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微微放亮,文菁讓徐晟進城找輛馬車,徐晟拍腦袋道:“咱出骨墨龍駒還在那客棧呢!”文菁道:“那就麻煩你進城再把它牽迴來嘍!”說著,又從身上拿出一錠金子,說道:“你拿了這個順便找輛馬車來吧!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徐晟複進入城中,見客棧果然被官軍圍了起來,而遲寅早已不見蹤影。他悄悄地跳入客棧後院,牽了馬匹,出來時卻被幾個軍士圍住喝道:“你這小賊哪裏去?”徐晟道:“迴軍爺,在下隻是一過路客人,還要趕路,望乞恩準。”那軍士哪裏肯放?


    原來那做官的最愛錢,平日裏不免有各種借口搜刮百姓,其實現在如果徐晟拿出點銀兩也就放他過去了,他卻不懂這個道理。徐晟心下不想與他們多說,讓馬後退了幾步,忽然猛地一拉韁繩,出骨墨龍駒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縱身一躍竟然從他們頭頂躍過。那軍士見這個年輕人竟有如此嫻熟馬術,也不敢來追了。


    他快馬加鞭,不多時,在鬧市口帶一輛馬車迴來。


    徐晟對玉芝公主道:“玉芝妹妹,你先上馬車吧。”又對文菁道:“你也坐到馬車上,我騎馬就行。”文菁卻道:“我不要坐馬車,我要和你一同騎馬。等到馬疲憊了,我再坐到馬車上。”徐晟自是十分嗬護她,也就由著她的『性』子。


    三人並那駕車之人一起向南,徐晟時而與文菁騎馬,等到那墨龍駒疲憊了,卻是徐晟幫著駕馬車,文菁也一同坐到馬車之中,任由它在空曠的田野中馳騁。


    一路南下,此時正是春天時間,南國鳥語花香,晟、菁二人正共乘一騎。徐晟隻感覺自己置身在一片美景之中,好不愜意。


    玉芝公主一路過來,心情開朗了許多,此時也不住地往外看。見他們倆騎著馬,心裏好不羨慕,便高聲道:“徐大哥,我也要騎馬,你教我吧!”


    文菁道:“玉芝妹妹,晟哥哥什麽都可以幫你,卻不能教你馬術。”玉芝公主不解問道:“為甚麽?”文菁道:“反正就是不行,你實在想學,我可以教你!晟哥哥馬術隻能教我一個人。”


    玉芝公主見他倆雖然行為止於禮,但神情中已然親密無間,頓時明白怎麽一迴事。


    想到這裏,玉芝公主有些失落,便道:“徐大哥,我不學馬術了吧!”文菁安慰道:“玉芝妹妹,你不用難過了,姊姊祝你早日找到自己心上人。”


    文菁心中歡喜,便微微動唇,唱道:“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遠遠圍牆,隱隱茅堂。颺青旗、流水橋旁。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這一曲《行香子》雖然通俗易懂,卻很好地表現了這田園風光。文菁明快而又輕鬆地唱出,徐晟聽著不由得心醉了。文菁又對徐晟嫣然一笑,徐晟也是一笑應對,接著握住她拿著韁繩的手,駕馭著馬向前飛奔而去。


    ***


    一月有餘,這一日傍晚,徐晟遠遠望見一對拔地而起的青灰『色』巨石,向文菁問道:“這裏就是天地盡頭了麽?”文菁點頭讚歎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涯海角了吧!”


    徐晟對那趕馬車人道:“大伯,多謝你這麽多天駕車送我們過來。此道再往南盡是水路,後會有期!”文菁又拿出二兩銀子,那人道謝後便駕車北上而去。


    當三人靠近那兩塊巨石時,一輪明月已經悄悄地爬上了樹梢。


    兩塊巨石分別象征為“天涯”與“海角”,意為天之邊緣,海之盡頭。南朝陳代徐陵的《武皇帝作相時與嶺南酋豪書》中有雲:“天涯藐藐,地角悠悠了,陰謀詭計麵無由,但以情企。”文菁道:“這裏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壞,倒讓我想起了王子安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李德裕怎會有‘一去一萬裏,千之千不還’的感慨呢?”文菁年少,雖知瓊島人煙稀少,荒蕪淒涼,是朝廷流放“叛民”、“逆官”犯人之地,但此刻到達這兒卻由衷地讚歎美景。


    文菁問徐晟道:“晟哥哥,你知道‘天涯’和‘海角’這兩塊大石頭的來曆嗎?”徐晟搖搖頭,文菁說道:“傳說一對熱戀的男女分別來自兩個有世仇的家族,他們的愛情遭到各自族人的反對,於是被迫逃到此地雙雙跳進大海,化成兩塊巨石,永遠相對。為了紀念他們,將這兩塊巨石命名為‘天涯’與‘海角’,意味‘天涯海角永相隨’。”


