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素正指揮好仆人將羅宇真師徒二人抬上馬車時,忽聽得家丁迴報道:“老爺,太師府中的乾坤樓已被人燒毀!”林靈素嚇了一跳,道:“何人如此大膽?太師朝上說的被燒掉的樓房竟然是乾坤樓!”家丁道:“太師府目前還在調查當中,但對於那幫江湖中膽大妄為的賊人,太師一定不會放過的!”林靈素怕蒙汗『藥』過得快,忙對仆人道:“快拿鐵鏈子過來!”夥同眾家丁鎖好兩人,藏到地窖。


    由於郭京嫌粗茶淡飯差,沒有吃多少,剛被綁到地窖時,卻正好醒來。林靈素惡狠狠道:“不要怪你師伯,這都是你師父『逼』的!”郭京冷笑一聲,道:“師伯,你以為這樣就能掩人耳目了麽?”林靈素道:“哼,在我的地盤中,又有誰知道?”郭京道:“祖師爺早就知道你心懷不軌,王師叔已經在北上的途中了——並且我和師父早就在沿途做下了記號,王師叔必能尋到此地,到時看你往哪裏走!”


    林靈素知道他口中的“王師叔”當時師弟王文卿,對於他的武功,自己是十分忌憚的,一下子有些愣住。郭京見他被自己反將一軍,道:“師伯,你便殺了我吧!”林靈素望著還在一旁躺著的羅宇真,卻不敢下手,心下暗道:“難道隻能跟著師弟迴扶搖山謝罪?”


    郭京看他已有三分懼意,傲慢道:“還不趕快把我給放了?”林靈素雖然心中不願,卻鬼神差使般地替他解開了鎖鏈,正要解羅宇真時,卻被郭京攔住道:“師伯,你那些富貴為何不分給師侄幾分?”林靈素道:“師侄這話何意?”郭京笑道:“對於富貴不動心的都是傻子,你隻要讓我在京師玩快活了,我自會知道如何迴去稟告祖師爺!”林靈素道:“可是王師弟不是就要過來了麽?”


    郭京神秘道:“師伯,就暫時先委屈一下師父,每日三餐派人送給他——你隻要聽我的安排,必能相安無事!”和林靈素來到院中,繼續說道:“既然有這麽多錢財,花也花不光,何不趁早享受呢?”


    林靈素看到這個師侄成竹在胸的樣子,心下暗道:“如果伺候好他就能無事,這筆買賣還是做得來的。”便道:“師侄要去哪裏耍耍?”郭京道:“我雖然跟師父來到京師好多天了,但這裏的茶樓酒肆、勾欄瓦舍卻都一直無福消受,想來師父竟然如此迂腐,清修再多又有何用,倒不如及時行樂!”


    二人換下道袍,在城中轉了一大圈,一切費用都由林靈素包辦。光是在賭場,郭京便一下子輸掉了千兩銀子,林靈素為了討好他,便也不在意。


    走得有點累了,郭京忽道:“師伯有沒有見過那大宋第一美女,也就是醉杏樓中的狀元花魁?”心下卻是暗道:“當日在扶搖山客房見到的那個魔教的小姑娘真是漂亮得緊,既然現在師伯做東,何不趁機去和李師師親近一下?”


    林靈素聽他提到這個,心下微愣。他於女『色』上向來無甚興趣,雖然青樓近在咫尺,但是從未去過。郭京有些肆無忌憚道:“能和當今皇上打得火熱的,難道師伯不想去瞧一瞧?”林靈素有些無奈地跟他朝醉杏樓走去。


    來到這煙花之地,林靈素尚有些尷尬,而郭京卻像風月場上的老手一樣早就左擁右抱了兩個女子。那老鴇見林靈素出手闊綽,早就笑得合不攏嘴。郭京推開右手邊的女子,高叫道:“你們這邊的狀元花魁呢?”


    恰逢今日李師師心情不錯,那老鴇道:“二位,如果先交千兩銀子,便可聽師師姑娘親自彈奏一曲。”郭京道:“大爺有的是錢。你卻說說,見一麵要多少銀子?”“小姐今日願意彈琴就是你們的榮幸,要見一麵卻是沒門!”茶香見二人渾身銅臭,便不給他們考驗後見麵的機會,直接走過來說道。


    郭京叫囂道:“我倒要看看那李師師是多大的架子!”指著林靈素道:“你們可知他的官有多大?”茶香作為李師師最貼身的丫鬟,什麽樣的達官貴人沒見過,便不耐煩道:“就是再大也不見!”


