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那時楚煌六年,楚蕭寒好像年整十八,應當是一代驕子可以大展宏圖的絕佳年華。可惜……最後的結果,竟與夫同亡他國。


    傾世顏眼中情緒閃的太快,楚蕭寒又一心注意著傾世顏的身體狀況。為此,並未發現傾世顏看他的神情發生了一絲變化。


    “顏姐姐要不……”楚蕭寒想讓傾世顏去休息,可周圍投射在傾世顏身上的視線,讓他不知該如何去開這口。


    他明白,傾世顏的到來,無疑不是對他們這些內心已經快要瀕臨死灰之人的救贖。但看著傾世顏一臉的倦意,他又滿懷糾結。


    傾世顏對於楚蕭寒來說,真的是姐姐,甚至比那些所謂的同父親姐還要來的親昵。


    其實,傾世顏同楚蕭寒來說,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奈何當初先皇對傾世顏和絕塵軒的歡喜,最後竟將自己最寵愛之妃的兒子托付給了二人。


    那時,楚蕭寒才三歲。


    但,楚蕭寒畢竟是大楚十二子,傾世顏又不能按照照養她家臭小子那般來對付這孩子。


    所以,傾世顏接了先皇的這個任務後,對楚蕭寒的教育,還有情感,完全是從一個當姐姐的心情出發。


    她不會管楚蕭寒太多,楚蕭寒自小的意願,隻要是對的,傾世顏從不會阻攔。但遇到錯誤,她卻會嚴厲糾正。等楚蕭寒一天天的長大,內心的想法越來越多,傾世顏依舊處於一個當姐姐的角色給予建議。


    因此,在傾世顏這,楚蕭寒的這小半人生,可以說是當時皇子中,過得最瀟灑最奪目的。


    所以,楚蕭寒對傾世顏的情感,用楚蕭寒曾經拜別傾世顏入伍絕塵軒的絕家兵時說過的一句:“恩情永記,盡生相報。”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數盡了楚蕭寒對傾世顏這個姐姐的重義。


    楚蕭寒那未說完的話,還有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傾世顏心中微微思量,便知這孩子擔憂的是什麽。


    輕笑搖頭。這小子可比她家臭小子要來的有識大局。


    要是被雲兒看到她這樣,定會第一件事‘叫他爹’。第二件事,絕不會管周圍人怎麽看,先讓他娘舒服了再說。


    傾世顏想了想,這也許便是二人的不同之處吧。對此,她也沒多去想,反而更加明白楚蕭寒此時的內心,他是大楚十二子,有太多時候並不能像雲兒一般隨心所欲。所以....傾世顏緩步走上前,與楚蕭寒錯位相站,抬手拍了拍楚蕭寒的右肩。聲音依舊溫柔的說:“別想太多,你顏姐姐沒有那麽脆弱。下午還有事,弄完我自會去休息。”


    “....”傾世顏通情達理的一番話語,聽得楚蕭寒頻頻愣神。但右肩傳來的著重手勁,硬是讓楚蕭寒拉迴來不可思議的情緒。轉頭,楚蕭寒朝傾世顏點了點頭,隨即沒有再說什麽。


    傾世顏同楚蕭寒雖然姐弟情深。


    但,楚蕭寒的身份不管如何都是擺在那裏,人當初雖受先皇托付給了傾世顏、絕塵軒。卻畢竟楚蕭寒並不是整日待在將軍府,住在將軍府。


    其他時間,他還有接受皇室獨有的一套訓練。


    所以,楚蕭寒的肩上到底肩負了怎樣的責任。傾世顏不知道。但!她也明白,如果楚蕭寒需要她的幫助,她的第一感是不會去反駁和躲避的。


    可傾世顏又是一個對皇室問題,隻要不牽扯到,打死她她都不會主動跟那些人交涉的。


    為此,楚蕭寒也明白他這個將帥姐姐行事風格。所以,這二人之間,有時並不會過分涉及對方太多。


    就比如現在,楚蕭寒不會因為對傾世顏的感情,而忘了他的身份,便欲言又止了。傾世顏一樣,看出楚蕭寒的關懷之意,沒順杆問下,反而見好就收,給了她和楚蕭寒一個都可以下去的台階。


