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徐晟身旁的自然是文菁。徐晟在發連珠箭時,就不斷在用餘光注視著她,怕是橫飛而來的『亂』箭傷了她。見她無法將手中的弓拉滿弦,心下暗道:“這硬弓所要用的力道對菁兒來說確實是太大了。”又望了一眼城下,在江湖人士加入戰局之後,敵軍勢頭已有明顯的減弱。


    徐晟扔下手中的弓,右手還握著剩下的一支箭,將身邊的人攬入懷中的同時將這支箭並入她右手的指間,左手同樣緊握她的左手。在他力道的幫助下,文菁將弓拉得滿月一般,雙箭一齊『射』出,又在中途稍稍分道,破空飛去,正中二敵之首。徐晟又從身後箭袋裏抽出一支,雙手緊握著她對應的雙手,直穿雲霄的一箭將印有“郭”字的大旗『射』倒。


    看城下時,餘下散兵都在有序地駕船往後退。徐、文二人心下均稍稍舒緩:“看來暫時擊退了敵人的第一波進攻!”


    忽聽得右手邊喊殺聲衝天,轉過去看時,一名彪形大漢不知從何處閃出,先是將床弩後麵的幾個軍士打翻,爾後又施展劈空掌法,隻聽得“啪”“啪”幾聲,巨大的床弩竟被他硬生生地打散。


    阿哈飛身上前,和他交上了手,一來一迴已是三五招使完。交手的二人身形都較為肥胖,動作卻絲毫沒有因為身材而受到影響。阿哈使的是霹靂拳,一招“拳為天地”虎虎生威,那大漢也不甘示弱,以一招“守若巨木”從上身到下盤穩健抵住,反手一招,正是名震江湖的天亟掌。阿哈全力接住,以內功與他相抗,激『蕩』到一起,僵持不下。


    吳邦緩緩走上前來,說道:“此人是天禁幫的四大護法之一,綽號多聞天王的於人烈。”天禁幫的四大護法采用佛教中的四大金剛來取名,個個都是武功好手,前幾日其中三人聯手而實際打傷吳邦的正是此人,到現在隻恢複得半點元氣。


    陳箍桶看得親切,心下暗道:“與他們交手卻是顧不上江湖道義了!”正準備上前幫阿哈,又是兩人打鬥著從遠方靠近。其中一人身形和於人烈身形頗為相似,最有特征的是手上臉上都長滿了『毛』發,宛如一隻野獸。他邊鬥邊笑道:“兄弟,你與我術虎哈倫鬥了快一個時辰了也沒有勝負,不要怪我不客氣啦!”與他相鬥的卻是周天亮。


    眾武林中人都未聽說過“術虎哈倫”這個名字,吳邦道:“天禁幫原來的增長天王卻是退隱江湖了,去年才由他來繼任。此人據說是來自於金人的原始部落,喜食人肉!”聽到“食人肉”三個字,眾人心中都是一凜,均想這人當真是尚未開化的胡人。


    術虎哈倫左手一翻,狠狠向前揮去。他的武功以蠻力為主,隻在內力方麵經過遲述宗一番點撥,此刻也是不成套路。周天亮隻覺得是一頭野獸朝自己猛撲而來,不容細想趕緊抽出背上的長劍,“啾”一聲,長劍揮舞過去,劃到他的手上。


    術虎哈倫張開一雙長滿『毛』發的雙手,朝他的長劍揮過去。皮糙肉厚的他根本不把這件兵器放在眼裏,雙手緊緊握住長劍。周天亮握著劍柄的雙手暗暗使力,要強行橫向劃過去。術虎哈倫的手掌在他內勁的運用下也漸漸滲出血絲,但他對這這點疼痛早依舊完全麻木了,手中暗暗使力,一把劍讓二人同樣僵持。


    再看阿哈和於人烈時,阿哈竟慢慢變得不敵,麵『色』呈現出衰竭之勢。陳箍桶見事不宜遲,就要出手相幫。剛剛上前一步,就聽得“砰”的一聲,阿哈和周天亮二人同時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開,退後好幾步。阿哈像一團肥胖的肉球一樣,就勢在地上滾了幾圈,才沒有受傷。


    從角落的暗影中,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橐橐”而至,沉穩走來。不怒自威的鷹目瞪著眾人,正是幫主遲述宗。


    遲述宗掃了一眼眾人,卻是認得不少,緩緩笑道:“從中兄生平不是最痛恨朝廷的麽?怎麽,你們這幫不肖弟子倒趁著他不在這裏,背了他的命令了?”方百花怒道:“遲述宗,你身為遼國故地的宋人,於情於理,也不可能前去投靠金人,今日倒做起——”


    “哈哈哈哈……”遲述宗仰天大笑,笑聲中,延綿不覺的內力迴『蕩』在夜空中,經久不息,教在場的眾人極度不適。陳箍桶道:“朝廷再不仁不義畢竟也是我大宋的朝廷,胡人進入中原,殺我華夏子民,中原豪傑豈能坐視不管?便是教主在此,也定會與你拚個你死我活!”遲述宗大聲道:“本來衝著從中兄的麵子可以饒你們不死,如今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除了從中兄的女兒作為老夫未來的兒媳『婦』,其餘都得死!”


