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之心下暗道:“之前薛兄就對我提及此事,我當時還不以為意,難道嶺南派真的做出了些勾當?”謙然道:“關於嶺南派的作為,貧道不曾知曉,還請方居士明示!”


    方百花正要迴答,寧立本上前道:“師父,您和大師兄每每閉關,不曾知曉外麵之事。我迴來這一個月以來,下山過幾次,對任師兄嶺南派的所作所為略有耳聞。”白行之道:“道立,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為師?”


    寧立本恭敬道:“這些也隻是一些坊間的片言片語,弟子尚未查明,故不曾向師父稟明。記得有一次,弟子去信州,在一座酒家中,弟子剛要了兩個菜,兩個滿臉橫肉的人走了進來,其餘客人見狀紛紛起身問好,並依次交了些銀子給那兩人。弟子當時沒有交,那兩人倒也沒有來向弟子所要,等到他們走後。弟子問旁邊桌上一人道:‘那兩人什麽來頭?’那人卻是支支吾吾不肯迴答。弟子『摸』了些碎銀子與他,他方肯透『露』道:‘道長不知,那二人都是嶺南派門下,但凡出來吃酒,遇到的都要交錢孝敬!’弟子當時就生氣不已,連拍了三下桌子,那人惶恐道:‘道長莫要高聲,若是讓嶺南派知道了,小人就會被抓了去!’弟子想了想,問那人道:‘那為何我沒有交錢孝敬卻平安無事?’那人笑弟子迂腐道:‘道長著一身道服,在這嶺南派地麵必是雲霄派的弟子,聽說嶺南派掌門還是雲霄派白掌門的弟子,如何敢來想你們雲霄派要錢?’弟子假意道:‘貧道非雲霄派門下,隻是過路的道人恰好經過這嶺南,你但凡都告訴我無妨!’那人卻是不敢再說,我再『摸』銀子給他,他也不敢再收。”


    白行之的弟子把自家的不光彩之事說了出來,眾人原以為他會斥責這位弟子,未料他朗聲道:“方居士的兩條建議真的是警醒了貧道,迴去後定會嚴查嶺南派,絕不會包庇自己的門下!”說罷,告辭後帶領眾弟子離去。


    等到徐晟、文菁知道兇手已落網的時候已近巳時了。這兩日雖然要幫派矛盾重重,但對他們兩個後輩來說是無甚大事,文菁總是讓他睡到自然醒,然後給他拿去自己精心準備的茶水點心,二人共同吃罷後,來到陌雪閣時,發現依舊是煙雨綿綿,天地間一片霧蒙蒙的景象。


    徐晟聽完方百花的敘述後,心裏懸著的一塊石頭也跟著落了下來,說道:“終於抓獲了那個可惡的兇手!”瞧身邊的文菁時,雖然略微舒顏,但沒有自己這般欣喜,問道:“菁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麽?”


    文菁道:“難道兇手殺任恬竟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原因?我還以為是有人居心叵測地要挑起雲霄派和明教的糾紛。”又向方百花詢問了一些細節,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錯不了,我認為,此事沒有這麽簡單!”方百花道:“兇手把一切都招了,還有甚麽可疑之處?”文菁道:“雖然我們昨天使出了一招‘欲擒故縱’差點把兇手抓住,可是是個傻子都明白,不可能再次來送死!”徐晟讚同道:“這倒也是,第一次薛伯伯差點追到他,他不可能再過來了!”文菁頷首道:“看來那邊祭出了一招‘棄車保帥’,真是心狠手辣!”“棄車保帥?”方百花和徐晟同時訝然道。


    文菁道:“沒錯,這個人隻是個替死鬼,昨日追兇手時,他已料到這邊有人開始懷疑他了,故使出這一招,好教我們以為兇手已獲,不再追查。”方百花道:“幸好一個時辰前你們還在陌雪閣下,不曾讓白掌門知道這‘棄車保帥’,否則他怎會帶雲霄派離去?”文菁道:“姨姨,我雖然不善於說謊,但這點道理我還是曉得的。就算當時想到了或者是有疑問,也不會當場說出來的。”方百花道:“那你認為兇手是誰?”文菁道:“昨日我還懷疑是阿哼或者阿哈,而如今是阿哈的親隨做了替死鬼,所以應該是他了吧!”方百花駭然道:“想不到平時瘋瘋癲癲的阿哈有如此居心!”文菁道:“姨姨倒不用打草驚蛇,隻需和爹爹以後多注意一下他,我倒希望我的推斷都是錯的,這一切的一切僅僅是巧合,那兇手也僅僅是為了報仇,哼哈二將昨晚也真的是在喝酒。”方百花歡道:“小丫頭你雖心地善良,但隻要你認真思索起來,能想到的可比我們多多了!正應了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文菁笑了笑,自語道:“或許吧!這世間若是少了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那該多好,小時候看書時總是不大相信,現在自己親身感受才知道這些是真正切切的存在的!”