    楚蕭寒沒再說什麽,傾世顏便轉身,轉動視線掃視了一下不知何時聚滿人群的場地。平靜的眼波,淡淡的從眾人麵上一掃而過。看完一圈,傾世顏頓了頓。抬著堅定的步伐,速度均勻的朝場中走去。


    站定,傾世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一口氣。手中同時悄然暗自運起一絲內力,一切準備就緒,傾世顏貿然開口:“糧草事件,是我對不起眾將士!讓眾將士近一月不僅受五髒饑餓之苦,還受精神壓抑之罪!對此,我傾世顏甘受軍法處置!”


    也許是因為內力的原因,傾世顏鎮定的一番話,字字句句全部都清晰的傳進了整個駐紮軍營所有人員的耳中。包括傾環,包括那些正在為眾將士生火做飯的人,包括哪些聽聞消息,還未趕到將軍帳營的人。


    聞聲,眾人一怔!


    他們的女將帥竟將所有罪責擁攬一人之身。


    “顏兒....”傾穹蒼聽女之話,嚇得沒想著直接上前捂住傾世顏的嘴算了。


    “顏姐....”楚蕭寒也很是驚訝,他不知傾世顏為何要有這般說法。


    “將帥!”


    傾環接受傾世顏的吩咐後,便開始組織孫宇眾人的工作。事情一弄完,看到好些將士都朝一個方向而去。好奇之餘,她迴頭看了看孫宇幾人,沒有需要幫忙之處。便茫然的跟著眾人的步伐,朝著一個當時她並不知道的方向追去。


    可哪曾想,她剛一追近,就聽到她家主人竟擔了這麽大的一個責任!氣的她,也不管眾人心中作何之想,當著所有人的麵,大喊出了聲。“將帥明明是你大病才剛初愈,就馬不停蹄的將整整需要半月路程,硬是縮的不到十日,好不容易將那運了足足近一月的糧草給他們送到這裏來!這般雪中送炭,為何要攬那莫須有的罪責!”


    傾環對傾世顏的忠心,從上輩子甘願被傾世顏終老便可看的出來。


    傾環是一個寧願自己受罪,也不願看她的主人受半分苦楚的人!


    她沒有楚蕭寒的大局觀!從傾穹蒼將她帶到傾世顏身邊的那刻起,說傾世顏就是她傾環一生的主人起,她便認定了傾世顏這一個人。


    其他的,她不知道。


    傾環的喊唿,沒有使用內力,但其衝擊力,依舊如傾世顏的話語一般,直接擊入眾人耳畔。


    聞聲,傾世顏緩緩迴頭,不知何時,身後方竟給人群最後方的某人讓出了一條寬闊通道。讓傾環那氣打不一處的氣憤神情,盡數收入傾世顏的眼簾。


    看著來人,傾世顏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語懊惱,隻是淡淡溫和的說了一聲:“來了?”


    “再不來還不知道你又要說怎般無腦的話!”傾環那個氣啊!迴話之時,完全沒了主仆之別。怒的很是可以。同樣,那憤憤邁步向前的腳步,也重的實在可以!看的傾世顏竟生出一種,‘這姑娘不會要把這大地厚土踩出幾個深坑來吧?’的想法。


    傾環的舉動,傾世顏委實有些哭笑不得,她剛才話還沒有說完好嘛!無奈搖頭,眼看傾環要走到身邊了,立馬開口道:“淡定淡定!我這話還沒講完,就被你們一個二個截胡了。所以....”這完全不能怪她好嘛!


    “還沒說完?你還想說什麽!”傾環走到傾世顏身邊,完全不買傾世顏的賬。一副‘你休想再說一個字’的模樣,死死盯著傾世顏不放。


    “安心安心,你主人你還不信?”傾世顏無奈,抓著傾環的手拍了拍。


    “額......”信!怎麽可能不信!


