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褘飯後,請了一位彈琴師傅,坐在院子中學琴。


    一旁圍觀的羅伊聖,一臉花癡的望著他。


    樂軒翻開手中的書,心浮氣躁,總想不透黃泉錄的意思。黃泉錄看中了蘇錦秀,卻遲遲沒下一步。這蘇錦秀何時能登陸,真費解。


    “樂軒姑娘,看書乃一個靜字。”蘇錦秀輕聲提醒著。


    他撇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樂軒,又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笨蛋!”樂軒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笨蛋又開始說教了!!!


    蘇錦秀氣的臉紅脖子粗,他把書合上,一臉氣憤的瞪著樂軒。


    他指了指書本,又道:“先聖嘔心瀝血寫的教誨,自然好好研讀,不能辜負聖人的一番好意!你呢?左轉一圈,右看一眼,心思全然不再書上!”


    樂軒把書合上,遞給了蘇錦秀。


    蘇錦秀不解的看著她,樂軒開始一字不落的把書本的內容給背了下來。


    樂軒總結道:“今年科舉,這題必中!”


    “押題??”蘇錦秀悶笑一聲,道:“樂軒姑娘背書好本事,押題可就不懂了。這年年歲歲的題,可跟這本沒半毛錢的關係。”


    樂軒來了興趣,道:“我們賭一下?”


    “賭什麽?”蘇錦秀後撤了半步,他懷疑的看著樂軒,總覺得不安。


    樂軒嘿嘿一笑,道:“我拿錢讓宣褘和你一起參加科舉,你們二人各憑本事去爭取。若是我壓中了這道題,那你就賣靈魂給我?若是押不中,我賣靈魂給你?”


    “樂軒姑娘。”


    “恩??”


    “你對靈魂很有興趣,我倒是好奇,靈魂對你有什麽作用呢?”


    “保密。”


    “樂軒姑娘。看來,你和尋常的妖精不一樣。”


    “為什麽?”


    “尋常妖孽殺人,你不殺。不過,你和他們一樣有目的。你要的靈魂,必然是吸引你的。”


    “對。”


    “樂軒姑娘,一道小小的考題,小生實在不敢出賣靈魂。”


    “唉……看來,時機不對,強求不來。”


    “樂軒姑娘,你看上去勢在必得。”


    “如果……我能救你父母的命呢???”


    “此話怎講?”


    “你家住著一個小人,小人在殘害你的父母。你父母的病不重,每日都不見好。你說這裏麵沒有貓膩嗎?”


    “……樂軒姑娘。”


    “恩???”


    “這一切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麵對這一聲質疑,樂軒隻想把書桌給掀了,再罵一句去你碼的吧!


    樂軒站起身,冷著臉,諷刺道:“你跟小人同住十幾年,始終看不透小人的模樣。你真可憐,不,你是愚蠢。”


    “樂軒姑娘!!!”蘇錦秀聽不下去,站起身,瞪著她。“看來,這一切果然是你計劃好的!從你買下隔壁院子開始,你就在窺視我的靈魂!!”


    樂軒噗嗤笑了,這家夥想象很豐富。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


    教琴的老先生額頭冒出一層細汗,琢磨片刻,歎息道:“不好,出事了。可是,老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究竟出了什麽事?”


    宣褘看向了蘇錦秀,心中略有數。


    黃泉錄,發出一聲輕顫。


    樂軒注意到異常,內心一動,她複雜的看著蘇錦秀,輕聲道:“你的倒黴還未停止……”


    “樂軒姑娘!請你離開,小院不歡迎你。”蘇錦秀冷著臉,不願多看她一眼。


    她從未說句好聽話,一次次諷刺。


    再堅強的內心,也被她戳成窟窿了!


    樂軒淺笑,邁開腳步,走出院子。她拉開了院門,意外看見一個身穿著白衣的小斯。小斯頭上裹著白布,哭喪著臉進門。


    小斯沙啞著聲音,哭著跪在院子中。


    “少爺,老爺和夫人走了!”


    蘇錦秀如被雷劈,整個人失去了魂魄,軟軟的坐在石凳子上。


    他臉色蒼白,唇失去色彩,眼眸滿是淚水。


    他輕顫的身體,聚集著悲傷。


    羅伊聖上去攙扶著蘇錦秀的身體,命小廝帶路,趕往蘇家院子。宣褘和樂軒緊隨其後,一同來到蘇家。


    第一次進入蘇家,蘇家院子一片荒涼。


    小廝們忙碌的腳步,都掩蓋不住這股兒悲傷的涼氣。


    掛白布,掛白燈,掛白帆,一切白事都準備妥當。棺材倉促買了兩個,擺放在了主廳內。棺材前,哭著男男女女。


    一個胖乎乎的男孩穿著孝服,跪在棺材前,嚎啕大哭。


    “大少爺!不要哭了,您要堅強啊!”


    “大少爺,您要主持這場白事,您千萬不可以倒下啊!”


    蘇錦秀撲通一聲,跪在了棺材前,哭的撕心裂肺。那一刻,頭一次發現愛哭男孩的哭聲,催人淚下。


    蘇錦秀哭著喊道:“爹!娘!”


    “孩兒還未盡孝,您二老丟下孩兒就走,實在苦死孩兒了!”


    胖乎乎男孩站起身,上去攙扶著弟弟。


    他擦著淚水,沙啞道:“爹娘走的很安詳,他們被病痛折磨太久了,他們離開是解脫。弟弟,你不要太難過。”


    蘇錦秀紅著眼眶,抓緊了哥哥的衣袖。“哥!我這一年隻見了他們幾麵,這心裏很苦啊!爹!娘,孩兒想你們啊!”


    “嗚嗚……二弟,你不要說了,哥這心裏難受啊!”胖子哭成一團,他胖乎乎的臉上哭成了抹布。


    二人抱頭痛哭。


    樂軒和宣褘站在門口處,二人對視一眼,雙雙將目光落在胖乎乎的男孩身上了。


    羅伊聖望著這一幕,輕聲道:“我想家人了。”


    “……”宣褘沒說話。


    “我沒有家人。”樂軒苦澀一笑。


    羅伊聖上前抱住了樂軒,宣褘卻神色複雜的看著樂軒。


    樂軒早就忘記了,她有家人,不止一個。


    在悲傷的氛圍中,樂軒待不下去,獨自離開了。宣褘和羅伊聖留下來,幫著蘇錦秀處理一些事情。


    樂軒走上大街,在熱鬧的街道中,停下腳步。


    她拉住了一個路過的妖精,問道:“你恨過嗎?”


    小妖精笑的燦爛,她道:“恨這種情緒,會讓妖精變成魔鬼的。”


    樂軒又問:“為什麽很多妖精都恨過?”


    小妖精笑的更燦爛。“每一個受傷的妖精,都會用一生去追殺!嗬嗬,誰敢欺負妖精?”


    樂軒陷入了沉默。


    妖精的時間,遠比人類長遠。陷入仇恨中,比人類痛苦更久。


    木涼鎮,一半的妖精一半的人類。走在其中,一雙慧眼看盡人和妖,趣味非比尋常。樂軒看著形形色色的妖精,無聲的笑了。


    街上表現最激動的,永遠是人類。


    凡是沉默的,麵無表情的,全是她的同類——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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