    郭京道:“你們不要不識抬舉,惹得大爺發怒!”茶香道:“你便能怎樣?”郭京將左手邊的女子一推,隻一掌又推過旁邊的一張桌子。眾女子都沒有料到他會忽然動手,嚇得四散走開。那老鴇抱過他的手道:“客官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啊!”郭京手臂被她抱住,一時施展不得,情急之間推搡了幾下,那老鴇“哎呦”一聲跌倒在地。


    郭京大笑道:“跟我鬥,簡直是不自量力!”除了跌倒在地的老鴇和幾個女子,樓中已無甚人,剛才那個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小姑娘也是不見蹤影。掃了一眼,瞧見拐角之處有一出口通向後院,便和林靈素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剛來到後院,忽見一直長槍直衝自己而來,情急之下閃身躲過,但袖口的衣袍已被刺破。跳出的卻是徐晟,高聲道:“你個道士如何出現在了這裏?”郭京認出他的同時,斜刺裏又是劍光一閃,將他袖口盡數割斷,是文菁使出鎖蝶劍法中的“白蛇吐信”。


    郭京正自驚異她怎麽會在這裏之時,徐晟又連出幾招,將他打翻在地。郭京摔了個鼻青臉腫,心下暗道:“師伯的武功也不高,打不過就跑!”從地上快速地爬了起來,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林靈素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跑掉,結結巴巴道:“都……都是他動的手,與……與我無關!”也轉身而跑。


    李師師出來道:“茶香,你且去安慰一下媽媽。”又對二人道:“你們認識那人?”徐晟道:“那個年紀輕的是雲霄派的道士,年長的卻不認識。”徐、文二人不知道另外一人就是在皇上麵前胡『亂』吹牛、在京師無法無天欺壓百姓的林靈素,更不知道郭京已將自己的師父羅宇真出賣,隻當是不好好清修的道士大鬧醉杏樓未果的笑料。


    ***


    後幾個月,越來越多的急報從北方被匆匆送到京城,既有民間,也有官方。種種跡象表明,金人已將羸弱不堪的南國視為囊中之物。


    九月初四日,金兵先頭部隊抵達太原,開始小規模地攻城。


    九月十二日,金人識破假張覺,索要真正的張覺。


    九月十五日,童貫聽說大隊金兵上路,正向太原趕來,頓覺五雷轟頂,天崩地裂。雖然心中害怕,卻義正言辭道:“本司並不守土,有許多大事要辦,當前的要務是迅速迴汴京,請皇上發兵來策應各地守臣!”就在當夜,童貫丟棄太原,隻領自己親隨的勝捷軍五千人南逃。每日奔馳數百裏,很快就安全地到達汴京,並對皇上謊言稱有恙在身,需迴京休養。


    十月初一日,皇上下旨斬張覺,並派人將首級交與金人。


    十月初四日,郭『藥』師得知張覺被斬首消息,憤然道:“如果金人要我郭『藥』師的頭,難道也要割下來交與金國麽?”叫人向金將領完顏宗望送去情報,表達想要歸順之意。


    十一月十一日,完顏宗望所率領的東路軍從平州出發,以劉彥宗為都統,很快破檀、薊兩州,兵臨燕山府城下。皇上所倚重的燕山長城郭『藥』師,早已與宗望暗中勾結商定,此時拘捕了宣撫使蔡靖,脅迫全燕文武百官降金。皇上用禦庫中的精良武器與天廄院良馬裝備起來的五萬常勝軍,經宗望改編後就成了大金攻宋的主力軍。


    十一月二十日,完顏宗望采納郭『藥』師“南國內部空虛,正是進攻好時機”的建議,開始一路南下,大舉攻宋。


    金兵大舉入侵,河東、河北各路震動,而以蔡京為首的重臣卻隱瞞軍情,也不敢與其他執政大臣商議對策。皇上除了張覺事件外,其餘一概不知。明教特使上官榮幾乎每次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金兵的動向,告知文菁後,晟、菁二人再去告訴李綱,商議禦敵之策。蒙在鼓裏的天子對李綱上書的防禦之務一概沒有采納,反而譏笑他越來越糊塗。完顏宗望的大軍僅僅在途中遭到了少量散派江湖人士的抵抗。在金兵的鐵蹄下,這點力量根本就微不足道,是以很快敗走。


    早有防備的蔡京等重臣在剛剛入秋之時就開始陸續將家財送往南方。後幾個月,又陸續有好幾批上路,不過從上官榮帶迴來的情報來看,這個老狐狸卻有些落空:車隊船隊中大約有一半的批次被沿路的江湖中人劫走。得到這一消息的人雖然表麵上沒有說什麽,但暗地裏都在叫好。


    盡管消息嚴密封鎖,但河東、河北兩路軍事告急的奏告如雪片一樣飛來,潰軍變作流寇,湧向黃河以南。時間已經悄然來到臘月下旬,李綱得知金兵渡過黃河,距離京城隻剩幾天的行程。他深知如果不冒死進諫,將麵臨著滅國的危險,連夜寫好血詔匆匆進宮,卻見以蔡京為首的一幹大臣早就聚集在一起,公開商議著金兵南侵之事。


    上朝之後,未等李綱發話,童貫早就跪在地上,叩頭道:“陛下,屬下無能,金兵已經抵達相州,距離汴京不過百餘裏!請陛下治罪!”


    趙佶聽聞此消息,正發愣之間,以蔡太師為首的文武百官齊齊拜倒在地,叩首道:“請陛下治罪!”


    聽到這裏,趙佶方明白金兵是真的南侵了,一下子嚇得心膽俱裂,癱在龍椅上。張迪顫顫巍巍地將他扶坐起,這個尚未晃過神來的天子才勉強擠出一句話:“天要亡我大宋?”


    大殿下又是一片可怕的沉默。“難道說——金人在一天之內就背信棄義地撕毀了《海上之盟》?”驚惶不已的趙佶惴惴不安地問道,“這份盟約當初可是兩國共同定下,打算成為萬年不變的友邦之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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