    她傾環有時連她親爹的話都不信,就信傾世顏的。


    “怎麽?不信?”傾世顏好笑的看著傾環糾結的表情。


    “怎麽可能!定是信的!”傾世顏一個反激,激的傾環連忙反駁。


    “這不就行了?”對於傾環的極快辯解,傾世顏隻是淡淡的、溫和的迴了傾環一個堅定的答複。


    信,隻要信她不就行了?


    再說,從她說完話,空氣中突然湧動起的危險氣息,她可真沒法忽視。


    她真怕某人會因為傾環下一句不著調的話,一個沒憋住給蹦了出來!那...她如此範險的舉動不就白費了?


    所以,此刻還是先穩定一下人心來的重要。


    “那你說吧...”


    傾世顏一連串的溫柔炮,打的傾環節節敗退,最後隻好率先妥協。


    不過話又說迴來,讓她真心不敢造次的還有另一原因。


    那就是傾世顏時不時給她傳達著某方向有情況的信號,她不悄然探查還好。這一查....嚇得她嬌軀一震!心中大驚‘那位主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腦中想想,傾環還是覺得,目前還是趕緊閉嘴,讓傾世顏說出接下來的話,看看能不能緩解一下某位大爺的狂暴心裏。


    “嗬嗬···”傾環眼中那絲絲後怕,傾世顏好笑一聲,沒在糾結。反而繼續剛才話題,手法與之前相同,依舊動用了內力。隻是聲色不再是之前的擲地有聲,反而溫柔了不少。“你們覺得我應該受了這軍法嘛?”


    然而這一記溫柔莫名的反問,反而引起人群中更勝之前的喧鬧騷動。


    沉默不再有,仔細聽。影影約約還能聽到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


    但這話語中,也並非全盤一致,所有人都說的一樣。


    有些人說:“肯定不能受啊!將帥是來救我們的!”


    “就是,沒有將帥,我們估計再等三日便餓死了。”


    “不不不,餓死應該還不至於,被敵軍突襲死到很是有這可能。”


    “可不是嘛!將帥憑什麽要擔著個事件的罪責。”


    “哎,說真的。我聽到將帥之前的話,也是一臉驚悚啊!那擔憂的小心髒,撲騰撲騰的。還好被環將這一吼吼,話鋒轉了。”


    “哈哈哈哈...你說的對。想著剛才環將的樣子,我也想那麽做做。”


    “切,得了吧。雖然你是傾家軍,年少同將帥出征奮戰過幾迴。但....你能跟環將比嘛!”


    “咋咋咋!!!老子幻想幻想還不可以啊!”


    “停停停!跑題了,兄弟們!”


    “閉嘴!大夥意見都一致,誰敢說我們大楚唯一女將帥要擔這軍法!”


    ......


    “嗬嗬,兄弟你這話就不對了。”大營中,因為傾世顏的召喚,早已人群擁擠起來。近乎出征行軍一半以上的將士都到了這裏。所以,在這些人中,還真有些人認為傾世顏應當受這個軍法。“不管怎樣,這送軍糧來的確實是傾將帥。而現在才將軍糧送來的也是傾將帥。若這軍糧事件不追究傾大將帥,那應該追究誰呢?”


    “是啊!沒錯啊!”有了一人的反對,那些本就懷著蠢蠢欲動之心的人,宛如找到了開頭炮,一人接著一人開始了他們的理論反駁。“這樣都不追究傾將帥,那要追究誰?”


    “就是就是,難不成還要追究我們這些半死不活的將士?”


    “對啊,而且傾將帥自己都認了這個罰,你們再那裏那起哄什麽勁!”


    “嗬嗬嗬,我想傾將帥其實也並非真心願受這個罰。否則,怎麽可能反問我們一把!”還別說,這不知人群中誰的言語,還真就猜準了傾世顏的想法。


    甘願受罰?


    嗬....開玩笑不是!她又腦殘,憑什麽自找罪受?


    “我去....不是吧!傾將帥若真是這般,那也太.....”人群中忽起的說法,好似又給某些人點明了更多的辯解。


    “喂喂喂喂...不是吧!傾將帥怎麽可能有那種心思!”


