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變·態·啊!


    張臨倏地收迴了骨尾,在白大褂上蹭了蹭,尖刺刮起一片化學纖維。


    維蘭德戀慕的目光追隨著張臨的骨尾而移動,最終張臨忍無可忍地把自己的粗又長蜷縮起來塞進襠下,然而維蘭德的目光似乎還有繼續追隨的意思。


    張臨咳嗽了一聲。


    維蘭德如夢初醒,有些遺憾地把目光收了迴去。


    張臨覺得現在的節奏他已經把握不能了,剛才是打算按照原計劃綁了維蘭德,再逼迫他為自己做事的——雖然時間好像不太對。


    他等著維蘭德問出正常人該問的那句話。


    “哦對了,”維蘭德似乎漸漸恢複了一個科學家兼企業家的理智,也終於在開口時帶上了一點睿智和儒雅,“餓了吧?”


    張臨:“………………”說這種話之前你還好意思放氣場,你有節操嗎?


    維蘭德好像不覺得自己哪裏掉節操,見張臨沒有說話,就當做他是默認了,當即吩咐旁邊還在顫抖的鮑克下去買點快餐來。鮑克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實驗室。


    張臨沉默地注視著維蘭德的行為,因為他真的……餓了。


    他現在是人類的構造,人類的血肉——所以對食物也是人類的需求。不再會對著人類流口水,這才是最讓張臨覺得感動的地方。


    為這些,其他的艱辛也可以說是值了,哪怕屁股上有條粗又長。


    “那麽,”維蘭德坐了下來,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能告訴我你的來意嗎?戴維,不要盯著我,找一張椅子坐下來。”


    從維蘭德進屋的那一刻開始,機器人的藍眼眸就像兩盞熒光燈一樣追隨著維蘭德。


    張臨原本也打算試圖坐一下,後來發現骨尾沒有地方放,臨時在白大褂上開個洞又好像很*份的樣子,要知道他現在可是令大發明家維蘭德都迷戀得不能自已的高端生物。


    所以他就繼續冷豔地抱胸而立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張臨說。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人類。”


    維蘭德果然眼神一亮。


    張臨其實不是很爽,似乎科學家們都默認為武力兇殘的生物智商很低的樣子,總是把自己的心情表現得很露骨。


    尼瑪真以為別人看不懂嗎!


    維蘭德眼中那□裸的企圖都快要溢出來了,很明顯恨不得現在就把張臨按在實驗台上解剖成一片一片的。


    “你是說……你並不是自己,或者某個科學家製造的產物?你是另一個物種?”維蘭德似乎有點不信,“難以置信,我無法想象地球的生態環境該如何孕育像……恕我直言,你這樣的物種。”


    張臨歪過腦袋,仿佛正在思索——或者說翻譯這個人類的話。


    裝聽不懂很容易的啊,他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人類,我需要你的幫助。”


    維蘭德淺褐色的眼眸閃了閃,笑容溫暖無害,“當然,我會達成你的要求,一切要求。”


    ——兩個人的內心在同時嗬嗬。


    “我該怎麽幫助你呢?”維蘭德問。


    張臨骨尾卷起什麽東西扔了過去,是戴維給他找出來的那個輻射測量器。


    宅男們沒有對他說明關鍵物品該怎麽找,但是他卻想到了一個可能——開玩笑,他雖然不是科學家,但也好歹也曾經是學理工的。


    好吧以上其實都是在胡扯,一個掛科王怎麽可能突然變成小科學,他隻是想到了曾經看過的科幻作品,在加上前段時間宅男們的一些灌輸式科普。


    “在你的實驗室裏,應該有東西可以跟我身上的輻射產生諧振,如果你能找到這個東西,我會告訴你它能用來做什麽。”


    維蘭德眼神又是一亮,這迴亮得可以閃瞎人。他沒有問一大堆“為什麽”和“你怎麽知道”,再聯係已知條件解釋一大堆“我的理論”,而是簡單直接地開始按照張臨的描述找出了實驗室的構圖,測量數值,計算可能的地點。


    張臨想,這大概就是為什麽聰明的謝爾頓還在跟室友們一起花八百美元合買時光機器模型,而維蘭德二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注冊成立了曆史上市值最高的公司。


    不過宅男們雖然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但好歹也弄明白了時間機器的原理,甚至還敢用它跑到普羅米修斯的世界裏。


    現在的科學家這是要逆天啊,都準備魔武雙修的節奏嗎?


