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汴京城破震撼著每一個知情人,但對大多數愚昧卻又樸素的百姓來說,日子沒什麽變化,畢竟這裏地處江南,離金人的鐵騎似乎還很遙遠。


    很快,金甌缺的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成為“靈通人士”的飯後談資。


    “你說,這皇帝是怎麽被天子抓去的?”茶樓裏,一個長得賊眉鼠臉,頭戴一頂歪帽的人問道。


    “哼,那皇帝像個小孩子一樣,很容易地就落入了金狗的圈套!”另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人迴應道,語氣中充滿了蔑視。“那請兄台詳說!”那歪帽子說著,又吩咐店家來了兩壺好茶。


    雖然早在十多天前,就已經從吳邦那裏得到了最準確的消息,但徐、文二人再次聽到此事,不由得又打起了精神,想聽一聽民間對此事的傳言。他們早早地來到了疏影樓,找了二樓的雅座,此刻剛過辰時,一樓的堂中隻有寥寥幾個客人,所以下麵的談話也能聽得清楚。而兩人來這裏的原因卻是方百花說了今天疏影樓有大事要發生,請她來“把把關”。當看到二人特別是徐晟一臉緊張的神情時,方百花卻“撲哧”笑道:“你們兩現在真有點多疑了,放心,這次絕對不會有什麽危險,弄不好還會成為一樁喜事。”


    帶著滿腹狐疑,文菁和他來到這兒,卻沒見到什麽特別的,心想著可能來早了。既然來了,兩人就在樓上慢慢品茶,權當作散心。


    徐晟又望了一眼樓下,隻見那絡腮胡子抓起了麵前與他極不相稱的精致小盞,將裏麵的茶一飲而盡,才緩緩啟口道:“此事一言難盡了!”


    “隻要兄台肯詳說,這蘇州城最名貴的疏影樓,哪怕從早坐到晚,都是值得的!”歪帽子似乎很感興趣,還在極力討好他。


    徐晟晃了晃手中的茶水,小聲道:“如此說來,咱們光靠掌握的情報,連續在這裏坐個幾天幾夜都沒問題咯?”文菁微微笑道:“你現在想待個幾天幾夜也可以啊!”徐晟搖搖頭道:“疏影樓雖好,但也不及出自菁兒親手沏出來的茶。”文菁嫣然笑道:“菁兒的茶喝慣了,偶爾也要喝一下別人的來換換口味。”徐晟同樣迴以一笑,示意且聽樓下那人如何講述。


    “本來,金賊雖然將汴京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卻也無計可施,隻能幹巴巴地在外麵看著,等勤王軍一天天地『逼』近。如果說,照這樣的勢頭下去,倒不見得城破,我大宋也不會因此而亡!”果然,那絡腮胡子是從頭講起。他的話也同樣引起了樓下幾人的注意,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側耳傾聽。


    “這麽說,大宋本來氣數未盡咯?”那歪帽子問道。


    絡腮胡子突然變得神秘了起來,道:“怎麽說呢?這其中的玄機多著呢,一會再和你細談。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本來有無數個辦法守住汴京,然而都通通沒有采納。”


    歪帽子一下子糊塗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絡腮胡子壓低了聲音道:“跟你說個更加內幕的消息,早在今年年初,金人剛剛退兵的時候,就有人提出秋冬正是他們卷土重來的時候——”“是什麽人,這麽有先見之明?”歪帽子驚道。


    由於絡腮胡子這句話是刻意小聲說的,文菁聽不甚清楚,卻見徐晟意味深長地朝著自己笑了笑,忙問道:“晟哥哥,你笑什麽?”


    徐晟道:“這個先見之明的人就是你啊!”正要解釋時,有聽得那絡腮胡子恢複了原來的高聲道:“這可是從我這兒才能得到的內幕消息。”


    文菁聽到徐晟這句話,瞬間就大概明白了是怎麽一迴事,歎道:“我當初應該再多叮囑李大人幾遍的,讓他防患於未然。”徐晟道:“李大人想必已是仁至義盡了,隻可惜朝廷昏庸無道,不采納他的諫言罷了。不過話說迴來了,這人至少也是出身行伍,不然怎麽會知道這事?”


    “不過話說迴來了!”忽聽得那絡腮胡子重複了徐晟的這半句話,說道,“雖然其他人不知道有這樣的預測,卻也早有各種流言廣為傳播,一時間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甚囂塵上,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那‘十不管’!”


    “何謂‘十不管’?”另一個聽者陰陽怪氣地問道。


    “所謂‘十不管’就是:不管太原,卻管太學;不管防秋,卻管《春秋》;不管炮石,卻管安石;不管肅王,卻管舒王;不管燕山,卻管聶山;不管東京,卻管蔡京;不管河北地界,卻管舉人免解;不管河東,卻管陳東;不管二太子,卻管立太子。具體來說,年初的時候金兵正猛烈圍攻太原,朝廷不聞不問,卻忙著加強對太學的控製,開除在第一次東京保衛戰中活躍出力的太學生陳東。金人的秋季攻勢迫在眉睫,朝廷卻要求學者治習《春秋》,還把禍國殃民的罪名加到舒王王安石頭上,對入金營為人質的肅王不聞不問。開封府尹聶山升任同知樞密院事後,皇帝賜他名字聶昌,意思是希望能夠像劉邦手下的周昌一樣為國盡忠,卻不顧收複燕山。東京城防務還沒有做好,天子沒有坐穩龍椅,就急著向老臣蔡京開刀。河北、河東頻頻傳來急報,沒人放在心上,卻在爭論如何改革科舉考試。朝廷對首都東京的安危不樂意過問,也無人過問金國的二太子斡離不還會不會再次入侵,卻匆忙將本來隻當了半年皇帝的兒子立為太子。


    對於這“十不管”,兩人卻是都沒有聽說過。等他提到蔡京時,二人不禁互望一眼,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聽得有人提出異議道:“這‘十不管’裏麵,像懲治大『奸』臣蔡京這樣的舉動還是大快人心的啊,怎麽能說——”“你懂什麽?蔡京雖然要辦,但絕不應該在這國家內憂外患的時候!”立刻有人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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