    “對啊對啊!傾將帥剛才明明講的就很誠懇啊!我聽得都信了....”


    “嗬嗬....何止你信了。我想全營的人都信了吧!”


    得,這迴人群中又起的一句,歪打正著的真又蒙對了!豈止是全營的人,就連暗處的某人和某些人都信了。


    若非某些人的靜悄提議,估計某人早就一息之間把某女變沒了。(帶走了)


    “額,我當時還真信了。”


    “我也....信了。”


    “我也是我也是。”


    “哎,傾將帥這般做,不是明擺著耍我們嘛!”


    “耍你麻蛋,耍你!你踏馬算老幾啊!將帥要耍人,輪的到你嘛!”人群中越來越高起的反駁,讓之前那些強烈一致認為傾世顏不該受軍罰的人群沸騰了。


    怒火衝天啊!


    這些人!踏馬的是沒長耳朵,還是耳朵裏噻豬毛了!環將的話是空氣啊!


    “靠!你們踏馬給老子嘴放幹淨點!難道傾世顏這反複無常的話,不是耍人嘛!”


    “嗬....耍?耍了又怎樣!老子開心,老子高興!管你們屁事?!”


    “滾尼瑪的!你開心可以,老子憤恨還不可以了!”


    “得了吧,你還憤恨!你憤恨什麽!你有什麽權利憤恨!”


    “就是!將帥把糧草給你們送來,相當於救了你們的命!你們踏馬的居然還在這有臉說憤恨!”


    “嗬嗬....救命?我們將半月糧草分半食用一月,在所有糧草用盡的時候,吃草根,吃樹皮。再終於沒吃的之後,她把糧草送來。這踏馬是救命!!!我們的命最終是誰禍害成這樣的?”


    “哈?我曹!你腦子之前是被馬蹄踩了嘛?你踏馬看清楚了!送糧草來的是誰!皇命下任的運糧人又是誰!”


    “是...是....不就是她傾世顏!”


    “是你麻批啊!是!全營上下有誰不知道這次運送糧草的人陳念封那混蛋!將帥十五年前便卸去戰甲,放下玄槍!皇命有那能力讓將帥送糧嘛!”


    “得了吧得了吧,跟這種不帶腦子出門的人講那麽多幹啥?”


    “就是!你說那麽多,那些人也不一定入得了耳。沒準現在又在想什麽懟你的話!”


    人群上下,從之前的小小喧鬧,演變至最後的各分兩派,人人為自己的想法,掙得麵紅耳赤。


    傾世顏淡淡的看著那些無形中,因為互懟而潛意識分撥的人。心中譏笑,可算是漏出馬腳了!


    然,對於這樣的場麵,傾世顏此時並沒想去解決的意思。那淡漠的麵孔,好似沒有看到一樣。時不時轉頭看看將軍帳營前的父親,又時不時偏頭看看一旁的傾環。


    隻是看向二人時,眼神會適宜的朝反駁人群瞟瞟。


    傾穹蒼、傾環接到傾世顏投射來的視線,也就順著視線。沒去在意那已經快要幹起架來的人群。


    當傾世顏不看他們時,二人便會不自主的將視線時不時瞅向那些齜裂猙獰的麵孔。心中同時也暗自有了屬於自己的思量。


    不論是傾家軍,絕家兵!經過三代演變,早已沒了初時選人的謹慎。所選之人,自是不會像初時一般,全體忠心。


    同時,也不外乎有些其他勢力,畏懼傾楚二家的能力,悄悄插人在其中。


    若是以往,傾世顏不會在意。她也不會讓刻意讓她身邊人去在意。


    可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某些人的野心和陰謀,她又怎麽可能繼續放任這些一心二主之人?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高高在上的那位,為何一定要將傾絕兩家趕盡殺絕。但這完全不妨礙,她先做準備。


    已經上演過的結局,對於事情最本質的問題,傾世顏不覺得她一定非要探索完了才能做後續的事情。


    “吵完了?”


