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梅看著巧兒抿嘴笑。


    蔡氏又對妯娌幾個的衣裳指手畫腳,又問巧兒可幫郭儉準備了,要著人送去荊州,嘮叨個不停不算,還說「你對哥哥們多盡心些,哥哥們也都護著你。將來等你出嫁了,是要靠娘家給你撐腰的,到時候就顯出哥哥的好來了。你大哥將來做官,有你的好處……」


    這些話,反覆說了又說。


    巧兒心裏也確實盼望大哥出息,盼望弟弟們都出息,可是大伯娘這麽說真煩人,好像她就為了圖哥哥撐腰才做這些的,還總用這個理由指使她為大房人做這做那,把她指使得團團轉。


    如今她不是小時候了,不會因此生氣,和大伯哥哥生分。


    她有的是辦法對付蔡氏。


    她便道:「大娘,我給儉兒的衣裳明天就能做好了。你不給弟弟收拾些吃的東西帶去?要是寫信說起來,都是姐姐幫他預備的,大娘都沒伸手,弟弟看了該傷心了,有娘等於沒有一樣。」


    蔡氏一聽,急忙道:「我這就去預備。」


    剛要轉身走,轉頭又問:「都帶什麽?」


    她實在不是個合格的娘親,這些年在坊子管理人事,於家務上越發生疏了。以前給郭儉帶東西,都是吳氏這個奶奶和巧兒這個姐姐預備的,她少有插手。今天巧兒叫她自己去弄,她竟然不知要帶什麽。


    巧兒隨口道:「今年新做的各色果子蜜餞每樣都帶一小瓷罈子,家裏醃的小菜每樣都帶一瓷罈子,新做的多味筍幹,魚幹,蝦米,五香豆子,各樣幹果子都帶些……蜜棗還沒上市,等下次吧……」


    她頭也沒抬地劈裏啪啦說了一長串,把個蔡氏聽傻了。


    主要是,她記不住啊!


    這些還都不是能去街上買的,都是郭家自產的。


    她好些年沒管家務了,除了吃,全不知道。


    沈寒梅忙對蔡氏道:「我陪大嫂去準備。」


    知道巧兒要支走蔡氏,索性拉著她去了,讓巧兒清靜。


    巧兒見人走了,丟下剪子,伸伸腰。


    一時郭勤又走了來,笑嘻嘻地問:「妹妹,大晚上忙呢?熬壞了眼睛,迴頭二叔二嬸來了要罵我們,就曉得欺負妹妹……」


    丫頭媳婦們聽了,都一齊笑了起來。


    巧兒不理他貧嘴,拉他過去試衣裳。


    試了一套又一套,現搭配腰帶和鞋子,不合身的地方做了記號,立即叫人修改,等等。


    郭勤伸展雙臂,低頭看著在麵前忙碌的妹妹,感動之餘,不由得想起傍晚時和她爭吵的事,想要對她解釋,說杜姑娘不是輕浮女子,他們之間並無私情,不過是碰上了說笑幾句……


    巧兒一麵在他身上比量,一麵也想心事:要不要趁機問勤哥哥,到底對那個女孩子知道多少呢?真那麽喜歡她嗎?


    兩人各懷心思,偶然間,一個抬頭一個低頭,目光就撞在一起,兄妹都是聰明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知趣地把話咽了迴去。


    因為,他們知道,若說了,隻怕又要吵起來。


    為了晚上能睡個安穩覺,還是別說了吧。


    ……


    次日,巧兒惦記了一夜的杜姑娘果然也去了湖東。


    郭勤從醉仙樓二樓窗口看見綠葉間烏篷船頭那熟悉的身影時,嘴角不自覺浮現笑意,而不是如巧兒期盼的看清了對方本質。


    杜姑娘對他如此用心,他體會到從未有過的甜蜜。


    這甜蜜淡淡的、怯怯的,他不敢表露出來,卻十分醉人。


    巧兒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白忙一場。


    她氣極了,可是她謹記一點:不能為了外人和勤哥哥生氣,於是她努力忍住,裝沒事一樣和嚴暮雨等人說話。


    嚴暮陽察言觀色,忙對郭勤道:「聽說趙巡撫要來,想是為了郭姑姑家的事。咱們考完了,也該要花些心思應對織錦大會。無適的事還沒查清,待會咱們去方家走一趟吧。」


    郭勤將目光從窗外收迴來,點頭道:「我也這麽想。」


    巧兒聽後鬆了口氣,對嚴暮陽感激地一笑。


    嚴暮陽也微笑,心裏下定決心幫巧兒看著她的勤哥哥。


    郭勤看這陣勢,哪裏還不明白。因想:看來這幾天休想騰出工夫去見杜姑娘了。不過不要緊,織錦大會鬧得這樣沸沸揚揚,她必定也聽說了。我是郭家少東,自然要忙這件事,她不會怪我的。等大會後,總有見的日子,那時再告訴她也是一樣。


    此後幾天,兩兄妹就馬不停蹄地忙起來。


    郭勤再沒去田湖「碰見」杜姑娘。


    ※


    這日,陳家宴請織造行內有頭臉的商家。


    適哥兒一早就聽見外麵吵嚷,在上房躲不住了,要出去。


    外麵那麽多人,遮遮掩掩地出去,肯定被人懷疑。可適哥兒生來就是主子,在人前就沒畏縮過。他瞅了個機會,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了,逢人就問「姐姐,看見如棋姐姐了嗎?」


    一丫鬟道:「如棋呀,先在外麵見過她。你去找找。」


    適哥兒謝了一聲,忙忙地跑去找了。


    出了上房院子,又見了一個媳婦,又問如棋姐姐。


    那媳婦迴頭指道:「如棋剛過去。」一麵好奇地打量他,問道:「你是哪屋裏伺候的?叫什麽名字?」


    適哥兒早跑了,卻也沒忘了迴答:「我叫棋兒!」


    仿佛急著要走,又不肯失禮,邊跑邊答。


    那媳婦笑了,自語道:「原來是如棋妹妹。」


    如棋有個妹子叫小棋,她家說要送進來當差呢。


    適哥兒不知人家替他想好了出身,很快追上了如棋。


    他本來不過借著找如棋的名頭掩飾自己而已,等出來了,他又有了主意,決定就找如棋,把身上這身髒衣裳給換了。


    如棋看著從天而降的「妹妹」,有些愣。


    適哥兒求道:「姐姐,我身上衣裳髒了,你能幫幫我,先找一身給我換了麽?我怕挨罵。」為什麽挨罵,沒細說。


    如棋很容易就信了他。


    實在也沒什麽好懷疑的。


    她怎麽能想得到適哥兒不是陳家人呢?


    她帶著適哥兒迴到她房裏,找了一套幹淨衣裳給他換,一麵想問他在哪位主子跟前伺候,怎麽弄髒了衣裳等。


    結果,不等她問,適哥兒自顧說起來。


    「聽老爺和太太說今天要來好些人呢,都是有身份的。」


    意思他在老爺太太身邊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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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求月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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