴上礙事的頭盔——根據維蘭德的說法是這樣的:“我知道,我設計的你我當然知道——這是為了使人類產生親切感。但是見鬼的這裏隻有我們兩個,我不需要你搞什麽親切感戴維,按照我說的做。”


    所以戴維就仿佛很高興地把探測服脫下來了。


    維蘭德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算了,他沒時間在意這個。


    戴維把探測車停了下來,維蘭德拿出望遠鏡朝那邊望了很久,然後不確定地遞給戴維,“你覺得……你來看看,我覺得那好像……”


    人工智能對著望遠鏡稍微頓了一下,維蘭德立時反應過來,收迴遞出望遠鏡的手。戴維不需要望遠鏡。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那個影子稍微變高了一點,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影子上方揮舞。


    “那確實是張先生。”戴維對維蘭德肯定地說,“他在朝我們揮手。”


    維蘭德:“…………”


    探測車重新發動,兩分鍾後維蘭德憤怒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對上張臨有些心虛的臉。“你在搞什麽?”


    張臨咕噥著說:“我快餓死了。”


    “所以,”維蘭德憤怒地搬下一個箱子,合金材質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巨響,“你到底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嗯……”張臨顧左右而言他,最終失敗了,“拯救世界……好吧,產卵啊。”


    維蘭德:“人形?”


    “開玩笑,”張臨拖起箱子往飛船裏走,“我又不是哪吒的媽。”


    “那是誰?”維蘭德滿頭霧水。


    張臨沒有迴答。


    維蘭德看著張臨拖箱子的背影大喊:“你瘋了,那都是生肉。”


    “是啊,”張臨背對著他說,“你有火嗎?”


    “沒有!”維蘭德憤怒地喊。


    戴維從背包裏拿出個什麽,“先生。”


    維蘭德:“…………”


    夜幕漸漸降臨。


    “我不需要你們留下來。我是說,”張臨隔著火光看了一眼維蘭德,轉了轉手裏的鋁合金條,讓穿在上麵的牛肉均勻受熱,“他……也許會擔心。”


    “是啊,他在你手裏都學會擔心我們了。”維蘭德譏諷地說。


    “不,”張臨望了維蘭德一眼,“我是說他會擔心我。”


    維蘭德:“…………”


    張臨迎上對麵那張寫滿“秀恩愛死得快”的臉,聳了聳肩。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以“人類的手掌無法承受鋁合金導熱速度”的理由安心享受人工智能的喂肉服務,真的一點自覺都沒有嗎?


    “我不知道,我想不會。”維蘭德沒好氣地說,“他們在教你帶迴來的男孩玩電子遊戲。”


    “他們?”張臨疑惑地問。


    “呃,他們又請了假。”維蘭德皺眉,“他們說主任很快就會殺了他們——他們的世界很危險嗎?”


    張臨聳了聳肩,他差不多明白了維蘭德是在指哪些人——估計宅男們又迴來了。不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麽,“等等,我帶迴來的什麽男孩——你不會是在說……”


    “就是那個,被你放在觀察室的那個。”維蘭德說,“你的藍瓶也在那,不會出問題的,他快有那個男孩的兩倍高了。”


    張臨沉默以對,雖然聽上去好像沒什麽問題,但他總覺得會杯具的。


    “所以,”維蘭德打破了靜默的氣氛,“你進行得怎麽樣了?”


    張臨迴答不上來。


    維蘭德試圖拋過來一個鼓勵的眼神,但是此時的戴維突然很沒眼色地遞過來一塊肉,所以維蘭德把頭偏向了戴維,從鋁合金包裝箱上拆下來的金屬條上咬下來一塊牛肉。“我的意思是,你總要試試。”科學家先生嚼著牛肉含糊不清地說。


    “我正在——”張臨抬頭反駁,但說到一半就沒了氣,“好吧,這太荒唐了。萬一那都不是真的呢,萬一那個doctor在對我撒謊呢。而且我做過很長時間的異形,從來沒產生過產卵的*。我覺得……天哪,太荒唐了。”


    “雖然因為你的隱瞞,我對你所說的一無所知。”維蘭德麵無表情,“但是——產卵?相信我,如果你能辦到的話,在我看來絕對是好事。”


    張臨瞪著他。


    “你把我的實驗品拐上了床,總得補償我一個。”維蘭德說,“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張臨繼續瞪著他,“你知道在未來,你的公司就是這麽作才把自己作死的嗎?”