    感覺到高昂之語,聲色漸漸變低、變小。傾世顏才慢慢收起心事,若有所思的看著最終都沒動起手來的眾人。思量著‘這些人雖然心不齊,但對軍中的鐵律,軍人最本質的紀律還是守的挺牢的’


    軍營重地,身為國之軍人。最忌諱的便是打架鬥毆。這不僅是對他們身上所著戰衣的不敬,更是對張揚在軍營各處的國之旗幟的不敬。最重要的,同屬一國之兵,怎可將自己的拳頭,兵刃對向本國的同袍!!!


    若是那樣,那便不是兵,那是流氓。


    畢竟是經受過傾絕兩家練出來的人,不管怎麽樣,對於兵的性質,他們還是知道的。


    為此,又想想上輩子的結果,傾世顏真不知她該用什麽表情來迴視那些大楚軍人。


    譏諷嘛?


    嗬嗬.....


    最終,因心情所擾,傾世顏的溫柔不在,剩下的隻是淡漠。冷冷的三個字,頓時讓依舊竊竊私語的眾人,安靜了下來。


    靜默片刻,終於有膽子大的人開始說話了。


    “咳咳...那個....將帥....我們....”


    雖然是有人在迴答傾世顏的問題,但這顫抖的音色。聽得傾世顏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可怕。


    迴話的是最之前的那撥人,入耳的怖意,讓傾世顏無奈抬手揮了揮,示意‘好了,我明白了。你不用說了。’


    看懂傾世顏的意思,說話之人立馬閉上了嘴。


    同時,也讓那些即將要說話的人,閉上了嘴。


    恢複到針落有聲的場景,傾世顏轉視迴望了眾人一眼,心中淺淺思索了一番才緩緩開口:“我可該受罰?”聲音卻極其的冷然。


    “不該!”


    “為什麽不該!”


    這次,迴答傾世顏的,隻有兩種聲音。


    雖然後者的是反問,但意思明擺著就是該。


    該,或者不該。


    又是一陣起伏不斷的爭執。


    “停!”


    這簡直掙得沒完了!


    傾世顏之前越過眾人的視線,好巧不巧就看到傾環身後那條空檔最末尾一眼熟之人正抱著一碗應該是她讓那些人做的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些家夥剛才不是餓的要死不活的嘛?


    傾世顏一聲冰冷堪勝之前的寒語,硬是嚇得爭吵不休的人,瞬息閉了聲。


    “既然各位意見如此不統一,那麽....這個問題我們便先放放。”無聲過後,傾世顏又淡漠的開口說道:“你們可以去吃飯了。”說話的同時,牽動著眾人的視線,迴望了一樣那端著碗,一動不動站在很遠處的某位兄弟。


    眾人隨著傾世顏的視線,看到一陌生人好像很是忐忑的抱著碗,站在離他們頗遠的地方。


    “飯?”


    人群中,好像隻有一人聽到傾世顏話,疑惑的看向那人,疑惑的抓住了傾世顏話中的重點。


    要知道,此刻....雖然被一個話題轉移了注意力,但這些人畢竟被餓了很久。


    ‘你們可以去吃飯了’這話簡直就是對這些餓狼的神諭。


    於是,餓狼的餓性一被激發,眾人宛如脫韁的野馬,紛紛朝抱碗之人狂奔而去!引起身後一片草屑紛飛.....


    一溜煙便讓之前人滿成患的場地,霎時隻剩下傾世顏、傾環、傾穹蒼、楚蕭寒四人。


    傾世顏嘴角輕揚,笑意極淺的看著轉移戰地紮堆的人群。極美鳳眸中,時不時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好似在告訴旁人,她此刻極好的心情。


    傾環從出現,就一直在傾世顏麵前,未挪半分。自是將傾世顏這一連串下來,所有情緒盡收眼中。人群離去後,傾環看著傾世顏沉思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道:“主子,你故意的?”


