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梅氣苦,道:「連說個話都要受牽扯。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夏流星道:「你那話本就不妥。方無適失蹤,雖說不論找到活人還是死屍,對案情都有突破,但活人和死人對你姐夫的用處是不同的。若破了案,孩子卻死了,我雖也能脫罪,卻會招致方家和郭家懷疑,以為我是故意懈怠報復……」


    說到這忽然停住,清啞戒備和懷疑的神情浮現在眼前,他兩道劍眉往當中聚攏,寒星一閃,盯住了吳青梅。


    也許,吳青梅根本就不是無心,而是有心說那話的。


    讓郭清啞恨他,這才是她要求的結果!


    吳青梅被他盯得不安,扭著手指道:「是妹妹說錯話了。」


    夏夫人嘆道:「也不怪你。這父母官太難做了!」


    夏流星看了看夫人,終究沒有責問吳青梅,半響才漠然道:「我在這邊做官本就舉步維艱,往後你們在外說話要留心些。若不然,無心一句話也能害了我。」一麵站起身,對夫人道:「我去前衙了。」


    夏夫人忙起身相送。


    夏流星去後,姐妹倆又說了幾句話。


    吳青梅心情不佳,便早早迴房安歇。


    迴到自己屋裏,她開了從京城帶來的花梨木箱子,取出一把摺扇,在燈下展開,四片竹絲扇麵,上編織了四個字「上善若水」。


    她默默地看著那筆鋒走勢,仿佛又聽見那陰陽怪氣的聲音:


    「你又來了?你這樣的女孩子,總在這坐著,幸虧遇見的是我這樣的正人君子,若是遇見一個登徒子,你就哭去吧!」


    「世事無常,在下又碰見姑娘了!」


    「哎呀,今兒天氣真好!是個出門遊玩的好日子。」


    「哎呀,這花開得太美了,值得一賞!」


    「哎呀……」


    那個少年,言談舉止沒一刻安靜的。


    可是,她好像很喜歡聽他說話呢。


    流蘇打好了水,過來叫姑娘洗澡,卻見姑娘對著一把扇子怔怔地出神,仔細一看,不禁心一跳。


    她兩步跨過來,壓低聲音道:「姑娘,你怎麽還敢拿它出來?做做好事快燒了吧!若是讓二姑爺瞧見了,奴婢連性命都沒了。」


    吳青梅道:「哪裏就這樣嚴重了。」


    一麵小心將扇子合攏。


    想了想,又吩咐流蘇:「把我上次做的扇套拿來。」


    流蘇隻好去拿了來。


    吳青梅將扇子套好,又放進箱子鎖了起來。


    流蘇見她這樣寶貝扇子,糊塗極了。


    她試探問道:「姑娘……喜歡這扇子?」


    還是喜歡這扇子的主人?


    吳青梅答非所問道:「有機會還給他。」


    流蘇愕然。


    吳青梅不信郭勤能忘了她。


    在錦繡堂,他下跪時眼中的傷痛和決絕極大地震撼了她,正因為如此,她才不信他能真忘了她。


    一個重情又動情的男子,怎麽能輕易就忘情呢?


    像方初對郭清啞,愛的是何等轟轟烈烈、不離不棄!


    便是對謝吟月,方初也沒有說棄就棄,謝吟月做了那些齷齪事,他都容忍了,最後退親還賠了半隻手,可見他多痛心難過。


    還有風流才俊韓希夷,和謝吟月郭清啞都有一段故事。


    她姐夫夏流星,當年竟為了郭清啞大費周折,隻為將她偷梁換柱留在身邊;流放迴來,也沒有對郭家特別仇恨,還惦記她。


    還有那曾少爺,居然為了謝吟月家敗人亡!


    因此吳青梅自信,郭勤一定會來找她的。


    她看得出,郭勤對她很動心且用情很深。


    若他來找她,她會放下矜持,告訴他自己不是有意羞辱他。她會把他的摺扇給他看,說自己並沒扔,正準備找機會還他,在錦繡堂當著人不方便告訴他。她是大家閨秀,怎能隨便與一陌生男子說笑呢?他見她這樣精心,親自做了扇套套上,一定喜歡、感動。他也一定會後悔當日的莽撞,對她道歉。


    和所有閨閣少女一樣,吳青梅嚮往震撼人心的愛情。


    她是禮部尚書之女,又生的這副模樣,有人慕名求親,那都不算什麽;不知她底細卻戀慕她的,才讓她心動,所以她被郭勤吸引。


    她以為,不能經受挫折的愛,算不得真愛。


    歷經艱難挫折還不肯放棄的,才是真愛。


    她和郭勤這點事算什麽呢?


    隻能算是小小的磨難,是愛情道路上的一道荊棘。


    郭勤不會就此放手的,也不該就此放手。


    她期待著郭勤對她不舍、難忘,就算心裏恨她怪她,也忍不住思念來找她,是怎樣盪氣迴腸呢?


    流蘇看著姑娘水盈盈的雙目迷惑不已。


    ※


    方家別苑,郭守業、吳氏、郭大有夫妻帶著孩子們都來了。


    來的時候,一家子心情沉重的很,不知將要如何麵對清啞,磨磨蹭蹭的,拖到很晚才啟程,想把和清啞的見麵延後些。


    誰知進城就聽說方家孫子自己跑迴來了,頓時大喜。


    主院大花廳內,各廳均以隔扇隔斷,方瀚海郭守業等人在正廳說話,嚴氏清啞則陪著吳氏等人在左偏廳吃茶,裏間就是孩子們了。


    適哥兒睡了一覺醒來,精神抖擻。


    他站在內廳正當中,聲情並茂地對眾兄弟姊妹述說自己歷險記:「我告訴你們,藝多不壓身,什麽都學點兒沒錯!就說這梳頭,是小事吧?我就不會。當時我急得直冒汗。對著鏡子弄了快一個時辰,好容易才紮了兩個小包包——」郭義等女孩子一齊發笑——「要是差一點兒,就被人認出來,那我就被抓迴去了。你說怕人不怕人?」


    郭孝小大人一樣評判道:「是很驚險。」


    適哥兒又道:「還有遊泳。今天要不是我會遊泳,叫我爹灌水進那個洞,我就上不來了。你們來就看不到我了。」


    郭義馬上道:「你還好意思說?害姑姑姑父擔心!」


    郭孝也責道:「表弟,這件事你太不應該了。你隻顧救別人,就不想想你自己?你要被砸壞了,姑姑和姑父多難受?」


    他是知道郭方韓謝幾家糾葛的。


    郭家不同於方家,吳氏和蔡氏等鄉下婦人,說話不大忌諱,時常談些家長裏短的話,又愛數郭家的發家經歷,說到艱難處,忍不住就罵謝家和江家,一來二去,孩子們就知道當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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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求月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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