    他的話落音之時,一個疾步直衝文菁而來。徐晟下意識地擋在她的身前,暗暗聚氣在手,並且拉著她往一側橫移。錢塹和方百花二人一左一右,同時從兩邊趕來,向他揮拳而去。遲述宗對他們二人視而不見,雙掌前推,勢大力沉。錢塹和方百花估『摸』著其招式的威力,不敢硬接,將兩人的內勁合到一處,腳下卻逐步往後退。遲述宗一個冷笑,掌中的力道又增加了三分。二人見勢不妙,腳下後退的步伐更見緊促,很快到了一麵牆邊,知徐晟已攜著文菁閃到一旁,便也馬上向兩邊橫移。遲述宗掌力稍收,但勢不可擋的力道也將那麵不算甚厚的牆打塌了半邊。


    遲述宗雙手正要橫推,向兩邊同時補上一掌,忽聽得一聲音高聲道“布陣”。這一聲讓他稍收掌勢,饒有興趣地看對方有什麽動靜。


    徐晟聽得是塵了的聲音,朝身邊的文菁點點頭,鬆開握著的手,施展輕功快步跳到五行陣中,牢牢占據烈火旗之位。


    遲述宗也看出了他們布的是五行陣,但布陣之人明顯不對,因為其中的徐晟是他曾經見過的,就是看年紀也不其餘人小上一大截。遲述宗對兩個護法道:“你們兩個去對付其他人,注意——不要傷了那個小姑娘。而這個假五行陣,就由我來會一會!”


    於人烈和術虎哈倫二人聽到幫主吩咐,立刻朝其餘人殺來。於人烈道:“你去對付其他人,我來去把幫主的兒媳『婦』請迴中軍大帳獻給少幫主!”術虎哈倫嘿嘿一笑,道:“好,我這像個鬼似的,不把小姑娘嚇壞才怪!”他也不使輕功,大踏步上前。不遠處的花逢春搭上箭,朝他『射』去。術虎哈倫毫不閃避,任由箭『射』中左臂,徑直向前一招打翻一個軍士,頃刻之間已有七八個人躺在地上。


    塵了和陳箍桶腳下移步,看似變換著方位,實則牢牢占據著銳金和巨木兩個關鍵位置。徐晟朝遠處一看,方百花和周天亮已經和那兩個護法交上了手,知文菁暫時無憂的他心中稍安,全神貫注到眼前的遲述宗來。


    遲述宗對為首二人自負地笑道:“要是個真的五行陣,或許能教老夫忌憚幾分,可惜是個假的!”身形一閃,一掌直朝著最薄弱的徐晟而來,卻沒有使用最拿手的天亟掌,而是外人看似稀鬆平常的排雲掌中一招“推波助瀾”,旨在試探這個陣法的虛實。


    五行陣名為五行,其中蘊含著無窮無盡之奧妙,豈是遲述宗隨便一看就能瞧出其中的真諦。遲述宗這一掌到了陣中卻變成了軟綿綿一般,除了陣眼的塵了受到一些內勁外,其餘都毫發無損。徐晟從旁而動,眨眼之間已來到塵了身後,和錢塹二人分別攻向他的下盤。遲述宗收腿撥掌,使出一招“分天裂地”,前招還沒收手,後麵一招“爆炎焚天”已經緊跟著而至:這兩招都是天亟掌中的殺招,非同小可。


    這邊塵了和徐晟接上他的第一招,連連後退;那邊陳箍桶、阿哈和錢塹三人卻一擁而上,竟然穩穩接住第二招。這便是五行陣的精髓所在,左右兩路分別以銳金旗和巨木旗為核心,烈火旗和洪水旗緊緊跟隨加以輔助,最後一個厚土旗則是左右逢源,隨時遊走於兩個陣眼之間。


    遲述宗反複變招,五行陣也是跟著應變。盞茶之間已是鬥到三五十招開外,卻是不分勝負。打鬥之前,自負的遲述宗信心滿滿。他早就聽聞明教五行陣的大名,而憑借著與文範嵩的不錯交情也曾窺探一二,認為雖然精巧,但心底裏覺得不足為奇。又看到武功平平的徐晟在其中,即使這幾個月有進步對他也是一招拿下的水平,於是就更加嗤之以鼻。現在身在陣中,三五十招之後竟然無法拿下,雖略有上風,但五行陣再堅持百餘招也不成問題。


    但遲述宗畢竟是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絕非浪得虛名之輩。他心中一念,雙掌向前平推,一股強勁的內力朝五行陣而去。塵了和陳箍桶不敢小覷,兩雙手掌急切來接,腳下卻由於內力的不濟而向後滑步。很快,徐晟和阿哈分別在二人外側同樣加入,腳下的滑步卻是變得慢了不少,直到錢塹在中間的加入,終於站住,呈現勢均力敵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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