    傾環隻有在十分欽佩傾世顏所作出的事情下,才會怯怯的喚傾世顏一聲主子。


    “你說呢?”傾世顏隻是反問式的迴了傾環一記笑顏。


    “額....不會我剛才也被您算計...咳咳,計劃在內吧?”掌嘴!一個沒穩住,竟用了那麽...咳.....的詞!


    “算計?”傾世顏好笑迴視著傾環。


    她有算計嘛?她有算計嘛!她怎麽可能算計!她是會算計人的人嘛?


    傾世顏不開心了。


    那狡黠的笑,盯得傾環脊背一涼,寒毛直豎!


    對於傾環來講,傾世顏的冰冷,她不怕。淡漠,她不怕。就怕這突發奇想的來一記狡黠的腹黑淺笑!


    傾世顏冰冷時,那是她對敵人的怒火。淡漠時,那時她對敵人的漠然不在意。但狡黠腹黑的淺笑...這完全是傾世顏要玩親同袍的表情。


    傾環那個悔啊!叫你說話不過腦子斟量一下!


    為了擺脫傾世顏即將要給她下什麽恐怖的套路,傾環眼珠一轉,急忙趕在傾世顏要啟唇講言下句之前,連忙開口道:“夫人~~我錯了!剛才絕對是口誤!真的是口誤!是計劃,不是算計!絕對不是算計!對天發誓!”傾環生怕傾世顏不相信,說道最後,趕忙舉起右掌與天垂直。


    “哼哼....”


    其實,一句‘夫人’便取悅了傾世顏那顆腹黑的心。看著傾環‘我怕怕’的舉動,傾世顏癟癟嘴,傲嬌的輕哼了兩聲。也沒真去計較傾環的那個‘算計’。


    對於‘夫人’這個稱唿。


    最早唿喚傾世顏的,是絕塵軒。那是絕塵軒追著傾世顏死纏爛打,磨皮磨臉下死死扣上的稱唿。


    初時,聽聞‘夫人’二字,傾世顏那真是氣,可惜又打不過對方。隻能無視。漸漸的,沒想到直到最後卻演變成了懂她之人經常用來取悅她的稱唿。


    在將軍府,隻要傾世顏聽眾人喚她一聲‘夫人’,她都可以保持一整天的愉悅心情。


    看著傲嬌的傾世顏,傾環險險低聲鬆了一口氣。


    這一招....果真百試不厭!


    緊張的心情得到緩和,傾環打算繼續向傾世顏尋求解答心中的疑惑。不過這次....某女到謹慎不少。所有的話,都先過了一遍腦子,才敢問出口。“主子,你剛才那般說,不怕所有人都一致認為你該承擔這個責任嗎?”


    不難想傾環為何要這麽問,畢竟傾世顏所麵對的,真的是一幫生命已經受到威脅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可以在生命受到真正威脅時,還能堅持保留心中的信仰。


    何況,這個信仰他們曾經還失去了十五年。


    “你說呢?”傾世顏依舊是淺笑的反問著傾環。


    怕嘛?要說沒到來時,她還真怕。但路途中被一小兵問及自己是誰時,她隻是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小兵所展露的情緒和所做出的行為,她卻不怕了。


    “我怎麽知道啊!”傾環一臉苦瓜樣迴視著傾世顏。就之前在軍營門口的樣子,她可是怕的!


    她真怕這些人不識傾世顏,不知傾世顏,不認傾世顏。若真這樣,那她家主子不就完了!


    “不怕。”傾世顏搖搖頭,輕聲說道:“不管之前如何,反正現在結果也有了。”而且還是她最想知道的。


    “哦哦…”傾環明白傾世顏話中的意思,知道主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也沒再繼續過問主人為何不怕的原因。反而轉移到了另一個問題上。“主子,那剛才的那些人?”