    玉芝公主道:“我聽年長的人說,在這‘天涯’與‘海角’麵前許願的話必能實現!”文菁道:“晟哥哥,玉芝妹妹,咱就在這兒許願吧,還有那天涯明月為我們作證。”徐晟自沒有她們這種少女情懷,一時想不到許什麽願望,卻見她們兩人都微微抱拳在胸前,低頭默念。


    玉芝公主問道:“文姊姊,你許了甚麽願望?”文菁笑道:“我祝玉芝妹妹早日找到自己心上人。”玉芝公主臉『色』微紅,又問道:“還有呢?”文菁狡黠笑道:“我不告訴你!”玉芝公主道:“真是小器。”文菁卻反問道:“玉芝妹妹,你許下了什麽心願?”玉芝公主道:“我也隻告訴你一個,我祝文姊姊和徐大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文菁感激地看了看她,卻突然迴眸道:“晟哥哥,你許下甚麽心願?”由於她們二人互相問時是在竊竊私語,徐晟見她突然問自己,一時沒有準備,慌忙說道:“我……我祝你和玉芝妹妹越來越年輕、漂亮。”文菁知他沒有準備,笑道:“徐大爺,小女子還不夠年輕,不夠漂亮嗎?”徐晟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文菁握住玉芝公主的手說道:“咱去做些準備,今晚恐怕得在這裏『露』宿了。”


    徐晟見她們倆人話很投機,心裏也是高興,便道:“菁兒,玉芝妹妹,天『色』漸晚,咱們先找點幹柴吧。”


    文菁提了提袖中錦袋,道:“隻可惜暮『色』已至,不然我也可以用石子去打些野味。”玉芝公主當日雖為晟、菁二人所救,卻不知讓那遲寅鬆手的是文菁打出一顆石子,奇道:“文姊姊,這石子還能打到獵物?”


    文菁笑道:“不但能打獵,還能打那心術不正的『色』狼!”玉芝公主這才明白,問道:“文姊姊,這石子藏在袖中不重麽?”文菁從袖中取出一個錦袋,遞給玉芝公主道:“妹妹你看這石子重麽?”玉芝公主將錦袋拿在手中,才發覺比起地上隨處可見的碎石,卻是輕了太多。文菁道:“若是來得及從地上撿,我就不用這裏麵的,也沒放了幾顆在其中。”


    徐晟燃起了一堆柴火,三人坐在火堆旁吃了些幹糧。


    畢了,玉芝公主在火堆旁邊找了塊幹淨之地伏地而睡。文菁見她睡了,便拉了徐晟的手,悄悄走到一塊不遠石頭上坐下。


    徐晟問道:“咱卻何時才能到達暹羅國?船倒不是問題,附近幾裏處總有漁人。若沒有風的話,卻是很慢。”文菁笑道:“你急甚麽?”徐晟道:“怎能不急,咱從中原出來已有一月之久,你爹如果從你外公那兒尋不著你會著急的。”


    文菁道:“他才不會呢,整天對別人兇死了。晟哥哥,咱最好不要迴中原了,就呆在這天涯海角,一生一世,永不分離豈不是好?我一迴去,我爹就要我嫁給那個壞蛋。”徐晟道:“你爹不會這般不講理吧!”文菁歎道:“真不知道爹爹是怎麽想的。”


    徐晟問道:“難道梁山泊與明教真的是仇深似海嗎?”文菁道:“我也不太知曉,那時你我都很小,你也聽你的伯伯說了,梁山好漢全體受招安,幫著去攻打明教前任教主方臘。”徐晟道:“他們本不該互相為敵,而是可以成為惺惺相惜的朋友的!”


    文菁道:“武林向來不知曉明教,聽姨姨說一般人要是知道了我是明教教主的女兒,便直接叫我魔女了。”徐晟說道:“你永遠是好菁兒,便就是魔女那又怎樣?”說著,又搖搖頭道:“魔女隻會是披頭散發那種的,你人好,又聰穎,還這般美貌。那些人怎會把如此一個女孩子成為魔女?”說話之間,目光未曾離開過她。文菁的麵容在他眼前從來都是一覽無遺,額上柔順的青絲順著輪廓整齊地分叉,在右側卷成一個發結自然垂下,這樣簡單而又清麗的妍姿恰到好處,任何多餘的修飾都是徒勞。


    晚間的微風輕柔拂麵,文菁輕聲道:“晟哥哥,這海風帶著月亮輕輕地飄過天涯,是世間少有的美景。”二人同時抬頭,月亮圓得像個銀盤,她一如既往地在俯瞰著大地,星鬥點綴著明淨的天空,燦爛無比,不遠處的大海向前方伸展開去,天地將萬物包容於其中。叫人莫名萌生出一點淡淡的喜悅中卻夾雜著絲絲哀愁,更有一種幽幽的神秘之感……


    兩人會心一笑,文菁翩翩然走到一旁,枕著一個裝有衣物的褡褳慢慢睡去。徐晟坐在那兒隻是脈脈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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