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響起了紛紛議論的聲音:“這女子生得那麽漂亮,難道真是蛇蠍心腸?”“我看未必,這小姑娘長得漂亮就意味著心狠嗎?”“你難道沒聽說過‘紅顏禍水’麽?”“難道好看也是過錯咯?”一時間,眾說紛紜。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弄得二人好不尷尬。徐晟尋思著趕緊解決這事,對那中年乞丐道:“這位大哥,那你說怎麽解決?”他已然忍受著不快,說這話時用了盡量尊敬的語氣。


    那中年乞丐傲慢道:“哼,既然大家是江湖中人,當以江湖的方法解決!”徐晟心中一緊,他在江南時已經知道江湖的規矩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尋思道:“難道要打斷那轉山飛的雙腿不成?”


    正在擔心之際,那中年乞丐繼續說道:“既然我兄弟的腿斷了,就將這小姑娘的腿也打——”“你說什麽?”徐晟打斷他的話,怒不可遏道:“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他雖然對人大多比較恭謙,但有人如果要傷害他心愛的人,那是絕不容許的,是以馬上爆發了。


    “就是,不要欺人太甚!這麽漂亮的小姑娘,你忍心嗎?”“雖說人沒有貴賤之分,但這樣打斷一個小姑娘的腿,未免太狠了點吧?”人群中有附和他的聲音。


    “晟哥哥,依我看,這兩個乞丐是——詐傷!”徐晟忽聽得文菁在他耳邊的聲音。“詐傷?”徐晟不解道。文菁對他小聲道:“咱們且假裝懂點醫術,去試一試!”


    徐晟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帶著她來到那個斷腿的乞丐跟前,說道:“既然你們不願意叫郎中,就讓在下來看一看,在下曾向江南的薛神醫學過一點醫術?”“薛神醫?”那中年乞丐遲疑問道。“就是神醫薛道源啊!”文菁接過話道,“這位大哥可是薛神醫的嫡傳弟子。”


    那中年乞丐聽他們突然說自己是醫生,也報出了師父的名號,心下依舊是將信將疑,嘀咕道:“多半是假裝這麽說,且讓他來看一下,再作理會!”他猶豫之間,徐晟已經想好了如何試出是不是真的腿斷的法子。


    徐晟彎下腰來,捏了捏地上老丐的腿,假意關切問道:“有感覺麽?”那老丐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話,兀自*個不停,中年乞丐道:“都斷了,還有什麽用?”


    徐晟若無其事地碰了幾下他的腿,說道:“為了防止斷腿帶來的傷寒,得馬上切斷腿並包紮好!”從腰間掣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說道:“事不宜遲,也顧不得工具了——”說話的同時,匕首已經向腿上割去。


    “阿也!”那躺在地上的老丐大叫的同時,“斷腿”卻猛然向後一縮。“不是說斷了,不能動了麽?”文菁小聲問道。“就是,斷腿怎麽還能動?”人群中有附和的聲音道。


    那老丐見差不多已被識破,哭喪著臉道:“或……或許是脫臼也說不定哩!”徐晟站起身來,對文菁悄聲道:“我看脫臼多半也是裝的!”


    二人小聲商量了幾句,卻沒有繼續戳穿他。徐晟接著扶起了被他“打倒”在地的乞丐,問道:“這位大哥,你還好吧!”他說這話的語氣已然讓對方明白,若是繼續裝模作樣,還是有辦法識破。


    被他扶起的乞丐道:“還……還好!”徐晟高聲道:“既然兩位大哥都還好,就不必大動幹戈了。”從袖中抽出一張百兩銀票道:“聊表歉意。”


    事已至此,原先那咄咄『逼』人的中年乞丐不好再為難二人,輕蔑地“哼”了一聲,嘟囔了一句“這次算你們走運”後,接過銀票揮揮手,示意二人可以走了。


    徐晟對他說的最後這一句卻聽得清清楚楚,但也沒多說什麽,和文菁牽著馬離開。


    待到進城,距離城門已遠,徐晟問道:“為何那幾個乞丐要與咱們過不去?”文菁同樣不解:“我們可沒有得罪他們,難道隻是單純地想敲詐點銀兩麽?”接著又搖搖頭道:“我看不像,難道他們是丐幫的,那就更加沒有理由了。我們隻是在京城的時候遇到過幾個丐幫弟子,更不曾與他們發生過衝突。”


    徐晟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來我們還得小心行事。”文菁點頭稱是。


    天『色』已至晡時,二人覺得有些腹餓口渴,就在大道旁找了一家頗為氣派的“堯都酒樓”,朝店中而來。


    那堯都酒樓坐落於汾州最繁華的地段,卻由汾水人工開鑿出一條小河出來,從酒樓下麵蜿蜒而過:四根粗壯的古樹隻留下樹根,將整個酒樓支撐於河的上方。如此一來,倒讓這北國之地有了幾分江南的韻味。雖然名為“酒樓”,三樓以上卻也有客房。從二樓看去,小河一覽無遺,風景別致,成了客人們聚集的地方。