    “記住了?”傾世顏看著遠方的人群,沒有直接迴答傾環的問題,反而自己卻問出了一個問題。


    “記住了。”順著傾世顏眺望的方向,傾環很清楚傾世顏問的是什麽。


    之前那批主子讓她注意的反駁聲最高的人群,她自是一個不拉的全部記住了所有人的麵容。


    “好。”傾環的記憶,自小便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對此,傾世顏不會懷疑。朝傾環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自己的親爹。


    “爹爹呢?”傾世顏對傾穹蒼相問時,語氣沒有問傾環的鄭重。反而這簡單的問題,竟能讓聽到聲音的人都可以清晰感覺到語中的狡黠。


    “我?”老人家錯愕的指了指自己,得到傾世顏再三點頭的答案。極其無奈道:“臭丫頭,你覺得老子五十多歲的記憶力能跟你們這幫年輕小夥子小姑娘比嘛?”


    “嗬嗬…爹爹這是服了老咯?”來自親爹的指控,傾世顏隻是狡黠的迴之淺笑。


    “臭丫頭,你故意的吧……”看傾世顏那樣,傾穹蒼就一陣苦笑。


    這到底是誰生的娃!!也太記仇了!!不就是之前讓這閨女先服了軟嘛?用得著這麽快就還迴來嘛!


    “怎麽可能!”傾世顏極其無辜的眨的那雙很大很是漂亮的鳳眼。


    “………”傾穹蒼頓時不知道要說點啥好!!


    他家閨女原來是固執!不愛吃虧!哪怕是在他這親爹身上…但是!何時如此狡黠腹黑了啊!!


    老頭子想啊想!突然…腦中閃出某張同樣腹黑狡黠的笑臉,頓時氣的牙根癢癢!


    果真!什麽近墨者黑不是胡亂扯出來的!


    都怪那該死的臭小子!


    他家閨女原來多乖,多聽話啊!


    自從這臭小子出現後,他心肝上那敢愛敢恨,豪放大氣的小姑娘就不見了!好好的一根直腸子,硬是被那腹黑的家夥不知怎麽得給拐成了彎腸子!


    這....這哪裏還有他傾穹蒼的孩子的樣!


    盯著此刻的傾世顏,傾穹蒼在內心都不知道將絕塵軒和絕家的老頭給蹂躪了多少遍。


    “老爹,你又在想什麽呢?”傾世顏被傾穹蒼盯著,傾世顏自是不可能見不到她父親眼中那炯炯有神的勝利嘚瑟目光…


    不用想,她都知道父親定是通過她又幻想出了某位仁兄。


    自她和絕塵軒在一起後,她老爹這習慣時不時的都會上演一把。


    這讓她有時都會懷疑,她曾經那一絲不苟的親爹去哪了!


    “想什麽?老子還能想什麽!”老人家那個氣啊!若是可以,他還真想找絕塵軒狠狠打一架來的痛快!


    奈何...原來他每次找絕塵軒對決的時候,他家臭丫頭就在一旁擺出一張十分傷心的麵容,嘴裏還不停的嘟囔著:“哎哎哎,這可怎麽辦!爹爹和相公鬥,相公自是不敢出全力,要是受傷了我可怎麽是好!但,相公出了全力爹爹要是受傷了,我真是個不孝女啊!”


    於是....次次聽到傾世顏這段哀嚎,傾穹蒼就極其鬱悶!這動手吧,要真把臭小子傷了,他閨女真傷心了怎麽辦?可這不動手吧....聽他閨女那意思,他定是打不過臭小子的!


    沒有打過!誰知道打不打的過!


    可惜,傾穹蒼自見過絕塵軒起,到他現在五十而知天命的歲數,他都不曾真正見識過這臭小子的絕對實力。


    所以,要真打起來,他要是真打不過...那豈不是丟臉丟大了!


    為此,演變到最後,傾穹蒼隻能悄悄做著在他人眼中極其幼稚的舉動,那就是....發動內心的小人,想象出絕塵軒和絕宏鵬的樣子,在自己的領域之下各種蹂躪絕對碾壓著二人!


    “噗....”難得見到父親返老還童的一麵,傾世顏也不打算再揪著這個不放。畢竟....那小心思,可是她這從來說一不二,極其固執,還常年一本正經的老爹唯一的小樂趣了。噗呲輕笑過後,傾世顏果斷轉移視線看向楚蕭寒。“寒兒可記住了?”


