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多解釋,拉著方初道:「你幫我來看看,這屋裏還添些什麽?我覺得太單調了,沒人氣。這天又冷,這裏麵也沒個炕。」


    方初忙道:「我幫你布置。」


    即刻命人先搬一個美人榻來。


    北方天寒,這展廳原本是用來展示竹絲畫製品的,大多畫都掛在牆上,因此絕對不能燒炭盆,不然煙燻得那些畫都要廢了;也不能燒火牆,牆上太熱,掛的畫也會發脆,容易損壞。


    幽篁館的所有展廳,冬天都冷颼颼的。


    要依照方初的意思,清啞最好在內院做事,有什麽情況再到前麵來商議,可眼下這情形,清啞若不出來,定會被人說。他少不得替她張羅一番,真冷了就去外書房,那裏有熱炕。


    大家都忙著,外麵巧兒卻在發愁。


    林熙走的時候,沖她張揚地揮手燦笑。


    巧兒想裝作看不到也不行,勉強笑著也對他揮揮手。


    大長公主的儀仗隊伍離開後,姑娘們進入大廳,聚集在東牆下佯裝看畫,卻都將目光對準巧兒,一副等待解釋的架勢。


    巧兒被她們看得心虛不已,幹笑問:「做什麽這樣看我?」


    蔡鈺實在憋不住,小聲問:「那個,林少爺剛對你說什麽?」


    巧兒裝糊塗,道:「沒說什麽。」


    蔡鈺不信道:「他明明沖你揮手笑。」


    巧兒道:「就是招唿一聲,告辭了。」


    蔡鈺懷疑道:「他跟你很熟?」


    巧兒極口否認:「哪有!我跟他都沒說一句話。」


    眾女都不相信,巧兒也懶得再解釋,胡亂道:「看那些男人都瞧咱們呢,快進去吧。」說完轉身,匆匆往後麵抱廈展廳走去。


    這副樣子,更令眾女懷疑了。


    巧兒明知她們起疑,也無暇顧及。


    她想起林熙剛才那意味深長的笑就心煩意亂,這種被人抓住把柄的滋味很不好受,整天提心弔膽的,仿佛看見她欺詐謝天良的事敗露,滿京城的人都在背後議論她:


    「原來她那天受傷是裝的!」


    「她才多大呀,就這樣奸詐?」


    「可不是,跟她姑姑不能比。」


    ……


    巧兒遙想那情形,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吧,她是挺奸詐,可那謝天良也不是什麽好人!


    這並沒有讓她理直氣壯一些,因為她知道,一旦事情傳開,沒有人會指責謝天良,隻會議論她一個姑娘家裝可憐騙人的事。


    她想,這個把柄在林熙手上,該怎麽辦呢?


    告訴姑姑和姑父,讓他們出麵找靖安大長公主?


    不不,這主意不好。


    不能讓大長公主知道。


    她隻顧蹙眉思索,完全沒發現自己腳步遲緩、心事重重的樣子在別人眼裏有多麽異常,眾女都斷定:她在為林熙煩惱!


    巧兒正想著,忽感覺有人看她。


    抬頭一瞧,是嚴暮陽,站在一丈開外。


    巧兒眼睛一亮:對呀,可以找暮陽哥哥商量嘛!


    在她心裏,她和嚴暮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她連嚴暮陽的屁股都看光光了;嚴暮陽也了解她野丫頭的本質,她根本沒必要在他麵前裝淑女;他們還共同揭發了林姑媽,是同黨,謝天良這件事完全可以跟他商量;最後,嚴暮陽可是狀元之才,定能想出辦法。


    於是,她驀然間就輕鬆了,對著嚴暮陽開心一笑,大叫「暮陽哥哥」,聽得眾女渾身起一層小疙瘩,神情詭異地看著她。


    嚴暮陽優雅而溫和地沖她一笑,卻並沒有過來。


    他說道:「快進去,外麵冷。」


    他剛才也看見了林熙對巧兒揮手,心情十分糾結,跟著就發狠,心想:讀書做學問是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在考狀元之前,不妨先解決「家事」;隻有家事解決好了,才能治國。


    若連這「家事」都解決不了,他也別去考狀元了。


    因為他肯定也治不了國事!


    看著巧兒忽然陰轉晴的笑臉,姑娘們都十分不贊同:這又是林公子,又是「暮陽哥哥」,就算她們不往歪處想也不行。


    姑娘們都覺得,巧兒太不知收斂了。


    蔡鈴甚至考慮,要不要迴去提醒三嫂,讓她轉告郭織女管教巧兒,防患於未然,免得等巧兒出了事可就晚了。


    巧兒不知她們心思,自以為這件事有了著落;再者,她可以趁機問嚴暮陽,去不去參加王家的公開選婿,一箭雙鵰,多好。


    她便興興頭頭地去找清啞,幫忙打下手。


    傍晚,方初等人都去給林姑父燒頭七。


    清啞沒去,方初藉口大長公主有吩咐,留她在家。


    近日,因她和方初事多忙碌,加上嚴暮陽自己想接近巧兒,便在作畫之餘抽空教適哥兒溫書,授課地點就在外書房的左邊隔扇內。今天送走大長公主後,他便又到書房來了。


    巧兒在嚴未央姑嫂告辭後,也到後麵來尋他問計。


    掀開簾子進去,隻見屋子當中擺了個三足青銅瑞獸大銅爐,爐內燃著無煙碳,嚴暮陽和適哥兒並坐在長條桌案後,正低聲對適哥兒講書,她隻看見他俊雅側臉,鳳眼低垂,睫毛翩翩。


    聽見動靜,大小兩個都抬起頭來。


    適哥兒咧嘴一笑,叫「巧兒姐姐!」


    嚴暮陽也微笑,體貼道:「妹妹冷不冷?累了吧?快到炕上去。」


    巧兒道:「還好。暮陽哥哥才累呢,又要畫畫,又要教弟弟讀書。暮陽哥哥,這樣不影響你來年春闈嗎?」


    一麵說,一麵麻溜地幫兩人續熱茶。


    嚴暮陽道:「不礙事。」


    適哥兒道:「暮陽哥哥說他這叫『溫故而知新』,教我一遍,他印象就更深刻了呢,比他自己讀書還來得效果好。」


    巧兒倒了茶,身子一矮,就近在他們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了,目光在嚴暮陽臉上一溜,笑嘻嘻道:「是嗎?」


    嚴暮陽目光溫潤,凝視著她粉粉的腮頰,道:「這是自然的。妹妹來有什麽事嗎?可是有什麽新設計圖樣要我畫?」


    兩人都展現最自然的微笑,拿出最大誠懇態度。


    兩人也都存了試探對方的心思。


    嚴暮陽想探問巧兒對林熙的心意,但他謹記文人的含蓄,話不能說太大膽露骨,以免驚羞了巧兒,再令她閨譽蒙塵就不好了。


    巧兒想探問他去不去王家選婿,卻要顧忌女兒家的矜持,不能問得太直,以免他看輕她,以為她不知羞恥。


    聽嚴暮陽這樣問,她腦子一轉,有了!


    ********


    早上好姑娘們!我這兩天有些不精神呢,裝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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