    二人要了兩間客房,將馬拴在後院,吩咐店家喂養。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叫店家送晚飯到房間,而是像其他客人一樣來到二樓環廳中。雖然還未至酉時,中卻聚集了不少來來往往的客人,好不熱鬧。二人好不容易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點了三個小菜。


    菜端上來時,還未動筷,徐晟卻見文菁微微皺眉,似有事情在心上,忙問道:“怎麽了?”文菁道:“總感覺這兒的氣氛怪怪的,但有說不出來哪裏怪了。”徐晟環顧了一下周遭,有不少人時不時地朝著文菁看,倒有些習以為常,微微笑道:“菁兒,還不是像往常一樣,都被你的容貌給吸引了!”文菁輕聲道:“隻是感覺和平常不太一樣,我也希望僅僅是晟哥哥說的這個原因吧。”


    剛吃了半碟,卻見兩個乞丐徑直朝他們走來。徐晟不免皺了皺眉,心下暗道:“乞丐又要來尋晦氣?”以他的『性』子,平日裏社會上的三教九流都頗為尊敬,由於剛剛吃了乞丐的虧,才有所抵觸。


    兩位乞丐中年長的一位『露』著一口黃牙,著一身灰不溜秋的破衫;另外一個卻麵皮生得白淨,一身青衫也沒有補丁,若不是手上的短棍和破碗,真看不出是個乞丐。文菁心下暗道:“也隻有丐幫中才會有不像乞丐的乞丐,隻是丐幫為何要為難我們?”


    那青衫丐道:“店裏人多,二位如果不嫌髒的話就讓我們拚一下,好歹吃個囫圇飽!”未等二人應答,兩個乞丐就已經坐了下來。徐晟朝四周望了一下,雖然店中人多,卻不至於沒有空桌,不遠處就有兩個小桌空著。那破衫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一小半桌麵,點頭笑道:“這兒臨河,風景好,風景好……”


    徐、文二人相視一眼,互相點點頭,均提高了警惕。徐晟漫不經心地朝嘴裏夾了一小塊青菜,卻聽得身後座位上談起了太原之事。


    “聽說,太原城破了?”發問的是個帶著四川口音的公鴨嗓。“可不是麽?”迴答的人卻是一口尖細的官話,“就是前兩天發生的事情!”“那你說說,是個什麽情況?”公鴨嗓接著問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破城那天,那可是血流成河,那個慘喲!”尖細的官話道。


    可能是他這句話聲音大了點的緣故,周圍皆是一片唉聲歎氣。又聽得一帶著山東腔的雄壯聲音道:“我看這金韃子遲早要打到汾州來!”


    “啊!”人群中頓時發出了一片混『亂』的聲音。“這可怎麽辦喲?”“怎麽辦,趕緊收拾收拾,帶著一家老小逃難去唄!”“說的也是,在這『亂』世,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有什麽選擇嗎?”“那朝廷怎麽不派兵過來?”“朝廷肯定會派兵的呀,可是怎麽又打得過那些金狗?所以說,就算朝廷派兵,也是沒用的!”……


    徐晟聽了這些言論,搖搖頭,心下暗道:“他們卻不知道,朝廷早前就已經放棄了太原——放棄汾州也隻是早晚的事情。”卻猶豫著要不要把確切的消息告訴大家,讓百姓早作準備。“這位小兄弟有何見教?”發問的是對麵的那個破衫丐。徐晟又是搖了搖頭,沒有迴答他的話,卻又聽得尖細的官話聲音道:“大夥都靜一靜!咱們汾州城論重要『性』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太原的,太原尚且不保,汾州就更不用說了。我看大家都應該提早準備起來,並告訴親戚朋友,早點去南方避難!”眾人都交頭接耳,紛紛點頭稱是。徐晟心下暗道:“雖然傳言的和實際情況不一致,但用意是一樣的。”便不再有要糾正大家的想法。


    眾人議論之後,漸漸變得安靜了下來。“哼,我看大夥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卻是徐、文二人麵前那個青衫丐冷笑的聲音。


    “哦,大哥可有什麽內情?”公鴨嗓拖了一條長凳,圍坐到這桌來。那公鴨嗓頭頂皮絨『毛』,麵目甚是富態,看到文菁時,也是一怔,接著恢複半笑不笑的神態,迴頭對店小二道:“再來一盤過油肉,一盤你們這最拿手的糖醋黃河鯉魚,還有兩斤汾酒——都算在小可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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