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急得攔道:「方少爺,人還沒死……」


    他強烈懷疑方初是故意的。


    這麽耽擱下去,謝天良真死了,可就真成了命案了。


    方初打斷他道:「他這個樣子不能搬動,叫大夫來才是正理。再說,你把人送走了,還驗什麽?一轉頭,說不定外麵傳出消息:說郭織女囂張狂妄,縱容侄女暴打弱男子,那謝天良被打得塌鼻子歪嘴。到時候我們要如何分說?」


    掌櫃的張張嘴,欲說還休。


    那寶藍少年哈一聲先笑起來,眾人接著都轟然大笑。


    方初抱拳對眾人道:「還請各位幫幫忙,莫要離開,為剛才的事做個見證。方某不勝感激。」


    寶藍少年道:「當仁不讓!」


    眾人也都七嘴八舌說應該的。


    方初謝了,又命小黑子:「去天字五號房請幾位爺下來。」


    小黑子忙道:「是。」遂上樓去了。


    天字五號雅間內,那短須男子見方初如此強硬,且安排有條不紊,引得在場民心都偏向方家,不敢露麵,急忙道:「走!」


    長身而起,率先離去。


    小黑子撲了個空迴來。


    方初冷笑道:「不敢露麵?」


    整個大堂都安靜下來,眾人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出簡單的紈絝公子調*戲姑娘的糾紛,裏麵水深著呢,涉及郭織女和方家謝家,涉及錦商和朝廷大員,事關革新和謀反,有舊仇,有新怨。


    謝天良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當下眾人心思各異,有的站在那看熱鬧,有的迴座去喝酒吃飯,隻苦了謝天良,摔得七死八活,也沒人扶,又掙紮不起。


    他那鼻血就滴滴答答一直流,流了黑乎乎一攤。


    掌櫃的也不敢上前扶,也不敢給他藥。


    一位老大夫先到,當場給謝天良診治。


    診罷,方初問:「可有性命危險?」


    大夫搖頭道:「無礙。就是這鼻樑斷了,往後恐怕就歪了。」


    方初道:「這個可影響性命?」


    大夫搖頭道:「不影響。」


    一麵起身,提筆開藥方。


    藥方開好了,遞給方初。


    方初抖抖那方子,繼續問:「吃這藥,真不會有性命危險嗎?」


    那大夫來了就給謝天良診治,並不了解內情,還以為方初是傷者親人呢,聽見他幾次三番問自己,仿佛不信任自己的醫術,氣得吹鬍子瞪眼道:「隻要他好好調養,死不了!除非他自己不珍惜身子,不按醫囑吩咐調養,那老朽就沒法子了。」


    方初抱拳道:「如此,謝老大人。」


    一麵吩咐方利奉上豐厚酬金,請他坐等片刻。


    跟著,又有幾家大夫趕來,都給謝天良診治了。


    方初不厭其煩地對他們問了同樣的話,也請開了方子。


    這陣仗,仿佛謝天良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滿京城的大夫都來給他會診,都證明他除了歪鼻子,不會有其他後遺症。


    最後,京都府衙的孫知府率捕頭衙役匆匆趕來了,一進門就喝問:「死者在哪?係何方人氏?因何事鬥毆致死?為何不將眾人驅散?」


    皇城根下出了人命案,他能不心急如焚麽。


    如意樓的掌櫃麵色精彩極了,忙指向樓梯口,「迴大老爺話,在那兒。還……還有氣兒!」說完,一縮脖子閃開了。


    然後,方初就忙了:一麵命方製向孫知府迴稟案情,一麵請如意樓掌櫃和大堂來客作證錄口供、摁手印;然後請眾位大夫作證,出示所開的方子,也錄口供、摁手印;最後命人請清啞和巧兒下來,說巧兒摔傷了足踝,有大夫作證。


    那大夫是濟世堂的,濟世堂是仁王府開的。


    明陽子出身仁王府,是清啞的師傅。


    於是,給巧兒看腳的大夫都診斷她傷了筋。


    方初就像自己審案一樣,一條條審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人證物證齊備,不用孫知府費一點精神,也沒費一點口舌。


    清啞問孫知府:「大人,此案該如何判?」


    孫知府可不敢在她麵前擺架子,見了她反對她躬身施禮。


    他心下為難:這京都府衙的知府看著風光,可不好做。在京城大街上,一竿子掃過去,沒準就掃中一個皇親國戚,或者王公侯伯爵,或者內閣閣老、朝廷大員的家人。原先他在地方任官,也積攢了些好口碑;來京城混了兩年,愣是磨平了稜角。不管大案小案,想要秉公辦理,那也要能辦得下去才行。


    今天這案子,看著簡單,誰知背後牽扯些什麽人?


    若是糊裏糊塗得罪了人,那時斷難轉圜。


    為保穩妥,還是先不急,迴去弄清楚再判。


    於是他賠笑道:「此案已大致清楚。隻是還有些……」


    隨著他說,清啞眼神冷了下來。


    她靜靜地問:「大人也覺得方家要抄了?」


    孫知府愣了下,便急擺手道:「沒有。本官從未聽見這話。」


    清啞又問:「以大人的經驗,謝天良這情形該怎麽判?」


    孫知府作思索狀,道:「這個……呃……」


    清啞道:「大人不會說,他摔了一跤,就不用判了吧?」


    孫知府忙道:「當然不是。」


    清啞又問:「那這案子很複雜嗎?」


    孫知府道:「不複雜。看似簡單。」——其實不簡單。


    清啞又問:「那大人還有什麽疑問?」


    ——還是你蠢笨無能?


    孫知府被她逼得無路可逃,幹笑道:「這個嘛……呃……本官……」


    清啞道:「大人有什麽疑問,現在就問。所有當事人和證人都在這。等迴去,想找人就沒這麽方便了。」


    孫知府點頭道:「郭織女說的是。」


    看來今天不判不行了。


    這時方初插道:「在下想起來了,是有個疑問:這謝天良剛才不是一個人來的,是和幾位爺一起來的。謝家正被大理寺和刑部聯合審問,謝天良的父親和姐姐還關在牢裏,他居然有膽來欺辱郭姑娘,說背後沒有人指使慫恿,在下是不信的。大人先不急著判也好,迴去下令徹查,一定要揪出幕後主使,是否和謝家有勾結。」


    他盯著孫知府,眼露譏諷——這渾水你趟得起嗎?


    ********


    兩口子雙劍合璧逼知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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