    “我覺得你沒有理解其中的關鍵,”維蘭德微笑著說,“那是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去世了。”


    張臨:“…………”自負的科學家什麽的最討厭了,哪怕這是事實也一樣討厭。


    最終,張臨聳聳肩,“那麽你肯定要失望了,我不會像女王一樣吊在牆上生一堆蛋出來的。隻有一個,而且絕對不會給你。哦,氣死你。”


    維蘭德:“…………”


    “所以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事實嗎?”維蘭德慢慢地問著,繼續享受著戴維的服務。


    “你幫不上忙。”張臨說,“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一個人。”


    維蘭德從眼皮底下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慢悠悠地說:“好吧,雖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能夠把蛋‘想’出來的。”


    張臨突然間呆住了。


    直到維蘭德和戴維離開之後,張臨還在思索這個問題。他慢慢地拿出那支針劑,在黑暗中盯著它。


    doctor對張臨說,他對他們的種族還不夠了解。這是一個基因自由度非常大的種族,在保持形態和產卵的過程中,意願都是最重要的。


    精神能量,腦電磁波,意念場——對於人類而言,這些東西也一直作為一種神秘力量存在著。很多人認為意念場是從腦內的鬆果體中發出來的,像鴿子追尋地磁場一樣,人類也有製造場和感應其他場的能力,而這些力量的源泉就在於那個神秘的鬆果體。


    如果說人類和異形有什麽東西是共有的,那麽也就隻有這個鬆果體。


    鬆果體處於人類的兩眉之間,顱腔深處,它對於人類而言,已經證實的僅僅是一些生物調控方麵的作用。但異形沒有眼睛也能夠看清楚物體,依靠的又是什麽呢,像爬行動物一樣的紅外感應器官嗎?但張臨此時擁有的是人類的軀殼,他在黑暗的飛船中蹲了一整天,發現自己什麽都能夠看清楚。


    他又依靠的是什麽呢?


    如果按照doctor所說的,那麽即便他使用了維蘭德的針劑,恐怕也不會起到什麽關鍵的作用。


    因為針劑隻能使他變成異形,並不能讓女王出現在他的體內。


    張臨突然鬆開手指,針劑落在了地上,他抬起腳把它碾碎了。暗藍色的液體居然在黑暗中泛出微微的光,質地與原生體的油光有些相似。


    他走向貨艙。


    這是這個星球上第二個被打開的貨艙,第一個貨艙造成了整個普羅米修斯號船員的死亡。即使他們已經並不害怕原生體和異化蠕蟲,也不想再打開更多的貨艙造成麻煩。


    跟上一次一樣,當空氣湧入貨艙的時候,這裏的環境被改變了,原生體被激活,漸漸地從儲藏罐中泄露了出來。


    張臨不理會它們,直接走向中間的異形壁畫,在壁畫前麵駐足。


    他記得壁畫後麵有一個密室。


    當初在看《普羅米修斯》的時候他就隱約地產生過一點疑惑,他記得普羅米修斯考察隊在工程師飛船上觀看了一段全息影像,影像表明工程師們都爭先恐後地跑進了貨艙,除了其中一個在沒有進入貨艙之前就倒在了地上,被關閉起來的貨艙們壓斷了頭部。


    緊接著,普羅米修斯考察隊就在不遠的貨艙門口處發現了那個倒地的工程師。


    那麽,之前跑進貨艙的工程師在哪裏呢?


    當考察隊們進入貨艙的時候,發現的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原生體儲藏罐。沒有屍體,也沒有營養艙,他們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直到上一次張臨發現了壁畫後麵的密室,才明白工程師的屍體都存在了哪裏。


    在人類心目中淡定又強壯的工程師一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會緊張兮兮地奔向死亡?


    也許是……什麽人的召喚?


    張臨有一點覺得惡心,因為實際上,他好像並不需要維蘭德來給他把生肉送到飛船入口處。doctor知道他是從什麽地方來的,知道這裏有工程師的飛船,知道這裏具備產卵的全部環境,甚至還有食物。


    不知道兩千年算不算過了保質期。


    作者有話要說:(。_。)伏筆好像拖得有點久,估計沒人記得那個被玩過(……)的密室了。這個不是普米原著裏的,是我自己腦補的→ →,因為我一直想知道工程師到底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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