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他的眼睛粲若天上寒星。


    衛晗有些恍惚,分不清看到的是天上星星,還是他的瞳子。


    夏流星默默想:「她明知我喜歡的是郭清啞,還無怨無悔送上來,為什麽郭清啞不能像她這般愛我?」


    他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她光潔的臉頰。


    衛晗感覺渾身一陣輕顫。


    「為什麽?」他輕聲問,「你這樣愛我?」


    「不知道。」她哽咽道。


    「不知道?好!就是這樣。」他自言自語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喜歡她。你說怪不怪?」


    「不怪!一點不怪!我懂得!」衛晗泣道。


    「你懂得有什麽用,可惜她不懂。」夏流星悵然。


    「她不懂沒關係。隻要你喜歡就好。」她道。


    「你說的是。這世上,沒有人能逃脫命運。連妹妹也不能。為什麽她要例外?」他聲音沒有溫度。


    「你不後悔?」他又問。


    「我永遠不會後悔!」她堅定地迴道。


    他點點頭,轉身繼續走。


    她自覺跟上去。


    月色下,一雙身影越來越模糊,直至看不見。


    衛晗迴到家,悄沒聲地往自己院裏去。


    一路走,一路想心事。


    忽聽丫鬟小蘭道:「見過少爺。」


    她抬頭,燈影下,衛昭站在對麵。


    她忙道:「大哥,我去送別夏姑娘,迴來晚了……」


    衛昭打斷她道:「我知道了。快些迴去歇息吧。」


    衛晗意外他的寬容,愣了下才輕聲道:「多謝大哥。」


    衛昭道:「謝什麽。我也是擔心你才管你。」


    衛晗微微一笑,道:「讓哥哥操心了。那我迴去了。」


    便越過他,往前走去。


    待她走後,衛昭對身後道:「從今天起,不論姑娘去哪裏,你都要跟著姑娘。不要驚動她,隻需把她的行蹤傳給我就行了。」


    一女子聲音迴道:「是。少爺!」


    ……


    夏家,夏流星和衛晗走後,夏流螢又在蓮花湖邊開始漫步。


    過了今日,她再見不到這樣美的月下蓮花了。


    丫鬟綠蘿勸道:「姑娘。明日要早起趕路,迴去歇息吧。」


    夏流螢道:「急什麽。橫豎明日走水路,在船上有的是工夫睡覺,便是今晚一夜不睡又能如何。」


    綠蘿無法,隻得任她去了。


    夏流螢直到四更天才迴房。


    她走後。蓮花湖岸邊一叢蘆葦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就聽輕輕水響,一個黑影溜下水,無聲飄向遠處。


    到得牆邊水閘處,他才探頭向岸上打量。


    園子裏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幾間屋子透出燈光,那是上夜的人值宿處,這會子正低聲吃酒說笑呢。


    「嘩啦」一聲水輕響,黑影爬上岸。


    他來到院牆邊。一揚手,往牆頭上扔了個什麽東西,又扯了扯,覺得勾結實了,便攀爬而上,三兩下便翻牆出去了。


    水邊,復歸平靜。


    次日,夏流螢啟程上京。


    船行兩三日,在上岸改行陸路的前一晚,夏流螢被劫。


    夏織造得到消息後。勃然大怒,派人報官,又多方查證,然女兒如石沉大海。別說消息,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他想也不想,便認定此事乃郭家所為。


    出手的,定是沈家人手!


    他含恨道:「既如此,就別怪老夫下狠手了!」


    清啞聽說後,悄問郭大貴。此事可是沈寒秋所為。


    郭大貴搖頭,說沈寒秋還反覆詢問他呢。


    清啞本來懷疑三哥,但看他那樣子,又不像有隱瞞,他不善隱瞞,因此滿心疑惑,不知何人劫走了夏流螢。隱隱猜測,也許是方初或者韓希夷。但隨即又否定,那二人可不是衝動之輩。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隻好暫時丟開。


    ※


    湖州府大牢。


    在梅雨季節來臨之際,牢中陰暗潮濕,氣味濃重。一包頭媳婦小心攙著冬兒,緩步走在通道內。冬兒抱著孩子。許是被牢裏刺鼻的氣味熏得不舒坦,新生嬰兒咿咿呀呀發出貓兒似的叫喚。


    這稚嫩的聲音在牢中顯得很突兀、很清晰。


    通道前方的柵欄內亂草堆中,一團不明物事抖動了下。


    跟著,亂草被扒開,那物事鑽了出來。


    原來是個人!


    劉虎雙手抓著木柵欄,看著那漸漸走近的熟悉身形,激動得眼睛都紅了,喃喃道:「冬兒!是冬兒來了!」


    冬兒也看見了形容狼狽的丈夫。


    縱然恨他糊塗,這一刻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虎子哥!」她哭了。


    「你來做什麽?」


    劉虎先是目光熱烈地看著她,張口要叫「冬兒」;接著似乎想起什麽,放下臉,沒好聲氣地叱喝她。


    「我來看你,把兒子也帶來了。還帶了些吃的來。」冬兒好像沒看見他擺臉色一樣,迴身對扶她來的媳婦道,「把籃子給我。」


    那媳婦低著頭,上前將個籃子放在冬兒身邊,也沒看劉虎,就又退到一邊的陰影中去了,想是讓他夫妻單獨說話兒。


    劉虎以為是服侍冬兒的,也沒在意。


    以冬兒現在的能力,買個丫鬟僕婦也容易。


    冬兒蹲在地上,一手抱兒子,一手從籃子裏往外拿東西。


    劉虎想不看,又忍不住斜著眼睛看。


    冬兒帶的有衣服、有吃食,一樣樣都從柵欄縫中送進去。


    劉虎想把東西扔出來,可是下不去手,也捨不得。


    冬兒把東西都遞進去後,又將手中孩子往前送,示意劉虎看,口中道:「虎子哥,你來看看,看咱兒子。長大了不少呢。娘說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還沒起名兒,等你迴去給起一個。」


    劉虎瞅向那娃兒。


    孩子很小,粉紅嫩嫩的,是不是像他小時候他不清楚,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小時候長什麽樣,但他看得很清楚:孩子眉眼像冬兒,秀氣的很,這會兒正蹙著小眉頭,好像有些不耐煩,跟冬兒撒小性時一個模樣,愛死人了!


    他心中湧動不明情緒,不知該說什麽。


    因問道:「娘呢?她怎麽不來?」


    冬兒道:「娘她……生病了。就沒來。」


    事實是,劉母被兒子氣病了。


    她一直跟大兒子過,對小兒子家事不清楚,也沒能力管。但眼見小兒子家要敗了,她揪心之下又擔心他,就病倒了。


    劉虎心裏一震,有些愧疚。


    ******


    還有一更,要過淩晨了,朋友們明早起來看吧。所以,我先對你們說一聲「早上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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