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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啞道:“這事怎麽能怪真表妹呢。”


    方初道:“世俗如此,奈何!”


    清啞道:“生死有命。真表妹家裏不會真讓她守*寡吧?”


    若是這樣,就太殘酷了。


    方初道:“眼下還考慮不到那一步。眼下是高巡撫那怎麽交代。”


    清啞納悶道:“怎麽交代?”


    方初道:“高三少爺是送姑媽她們迴家出事的,克夫也好,連累也罷,總是林家對不起高家。父親就是迴去處置這事的。”


    清啞聽了心裏悶悶的。


    她可以想象得出,肯定是高三少爺想對林亦真獻殷勤,主動要送林姑媽母女,林姑媽她們是不會主動要高三少爺送的。現在出了事,卻要擔當責任,真是倒黴。當然,高家死了兒子,也倒黴。


    人生無常!世事無常!


    她站住,盯著他眼睛,輕聲道:“你以後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又拿起他半截左手示意,“不能像這樣衝動。”


    方初聽得一震,凝視著她,輕聲且堅定道:“你放心!為了你,我也一定好好的。再不會像上次一樣衝動。”


    再也不傷害自己,傷害自己,就是傷害她。


    清啞便抱住他腰,埋首在他胸前。


    方初也迴抱住她,目光堅定地看著遠處。


    他現在不屬於他自己了,他有了清啞。


    他要好好的,還要掙家業,護她、愛她!


    假山後麵傳來說話聲,兩人分開,繼續往前走。


    方初道:“你還沒去過河邊吧?順著這路出了園子後門就是河邊。我小時候常溜出去玩水。我們出門不大走前麵,反而走後門坐船比較多。從這裏直通景江……”


    他領著她,一路走一路指點。


    花園不大,很快看到院牆了。經過一處房舍,有人進出,是仆婦在收拾打掃,見了他們忙施禮。出了後園門,果然有條河,有石階延伸到河底,還有兩隻小船拴在那。


    兩人走下來,方初道:“這是我們家的船。”


    清啞聽著“我們家”還不太習慣,微笑。


    她蹲下去,撩起清清的河水,水下的遊魚便驚走了,頓時她覺得剛才因高三少爺之死帶來的沉悶消散了好些。


    方初看著單純悠閑的她,心極為柔軟。


    如果可能,他希望她永遠無憂無慮。


    但是不行,他們成親了,有家事需要打理。


    他想,她不像謝吟月和嚴未央,雖然擅長織布織錦,卻不大管家的,下人心思複雜,有忠心有刁鑽有惡毒,須得囑咐她一番。


    他便也蹲下來,對她道:“迴頭管事下人們都來見你,你隻管像平常一樣就好,無需緊張。我特地讓圓兒做管家,這小子聰明機靈,還忠心,有什麽事隻管使喚他去辦。還有兩個小子,一個叫小豆子,一個叫小黑子,家人都在清園竹器坊做事,你留著他們使喚跑腿。張恆和細腰依然跟著你,平日一個守護外院一個守護內院。賬目你先接下來……”


    清啞一邊聽,一邊點頭,並不十分在意。


    因方初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她便道:“我要不懂,就問你。”


    方初抬手,捏了下她鼻子,笑道:“好。你夫君可厲害的很。便是你懶得管家,我也能幫你一並代管了。總之你無需太操心。”


    說到這,心中一動,覺得這也是個辦法。


    清啞卻道:“我能管好。”


    方初笑道:“那是當然。郭織女什麽做不好。”


    說著,湊過去親了她一下。


    清啞笑了,他這樣活像她爹娘,一副“我閨女就是能幹”的樣子。


    少時,他們迴到東院,圓兒已經將所有人都聚齊了,男左女右,站了一院子,方初牽著清啞,從中間通道走向正屋。


    二人在堂上分左右坐下,眾人分批進來拜見少奶奶。


    清啞對著賬冊逐個辨認,並弄清他們各自的職責。


    當她專注於某項人事時,她散發的安靜幾乎是凝滯的,目光更是直透人心。譬如眼下,她不言不笑,不像一般新媳婦靦腆和羞怯,也沒有世家貴女的威嚴,或者表麵含笑實則綿裏藏針,她就那麽靜靜地打量每一個人,十分認真專注,被看的人不由自主屏息凝神。


    “你做什麽?”


    “奴婢在後園秋閣值守。”


    “你做什麽?”


    “奴婢管廚房。”


    “你做什麽?”


    “小人管廚房采買?”


    清啞一邊問,一邊隨意瀏覽相關賬本,秋閣有秋閣的陳設賬冊,廚房有廚房流水賬冊,采買更是有厚厚的賬冊。


    在看采買賬冊時,她翻得嘩嘩響,忽然目光定在某處不動。


    采買的漢子心下打鼓,想今兒隻是認人,又不查賬,少奶奶看這麽仔細,能看完嗎?前麵可都是翻了翻就過去了。


    正想著,忽聽上頭問道:“什麽魚要五十文一斤?”


    那漢子一驚,急忙迴道:“是大魚,有七八斤,還有十幾斤的呢。這麽大的魚難得碰見,自然要貴些。少爺成親,樣樣都要討彩頭和吉利,東西都要好,老爺都吩咐的……”


    清啞打斷他,道:“我家賣的大魚,最貴三十文。”


    那漢子忙道:“那肯定不夠大。”


    清啞道:“都在十斤以上。”


    那漢子一呆,臉上急紅急白,迴不出話來。


    清啞繼續問:“雞蛋要二十文一斤?我家都是賣十三文,運氣好能賣到十四文。這什麽豬肉,怎麽要三十文一斤?這青菜……”


    她也不看賬冊了,隻盯著那漢子瞧。


    她可以肯定,這人中飽私囊,借著她成親發了一大筆。


    可惜他碰上了她,她可是生在農家。雖然她平日不大管事,誰讓她有一對會算計的爹娘呢。每日晚飯後,一家人坐著閑聊那會子工夫,郭守業和吳氏喜歡掰扯家長裏短、農家生計,因此她對雞鴨魚肉蔬菜的價格門兒清楚,甚至因天災人禍引起的波動都知道。


    若耶溪每年網上來的魚,三斤以上的全都賣了。以前是舍不得吃,現在……還是舍不得吃。比如這次婚宴用的魚,做碗頭的要整魚,兩斤重左右很體麵了,太大了沒有那麽大的盤子裝。做魚丸魚塊魚片的,兩三斤的淨夠了,特別大的都被會過日子的郭守業叫弄去賣錢了。


    至於雞蛋和菜蔬等,郭家一年到頭不知要買多少。


    西坊那麽多女工,哪一天不吃上千斤米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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