    “咳咳....一半一半。”有了傾環的全部記住,楚蕭寒在說著這折半的答案下,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那便好。”傾世顏朝楚蕭寒點了點頭,認可道。


    畢竟....楚蕭寒這一半可比她多太多!如現在有人問她記住沒?


    傾世顏估計會對那人冷傲一哼,極其淡漠的說出一句‘老娘臉盲你不知道?’的話。而且,還能在話語中聽到絲絲鄙視,好似再說,對她這臉盲患者居然都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不是無知?


    好吧,其實某女隻是在用這種方式掩飾自己臉盲的尷尬。


    “那這樣吧。”得到二人都對之前那批有映像的肯定,傾世顏又轉頭看向自己的親爹。發現父親的心理活動結束了,傾世顏這才輕笑開口道:“等後麵的事情弄完,傾環和寒兒就到護國將軍的營帳來,之後麻煩爹爹可以將行軍人員記錄冊交給他們,讓他們二人從行軍冊人員記錄中把那些人篩選出來。”


    行軍人員記錄冊。


    大楚軍人,隻要在正式入軍那天起,便會有屬於自己的編排板。


    而這編排板是....在他們得到將領的認可後,會有大楚頂級畫師和雕刻師,親自為每個人畫像,最後將其所畫之圖雕刻在一塊約莫書本大小的木板上,同時會在這個木板背後,記錄上屬於這木板畫像人的所有信息。


    一人一份,絕無複製。


    每當他們出征時,所有參與奮戰人員的編排板都會被統領將軍印版到紙張上,弄成一本行軍人員記錄冊。等戰爭結束後,將領會通過記錄冊一一點對人數。那些點不到的,便會在行軍人員記錄冊上標記下來。


    當所有人迴到皇都後,將軍會親自去皇城軍集閣,對照行軍人員記錄冊上的標記,一一找到那些為國犧牲的將士的編排板,最後這些編排板會按照編排板身後的信息,一一送還到將士的親人的手中,同時還有對其應有的補償。


    所以,有了這個行軍人員記錄冊,再加上傾環和楚蕭寒的記憶,傾世顏不難揪出那些人。


    隻是這次行兵五萬,查找起來的信息量太過龐大。


    傾世顏說完,瞬息頓了一下,緩緩又開口加了一句:“任務量有點大,可能要耗費你們一些時日,辛苦了。”


    “額...等等,主子我們先不說辛不辛苦。”傾環在傾世顏說完話後,連忙罷手。她還沒從對方上一句話中迴神呢。“我們為什麽要查那些人啊?”


    由於傾穹蒼,楚蕭寒,傾世顏之前的交談,傾環不在。所以,她並不清楚傾世顏為何要這麽做,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他....知道是誰嗎?”對於傾環提出的問題,傾世顏無意隱瞞,但也沒有直接告知答案,反而指了指楚蕭寒對傾環問道。


    順著傾世顏的手指,傾環抬眸望去,注視了好一片刻,想起主子之前對所指之人的稱唿。忽的想起了什麽,便抬手猛拍了一下自己那白皙的腦額,連忙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末將參見十二子。”


    “噗....”看著傾環這一連的舉動,傾世顏突然有些樂了。


    果真,跟著年少時的傾環在一起,她心中那古老的滄桑勁也減退不少。


    可楚蕭寒卻被傾環這突來的舉動也驚了神,傾環突然出現,見他沒行禮,特殊情況便就沒在意,更加也不會放在心上。隨後又發生的事情,更是引起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所以....如不是傾環這忽然來的一下,自己真忘了這一茬兒。


    於是連忙走到傾環麵前,抬手虛扶了一下傾環抱拳行禮的手,“環將多禮了,快些起來吧。”


    “謝十二子。”


    別人都讓起了,傾環哪有不起的道理。道謝的同時,順著楚蕭寒的手就站起了身,隨即又開口道:“不知十二子為何會在這?十二子不是在將軍手下行兵嘛?這次戰役是傾老將軍主戰,帶的應該都是傾家軍的兵啊,為什麽絕家兵也會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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