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眼前,方初牽著方無悔在前,方無莫緊緊攥著清啞兩根手指頭在後,順著一條青石通道走向河邊,算下水前舒展筋骨。


    清啞低頭看看小兒子,依然繃著小臉,嗯,有些小傲嬌;又看看前麵方初,想想他剛才表現,覺得他有些反應過激了。


    真不怪她大意,便是做夢她也想不到方無適丟了。


    她心情很好,再聽見嘩嘩的水響,身上也涼爽起來。


    她低頭對兒子道:「我們來遊泳比賽,好不好?」


    方無莫嚴肅地點點頭。


    他要好好陪著娘,一定不讓她傷心。


    他也要照顧好妹妹,想到這,沖前麵方無悔叫道:「妹妹。」叫得那麽自然,那麽輕鬆,仿佛他一直會說話似的。


    方無悔轉臉,燦然一笑,丟開爹的手,跑來和哥哥牽手。


    「哥哥,劃水。」


    「噯。」


    「哥哥」


    「……」


    「哥哥,飛呀飛,鴿子。下來了哥哥……」


    小兄妹倆手拉手,親密的很,又說些顛三倒四的童言,多是方無悔在說,十句裏麵方無莫迴三四句,不知不覺跑前頭去了。


    清啞笑看著,體貼地問方初:「累嗎?」


    她看出來了?


    方初心驚,忙伸手牽住她,道:「本來累,看見你和孩子就不累了。」又岔開話題:「一到水邊就涼爽了。咱們快去吧。」


    於是攆上兒女,進更衣室換泳衣。


    方初帶著方無莫進男更衣室,清啞和方無悔在女更衣室。家人的泳衣都是清啞設計的,一律採用平角褲加小背心。即便這樣,方初還是幹涉了,清啞隻得又改。最後,他父子三人穿平角褲,清啞母女則穿完整的緊身衣褲,隻露一截小腿,保護十分嚴密。


    從更衣室出來,有一條枕木鋪成的棧道,一直延伸到河邊。


    站在橋頭,方無莫甩甩胳膊,毫不猶豫用力一跳,「撲通」一聲把自己砸向河中,弄得水花四濺。


    若是往日,方初根本不在意,就要這樣摔打兒子;可是現在,他剛失去一個兒子,心裏格外害怕,便死盯著水麵,直到看見方無莫從水中冒頭,像小青蛙一樣一彈一彈地蹬腿,才放心。


    然後他低頭彎腰,準備抱女兒下水。


    清啞先下去了,站在齊腰的河水中,伸手向橋頭,「無悔,來!」


    方初猶豫了一下,才將女兒遞給她。


    ……


    清啞覺得,遊泳依然缺了點氣氛。


    盡管方初始終守候在他們娘仨身邊;盡管方無悔在水中像一條小金魚似的,小胳膊小腰小腿柔軟極了,姿態十分逗人;盡管方無莫溜刷地來來迴迴,不離她左右,每遊過來一次喊她一聲「娘」,又喊一聲「妹妹」,她還是覺得不夠盡興。


    還是少了方無適的緣故!


    她開始走神,想方無適。


    這時候,他是不是也在和表哥表弟玩水呢?


    是在郭家大院水中玩,還是幹脆跑去綠灣壩上遊?


    清園如今非比從前,主子們常來住,下人經管也認真。像廊橋,有個瘸腿的老漢,專門侍弄花草樹木的,在兩橋頭都種了葡萄,那葡萄藤就順著橋屋屋頂往中間蔓延,最後成了綠色的屋頂。


    綠色的廊橋,架在煙雨閣和竹山中間,遠看好像一幅天然圖畫!


    暮色徐徐降臨,倦鳥歸巢,竹林上空淨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各種鳥鳴聲混合成一曲交響樂。前方田野裏蛙鳴陣陣,清園裏的青蛙們好像得了信號一般,也開始結伴呱呱起來。


    細妹帶人在廊橋上燃起幾盆艾葉,又將橋兩頭廊架下的四盞玻璃大彩燈點亮了,並在每盞燈籠下放了一隻水盆。這是為了驅蚊。清園環水,山上又是密密的竹林,夏日蚊蟲比較多。


    清啞自己安靜,卻很喜歡這喧鬧的夏夜。


    那嘈雜的鳥鳴、聒噪的蛙鳴,象徵無限的生機!


    方初道:「上去吧。天黑了。」


    清啞點點頭,招唿兒女上岸。


    從河中上來,方無悔拉著哥哥在河邊捉螢火蟲。


    方初道:「小心有蛇。去橋上捉。」


    於是換了幹爽衣裳,去廊橋上納涼。


    清啞和方初坐在光影裏,涼風從外吹進來,十分舒服。


    清啞手中搖著一把大蒲扇,在自己和方初腳下拍打趕蚊子,一麵悠閑地看方無莫和方無悔追逐螢火蟲。


    方初靠在座椅上,一手攬住她腰,懶懶的不語。


    他本可以推脫累了,迴去睡覺,可是他更怕獨自一人承受失子之痛。他守護在清啞身邊,是怕她得知真相遭受打擊,也是慰藉他自己,提醒自己還有小兒子和女兒,還有清啞……他們都需要他!


    清啞見他這樣,越覺得他累了。


    她想自己不該對外麵的事不聞不問,由他一個人承擔,應該關心他,聽聽他訴說,若有什麽難事也能幫著出出主意,這才是夫妻同心的樣子,她便問道:「外麵有什麽動靜?」


    方初渾身一緊——外麵動靜可大了!


    他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沒什麽事。」


    清啞道:「也是。年年辦,大家都習慣了。」


    方初這才明白,她是說織錦大會。


    可是織錦大會也是躲不過的難關,到那日……


    怎麽辦呢?


    他將她挪到胸前,低首,對著她鄭重道:「雅兒,等那天……不管怎樣,你都要記住:你還有我,還有孩子,知道嗎?」


    清啞微微仰麵,輕聲道:「嗯,我記住了。」


    她沒有怪他多事,她正需要這樣的提醒。


    任何時候,名利對於她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知道什麽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事業,她會努力去做;結果,則不會強求。


    方初明知她沒有明白自己真正的意圖,不過不要緊,隻要她記住他今天的囑託,並在緊要關頭想起來就足夠了。


    他也知道這次大會對她很重要,所以瞞了方無適失蹤的事。


    她準備很多年了,他不能讓對手的陰謀得逞,使她經受喪子打擊,然後功虧一簣,他要給她力量和勇氣,幫她闖過這一關。


    哼,等闖過這一關,他絕不會手軟!


    這次織錦大會,是他們夫妻的難關!


    同時,也是方家反擊的機會!


    清啞不知想起什麽,命人搬出琴來,坐下彈奏。


    紫竹在旁用大扇輕輕地搖著……


    方初才聽了一會,心情便寧靜下來。


    ********


    果然作者和讀者是不離不棄的,看見你們各種評論,果斷心理安穩了,也舒坦了……o(╯□╰)o(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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