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陳老爺沒有鳥,是不是太監?


    這太監跟廢太子有沒有關係?


    陳老爺從北邊來的,跟廢太子有關嗎?若有,那跟衛昭必定也有關。那擄走方無適的人說不定就是姓陳的,是衛昭在後策劃的。


    這小丫頭傳信給他,說明方無適沒死?


    再大膽設想,傳信的人會不會就是方無適本人?


    若不是方無適,也一定是救了方無適或者正幫助方無適。


    退一萬步想,這陳家也和擄方無適有關。


    ……


    方瀚海原本隻是來陳家探探的,意外得了這收穫後,他也不走了,一來想找剛才那丫頭,二還想進一步再探陳老爺的底細。


    他比適哥兒靠譜多了,撕下一半紙條,悄命人立即送迴家,傳去清園讓方初辨認,是不是適哥兒的字跡。


    再迴到廳堂,他和各方來客寒暄起來。


    與先前不同,這會兒他應酬十分周到,對每個人都招唿到了,三兩句話就扯到失蹤的孫子身上,懇請大家幫他多多留心,他感激不盡。


    那些小商家都受寵若驚,也都大喜,刻意逢迎他。


    陳老爺見此情形,納悶之餘想:他急於替孫子報仇,真是病急亂投醫了,這些人能頂什麽事,若依靠這些人,方家也太無能了。


    他有急事,又不好走開,隻好陪著方瀚海幹耗。


    方瀚海一麵虛應,一麵四下找剛才那兩個丫頭。


    結果遍尋不見,又擔憂又著急。


    適哥兒和如棋被陳太太叫走了。


    如棋看著麵前這個蓄著長須的威嚴男人,沒來由地渾身發抖,悄悄地往適哥兒身邊靠了靠,捉住了他的小手當依靠。


    她原是貧寒人家的丫頭,當年萬忠媳婦將她全家買來,因見她聰明,便刻意調教她。因她下棋有天賦,便給她取了個「如棋」的名字。又命人教她彈唱等技,以圖大用。如棋家人對她的命運心知肚明,不但不愁,反以為女兒要出人頭地,自豪的很。


    如棋還有個妹妹,家人順著她的名字取名叫小棋。


    如棋的確聰明,那萬忠媳婦近年教她的課業中,就有如何伺候男人一項——這世上有種人,喜狎玩幼童——她雖年幼不知事,也隱隱覺得不妥,隻她全家性命都在陳家,她脫不得身,便以各種藉口阻止妹妹小棋進來當差,就怕步她後塵。


    今日見了麵前這個男人,小女孩便知自己的命運了。


    她是女孩子,對男人異樣目光,本能地害怕。


    可適哥兒是男孩子,再者他怕過誰?在他眼裏,麵前這老男人眼神賊溜溜的,哪比得上他爺爺有威嚴和氣度!


    陳太太目光一溜,道:「還不給大……給老爺請安。」


    如棋沒了之前的活潑精神,戰戰兢兢,聲如蚊蚋。


    適哥兒卻笑嘻嘻地福了福身,道:「請大老爺安!」


    那大老爺來迴打量他們一陣,然後對陳太太點點頭。


    陳太太一笑,說老爺最好風雅,也最愛才,聽說如棋聰慧,於棋藝上有天分,想要試她才情,「好好表現,自有你的好處。」


    如棋腦子一片空白,沒了平日的靈動。


    適哥兒卻來了興趣,忘了自己身份,忍不住對著棋盤指手畫腳地點評,教如棋應對,還頗有章法。


    那老爺看著適哥兒,目光亮了。


    一局下來,自然是兩孩子輸了。


    但是,那老爺看兩個女孩子的目光卻隱露讚賞。


    他招手,讓他們兩個到他身邊去。


    如棋臉都白了,靠過去,老爺拉著她手摩挲,她身子便僵硬了,激起一層雞皮疙瘩,想抽出手來,又不敢。


    適哥兒笑嘻嘻擠到如棋前邊,好奇地打量那老爺。


    他心裏卻罵:「老不羞!摸人家女孩子手。」


    他雖年小,也知避諱,這老東西一把年紀了拉著如棋姐姐的手揉啊揉,一看就不是好貨,他自認是男兒,不怕,所以擋在了如棋前麵。


    老爺見他舉止大方,不像如棋畏縮,便有幾分喜歡了;又細看他容顏:一字眉黑長,鳳眼明亮,更加喜愛,不自覺放了如棋,將他緊緊摟在胸前,盯著他問:「你不怕我?」


    適哥兒就算是男孩子,也不喜被這樣一個老男人摟著,又不是他親爺爺,況且他現在是女孩子模樣,摟這麽親熱做什麽?


    適哥兒眼珠一轉,一把揪住那老爺鬍鬚猛扯——


    那老爺疼得一齜牙,心下大怒,正要放臉嗬斥,就聽適哥兒笑道:「不怕!老爺看著好親切,又威嚴,像個大人呢。老爺是大官吧?」


    他還套上話了!


    那老爺瞬間把怒火沒了,笑了,又揮手命上前斥責的陳太太退後,道:「你倒有些眼力勁。嗯,不錯,是個機靈的。不過,下次不可拽老爺的鬍鬚,不然小心老爺打你屁股。」


    適哥兒手指縫裏夾著兩根鬍鬚,歪著頭說下次不敢了。


    那老爺見他畏懼,反覺沒趣,又說「要扯,也要輕點。」


    太過死板了不好玩,這孩子有趣!


    陳太太吊起的一顆心放下來,鬆了口氣。


    ……


    少時,陳太太命適哥兒和如棋退下。


    「你們不用做事了,好好歇幾天。不許出去。」她對兩孩子道。


    適哥兒趁機要求和如棋住一塊。


    陳太太自然滿口答應,要吩咐人去安置他。


    適哥兒忙道:「我沒什麽東西,如棋姐姐幫我就好了。」


    陳太太便罷了,


    看著二人去了,她才迴頭,媚笑著,往老爺懷中一坐,道:「大人,這兩孩子可還滿意?這可是妾身妹妹調教了五六年的。」


    那大人道:「唔,還不錯。那個小的更好。」


    陳太太笑道:「這也是大人的福分。原隻想著把姐姐送給大人的,她妹妹是才來的。她妹妹沒受過調教,反少了畏懼之心,露出天然本性,倒合了大人心意了。這不是大人的福分是什麽?」


    那大人伸手點她紅唇,道:「就你會說話!」


    陳太太笑道:「等織錦大會過了,再將她們送給大人。眼下先擱我這,省得引人矚目。」


    那大人道:「正該如此。別給我惹麻煩才好。」


    又問:「怎麽陳老貨還不過來?」


    陳太太道:「方瀚海來了,他絆住了。讓妾身給大人賠罪。」


    那大人道:「方瀚海來了?他知道了什麽?」


    陳太太道:「這倒沒有,隻是……」


    兩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床上,繡帳放下,滿屋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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