    二人撐著紙傘出來,徐晟問道:“那前天晚上要殺裴道長的女子是誰?”文菁『惑』然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是以也沒跟姨姨提起過,謎團始終揮之不去,趕也趕不走。”轉而對他燦然笑道:“不過,至少一時間白道長和爹爹之間會相安無事,晟哥哥你說不是麽?”徐晟感歎道:“是啊,正如公孫伯伯在暹羅國所說的,平靜的湖麵下隱藏著巨大的漩渦,江湖的糾紛管也管不完。我真想在處理完這些事之後,和你靜下心來,走走華夏的名山大川,體驗恬靜的生活。”文菁附聲道:“咱們正如古人所說的窮則獨善其身,隻有你和我,豈不是好?”


    徐晟肅然道:“我現在所學武藝甚少,也有大仇未報!”文菁小手扣住他未撐傘的那隻手道:“晟哥哥,你在這裏已經用了不少時間了——”“你不是說過麽,我的事就是你的事,難道你的事不是我的事麽?我雖然是要去京師,但完全不在乎這一點時間,娘親被官府所害的仇恨已過去十年了,就算是幾個月與之相比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徐晟止住她的話,慰聲道,“況且在這裏,我完全掉進了你給我的溫柔之鄉,要不是有事,還真不想走了!”


    文菁欣然道:“現在這邊也差不多了,咱們現在就收拾東西,明天一起北上,去京師好不?之前因為送玉芝公主迴國未曾去得,之後咱們再去大名府,央我外公教你武藝,這樣有你保護我,我便甚麽都不怕了!”拉了他來到陌雪閣下自己的閨房中,開始一陣忙碌。


    上一次文菁離家是因為違抗父命而聽了方百花的建議去北方考驗所謂的“指腹為婚”之人,一下子走得匆忙,而現在有足夠的時間來慢慢整理。她打開木箱,徐晟見到了更多與“琴棋書畫”相關的東西。文菁心中盤算:“若是路上乏悶之時,我會奏些音樂給晟哥哥聽,或是與他下棋,抑或是作畫之類的。”琴箏之類的弦樂器自然放不下,就順手拿了幾支管樂器放入包裹之中。徐晟奇道:“菁兒,這麽多樂器你都會麽?”文菁淡然道:“還算略通吧,要不然我房間放這些又有何用?”徐晟崇敬地望著她,心下暗想:“恐怕菁兒可不止精通‘琴棋書畫’這樣的說法,這裏麵每一樣下麵的若幹分門別類也是信手拈來,這‘琴’字就代表了多種樂器!”文菁有些不好意思,指著曾吹奏給他聽過的那支長笛道:“晟哥哥,你別小看了這支笛子,這可是方姨姨送我的寶物!”徐晟拿在手裏,端倪了一下,要他聽還算懂得欣賞,能夠陶醉於其中,不過對樂理這塊卻是一竅不通,故問道:“這支笛子有何稀奇之處?”文菁道:“這世間的樂器拿來奏樂卻都奏得出,要是拿一把差琴來給我也勉勉強強能彈出好聽的聲音,但這聲音的境界卻完全不一樣了。你稍微迴憶一下,這支笛子有沒有給你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徐晟暗暗心道:“菁兒第一次彈琴時眼前的那一幅絕世美景和耳邊的絕世妙音難以忘懷,而吹笛那次就音樂本身來說似乎更加給人以一種生動如臨的感覺。”便釋然道:“似乎笛聲稍好一些,但你兩次彈琴也非常意境幽遠啊!特別是第二次彈得比那位李公子聽上去有感覺多了!”文菁指著桌上的古琴,解釋道:“那是因為這張琴和那二位公子的那張琴雖不是什麽名琴,但也不差了,並且琴有七弦,作出廣陵絕唱的嵇叔夜曾經說過:‘眾器之中,琴德最優’,作為樂器的代表,更易使人產生安靜悠遠的感覺。”徐晟憨笑道:“若是你要我非分出個高低來,我隻能說你彈得吹得都很好聽!”“你說的也對,沒必要非要分出個高低。”文菁晃了晃手中的長笛,略帶得意笑道,“這隻笛子喚作‘清輝竹畔’,曾與許先生的那把‘霧中山’名琴二人合奏過,也是不遑多讓的。”徐晟豁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隻有那名琴配名笛,方能相得益彰!”


    文菁又放了一套文房四寶、兩副棋具、幾包茶葉、常見『藥』材和一些必要的衣物,本來還想放更多的東西,但一想到在路上他必會憐惜自己而幫著拿包裹,隻好割愛了許多。之前徐晟告訴過她沒了盤纏的尷尬之事,這次她沒有忘記,拿出一疊銀票交與他,二人雖說不想也不會主動去分開,但說不定會發生不順如人意之事而暫離,需有應急之用。


    正當要收拾妥當之際,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文菁道:“玉簪妹妹,你進來吧!”卻是方百花的聲音道:“小丫頭,是我!”緊跟著她踱步走進,笑道,“在忙些什麽呢?”文菁道:“姨姨,我正收拾東西呢,我們明天就動身去京師。”


    方百花道:“你爹爹派人給你送來了一封信,叮囑過信使不要讓閑雜人等看到,所以我就沒拿給玉簪,而是直接給你送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久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久華並收藏血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