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衛昭正被一個少年殷切吹捧。


    他隨意聽著,偶爾瞟向清啞那邊,淡淡地笑。


    他今日笑容有些多,讓對麵少年受寵若驚,以為入了衛大少爺青眼,滿腔得意掩飾不住,更賣力逢迎。


    且不說這些人各懷心思,至巳時,順和堂賓客雲集。


    嚴紀鵬見沒甚要緊客人了,便令嚴予寬在門前守候,他自進來招唿客人,能得他親自陪同的自然都是各家家主或主事人。


    清啞霍然在列,高雲溪卻不在此。


    郭氏織女有禦賜的榮譽,不斷推出新品的才智,容讓的胸襟和氣度,加上自身人物風采和品性,足夠資格和他們平起平坐。


    嚴紀鵬等人既敬佩她,又當她晚輩愛護。


    有人問起郭家專利糾紛處置情形。


    清啞搖頭說尚未結束,又道郭家從今日起取消專利收費。


    在座無一不是久經商場的老辣之輩,卻無人質疑這決定。根據以往經驗,郭氏織女雖不善心機謀略,然所做重大舉措無不顯睿智。比如公開織布機和紡車、無償轉讓新織錦技術給九大世家等行為。


    眾人暗示清啞不必憂心,此事定會圓滿解決。


    方瀚海肅然道:「郭姑娘,我方氏一族得郭家恩惠,郭家有任何困難,方氏一族都會傾力相助!」


    他說的是方氏一族,而不是方家。


    話語鏗鏘,堅定不移!


    嚴紀鵬嗬嗬笑道:「正是!我嚴家不用說了。」


    沈億三也笑道:「我沈家更不用說了。」


    接著是高大少爺等人。


    韓希夷沒有說話,看著清啞微笑不語。


    麵對眾人保證,清啞微笑致謝。


    沈億三伸頭看看大堂,然後以長輩口氣對清啞道:「人來了不少了。去,跟你沈大哥和大貴去轉轉。既來了,該多認識幾個人。」


    清啞正有此意,遂站起來向眾人告退。


    韓希夷也站起身,道:「晚輩陪郭姑娘去。暫失陪了。」


    嚴紀鵬等都笑道:「去吧。諒你在這也坐不住。」


    方瀚海瞅了韓希夷一眼,沒言語。


    於是。韓希夷便陪著清啞離開了。


    兩人並肩而行,清啞感覺身邊人的氣息,有些不自在。


    韓希夷微笑,低聲問道:「可覺得吵得人心煩?」


    清啞搖頭。道:「還好。」


    接下來,她和郭大貴便跟在沈寒秋身旁,由韓希夷居中牽引,認識了一撥又一撥人,什麽行當都有。什麽年紀都有。


    郭大貴竭力周旋,跟著沈寒秋學習應酬。


    沈寒秋氣度深沉,進退有據,不似父親沈億三大咧咧、舉止散漫,倒和方瀚海秉性類同,讓一眾商賈刮目相看,暗道沈家偌大家業,有這樣一位繼承人,再興盛幾十年不成問題。


    細腰陪伴在清啞身後,卻總忍不住癡癡地看向昔日主子。


    沈寒秋察覺。不動聲色地瞅她一眼,警告之意明顯。


    細腰迴過神來,紅著眼睛低下頭。


    清啞則一如既往地安靜,也向前來攀交的人致意,也認真傾聽各人說話,卻並不主動周旋交結,更不要說長袖善舞、八麵玲瓏了,然所有人都不會忽視她,都密切關注她的反應。


    韓希夷見縫插針為她解說:各人品性能力如何,擅長手段。有何忌諱;再就是其家族根基,背後的牽扯等等,無所不包。


    清啞不禁佩服,這麽多人。他竟能如數家珍。


    二人說話情形落在眾人眼中,越肯定郭韓兩家要聯姻了。


    高雲溪滿心苦澀,魂不守舍。


    有人看不過去,來尋是非了。


    一畢姓少爺施施然走到幾人麵前,目光輕佻,把清啞上下一掃。對韓希夷笑道:「韓大少爺風*流品性不改,這樣不甘寂寞,來賀喜還帶了紅顏知己。這位姑娘是迴春樓的,還是醉紅樓的?」


    郭大貴臉色大變,怒不可遏。


    沈寒秋一把攥住他胳膊,阻止他上前,眼睛卻緊盯著韓希夷。


    這個場麵,他要怎樣處置?


    郭韓兩家能否聯姻,正要看他表現。


    韓希夷先也震怒,然看見畢少爺身後夏家兄弟竊笑的模樣,怒氣迅速平復,無事人一樣道:「切莫胡說!這位是郭姑娘,郭織女。」


    畢少爺見他竟能若無其事,很是詫異。


    然他當著人點明清啞身份,自己便不能故作無知再無禮,遂幹笑著上前對清啞拱手道:「是在下孟浪了。請郭姑娘恕罪!」


    不但韓希夷不怒,清啞也紋風未動。


    這時冷冷淡淡道:「你應該向你自己道歉。」


    畢少爺和周圍人都一愣,不知她這話何意。


    韓希夷冷聲道:「郭姑娘的意思是:她是什麽人,不會被小人三言兩語改變;隻有欺世盜名之輩,才會為世俗言論左右。畢少爺,你今日這言行可不大妥:知道的說你就這點縱橫花叢的經歷和眼界,難免以己之心度人;不知道的,當你是故意的,汙衊在下就罷了,還汙衊皇上禦口親封的織女是秦樓楚館女子。難道皇上還不及你有眼光?還有嚴家:照你這麽樣說,嫁女的大喜之日,嚴老爺迎接那等女子進門為女兒助興?你這是說嚴老爺瞎了眼還是瞎了心?還有這些個來客,剛才都對郭姑娘尊敬有加,你的意思是大家都瞎了眼……」


    不等他說完,畢少爺已經冒汗。


    他惶恐道:「請韓少爺原諒在下魯莽!」


    長長一揖,身體直彎曲到底,差點就跪下了。


    不如此不行,韓希夷一席話可是把在場所有人都囊括進來了,還捎上一個皇帝。麵對眾人異樣目光、嚴予寬的怒容,他不知該如何挽迴局麵,後悔不迭。


    韓希夷笑道:「郭姑娘不是說了,你該向自己道歉!」


    笑聲輕鬆,眼底卻一片寒冰,一麵示意清啞離開。


    沈寒秋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同時鬆開郭大貴。


    郭大貴依然不忿,對畢少爺重重地哼一聲。


    清啞不想和這等人囉嗦,見教訓他了,便轉身走開。


    等他們走開來,其他人都如避蛇蠍般散開了,連夏家兄弟都不敢上前——若親近他,豈不承認是自己指使的?那夏三少爺性子大咧咧,玩鬧起來一個頂十個,卻擔當不得正事的,見事不對,早躲開了。


    畢少爺直起腰,麵色慘白。


    這可不是理會不理會的小事,而是攸關家業的大事。


    可想而知,今日之後,還有誰願意同畢家做生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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