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真霍然轉頭,冰雪般的麵頰上雙目幽深不見底,一下子罩住了楊禦史,將他拖了進去,湮滅無形。


    蔣大人喝道:“楊禦史,你身為朝廷命官,沒有證據卻一再胡亂攀誣,咆哮公堂。來人,掌嘴十下!”


    楊禦史不顧一切叫道:“她若不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怎會一夜白頭?她私慕表哥,與方初苟且,為了維護方家,喪心病狂弑父。逆女,你還不知道吧,你母親是被方家殺死的!你居然為了私情弑父。你便是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


    林亦真聽見“你母親是被方家殺死的”,遏製不住的身子輕顫,唯一的黑眼珠也轉紅了,死死盯著楊禦史,如同九幽魔女。


    一陣劈啪聲,打斷了楊禦史的瘋狂叫喊。


    掌嘴完畢,蔣大人嚴厲警告道:“本官和二位大人審案,由不得你來指點,再敢胡亂咆哮,大刑伺候!”


    又轉向林亦真問道:“崔夫人,你父親死時,何人在身邊?”


    林亦真木然道:“沒有別人,隻我父女在室內。”


    蔣大人又問:“你父突然離去,沒有一點先兆?”


    林亦真含淚道:“他隻胸悶、喘不過氣,我急忙叫人,等人來,父親已經撒手去了……”


    這確是猝死。


    蔣大人正要再問,忽有人報,郭織女來了,帶來了重要證人。


    蔣大人怔了下,忙叫請織女上堂。


    清啞便是在這種情形下帶著適哥兒走上公堂,將謝吟風往前一送,清聲朗朗宣告:她要狀告鎮南侯和永安伯,與死囚謝吟風、朝廷要犯衛昭勾結,陷害方家和玄武王,要謀反!


    她也給對方扣一頂大帽子,禮尚往來。


    公堂又一陣混亂,人人震驚。


    混亂中,清啞走近方初,聽方初簡要說了審案經過。


    清啞聽後便自理清了頭緒:楊禦史指控方家,三司審問方家,傳林姑父作證;不料林姑父昨晚猝死,林亦真上堂,現正在審問林姑父死因,反正一直在審問方家就是了,她便火氣上來了。


    正趕上蔣大人命人傳謝吟月等人前來對質,然後審問謝吟風,謝吟風和楊禦史一口咬定:林姑父親口證實,方家和玄武王府來往密切,多年來一直勾結……


    清啞不等他們說完,就逼近楊禦史。


    她指著楊禦史鼻子清聲喝斥道:“閉嘴!”


    楊禦史愣住,被個女人指著鼻子,他今生絕對是第一次!


    不等他反擊,清啞已經轉身,兩步跨到紫黑色的公案前,對著蔣大人道:“大人,民婦有話說!”


    蔣大人沉聲道:“織女請講!”


    清啞身份還真特殊,眼下就不用對他下跪。


    清啞道:“皇上還是六皇子的時候,方初就和皇上來往密切。六皇子在西北開作坊,是方初幫忙出謀劃策的。廢太子他們在西北仗勢欺壓百姓,方初對六皇子說:經商最重信譽口碑,叫他不要壓榨百姓,這樣才能做的長,才能賺到錢。這算不算和六皇子勾結?”


    蔣大人張口結舌,皇上就在屏風那邊坐著呢!


    他想說這與本案無關,但看清啞的模樣,定能扯上關係。


    再者清啞話已出口,閣老們都麵色詭異,他若不說出個判決,迴頭議論方家和皇上的謠言傳開,他就吃不了兜著走。


    他麵色嚴峻地端坐著,眼角餘光卻關注屏風那邊,感覺屏風後人影站了起來,額頭冷汗不由就下來了。


    他略一思索,嚴正道:“不算!方初告誡六皇子的言行,可對任何一個皇親權貴說,正是逆耳忠言。隻怕廢太子聽不進去。”


    廢太子聽不進,皇上聽進去了,皇上聖明!


    清啞道:“大人知道方初為何要幫六皇子嗎?”


    蔣大人隻得順著她問:“為何?”


    清啞道:“因為我那一年被誣陷為妖孽時,六皇子為我說了一句公道話。方初一直感激皇上,才幫他。這算不算官商勾結?”


    蔣大人鏗然道:“不算!這正是吾皇聖明之處,見不得織女含冤。任何一位官員,都該像吾皇一般持公正之心,才是百姓之福!”


    清啞又逼問道:“前兩天皇上和林世子還去我家吃飯了呢。說是方初收迴欠款,他心裏不得勁,要吃我們一頓才甘心。這是勾結嗎?”


    屏風後,順昌帝聞言差點沒栽倒。


    堂前,方初也急叫“清啞!”


    自清啞開口,他就管不住她了,叫了也沒用。


    蔣大人也心抽抽,卻昂然答道:“不是。吾皇襟懷寬廣,由此可見一斑。吾皇替廢太子填補了窟窿,且不追究方初罪責,隻上方家吃一頓,一笑了之,真正是明主大度量,是國家之福,社稷之福!”


    他雙手抱拳,向屏風那邊遙拜。


    人都說蔣誌浩大人剛正不阿,直言敢諫,卻少有人知道他其實很會做官,若真是一味橫衝直撞,怎能做到閣老位置呢?


    他和清啞這一番問答,不留痕跡地奉承了皇上。


    清啞又道:“方家還和靖國公府來往密切呢。我侄兒就在迴雁穀林家學木匠,每年我都往林家送一批錦緞毛巾的謝禮。這算不算方家和白虎王勾結?要是趁早說,別等幾年後再被人翻出來。”


    蔣大人瞧著稚子赤心的郭織女,無語了。


    她問了這麽一堆話,無非是譏諷眾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方家在玄武王府尚未發達時就相交了,現在扯出一堆的事誣陷,那方家還和當今皇上來往密切呢,也和靖國公府來往密切,有膽子你們去審問皇上,把靖國公、白虎王也都拉來審問呐!


    方初最了解清啞,知道她是很生氣了。


    他也顧不得跪了,起身上前,勸清啞道:“別生氣了!被汙蔑陷害也不是第一次了,你都一忍再忍。何不再忍一次呢?”


    堂傷衙役們一齊在心裏鄙夷:郭織女的夫婿也太懦弱了!


    蔣大人等人則一齊暗罵方初:太狡猾了!聽聽這話:已經被汙蔑陷害不止一次了,何不再忍一次,這不寒磣他們嗎?有了這話,他們誰敢讓郭織女再受委屈!這話還表達了另一層意思“是可忍孰不可忍”和“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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