    除了時不時地讓維蘭德在身上掃描幾下,或者貼上一些亂七八糟的電極片,張臨就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他的出現甚至耽誤了維蘭德原本的行程,他讓鮑克把戴維帶到檢測組那邊去,而他留在這裏繼續找張臨說的那個東西。


    戴維仍然保持著紋絲不動的微笑,張臨觀察了很久,都無法從中看出什麽其他的情緒來,比如沮喪或者怨憤。


    或許這個戴維第二代真的還不具備智能?


    但是如果沒有智能,那麽在張臨用“永遠跟維蘭德在一起”這種承諾來誘惑戴維的時候,機器人為什麽迴答得那麽痛快呢?


    程序程序程序,如果是維蘭德,一定會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戴維的行為。


    維蘭德永遠也不相信一個人工智能的情感是真實的。


    假設人類是自然產生的,那麽既然能夠衍化出自然的dna,憑什麽不能生成自然的pn結(基本電子元件)?


    反過來,假設人類是工程師製造出來的,那麽人類製造出來的機器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這些道理維蘭德怎麽可能不明白,但他就是執拗地相信有更加全能的“神”,他們的科技無所不能,在人類麵前就是神跡一般的存在。


    張臨在這裏滯留了一個星期,維蘭德為他在公司大樓裏準備了一個房間。


    在這裏張臨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迴歸自由的裸奔,而不需要冒著被科學兼企業家襲襠的危險。


    他也終於第一次知道了自己變成人類是什麽模樣。


    這件事說起來相當詭異,在看到鏡子裏那張臉的時候,他差點嚇尿了。


    這張臉跟原本意外身亡的那個他居然有七八分相似,另外兩三分讓他看上去有點像混血兒。不過他當然不是混血,他猜測這可能是異形破胸宿主的緣故。


    問題就在於,他的宿主居然隻能在基因裏占個兩三成的比例,這是想說明天朝人哪怕在異形身上都能紮根很深嗎?


    張臨對自己更加迷惑了。


    他不僅是思維附在異形上重生,甚至還帶著自己大部分的dna?這些dna是怎麽到異形身上去的?


    這些謎團太讓人頭疼了,所以張臨帶著對自己的憐憫去睡覺了。


    萬事大吉。


    再過了幾天,維蘭德主動過來找他了,並且帶著一塊手表。


    “一塊老式機械表,早些年跟我共同租用同一個實驗室的老朋友送的分別禮物,上個禮拜剛從實驗室的儲櫃裏找出來。”他拿著那塊看上去有點簡陋手表翻來覆去地看,“這東西是你們……族人的?”


    張臨哪裏有什麽族人。


    他伸出手,維蘭德卻把機械表收了迴去。“對不起,但是我想……我們應該有過約定。


    “哦,是的,約定。”張臨說。


    維蘭德用餘光瞥到年輕人沙發後麵的骨尾拖在地麵上緩緩蠕動。


    維蘭德:“…………”這不僅是要毀約,還是要殺人滅口的姿態啊。


    出人意料的是,張臨歪著頭打量了他半天,卻始終沒有動手——或者動尾巴的意向。直到科學家開始後悔孤身前來的時候,張臨才輕輕地笑了一下。


    “約定……當然,我跟你一樣遵守約定。”


    維蘭德在張臨的房間裏呆了兩個小時,然後第一次迴到實驗室坐了一整夜,什麽都沒幹。


    第二天張臨到實驗室例行溜達了一圈,看見滿眼血絲神情呆滯的維蘭德在對著自己的工作記錄本發呆,時不時地翻過一頁,然後臉色更加頹敗地發呆。


    “我會死,是啊,我當然會死。”維蘭德幹巴巴地笑了幾聲,不知道是對著旁邊的張臨,還是在對自己說,“但我不能死,我怎麽能死?”


    張臨在薄煎餅裏夾上甘草糖,咬了一口*的組合。


    維蘭德仍然不甘心地自言自語。“你知道嗎,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死——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毫無疑問,我一直相信我會在幾十年後找到讓自己不死的辦法,而且……我不可能找不到,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張臨繼續吃薄煎餅。


    “這不可能……”維蘭德喃喃地說。


    張臨覺得他好像犯罪了,也許維蘭德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禿頂的呢。


    “我跟你一起迴去。”維蘭德突然說。


    張臨舔了舔手指。


    人類的食物真美好,能帶迴去一個科學家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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