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對嚴未央等人道:「嚴姐姐,各位,我有事先告辭了。」


    一麵轉身,朝沈家馬車走去。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秋雨來。


    綿綿的細雨籠罩在水鄉街居,霧朦朦一片。


    宋媽媽遞了一把傘給細腰,細腰撐起,幫清啞遮住。


    清啞對沈寒梅道:「沈姐姐,咱們先走走再上車。」


    她心有所感,想趁著雨不大,地麵還未濕,撐著油紙傘在街道上慢行,體會這寥落冷清秋的味道,也讓這些日子的紛爭沉澱,感受以往忽視的平凡點滴。


    沈寒梅巴不得,忙下車和她一塊逛。


    郭大全也向眾人告辭,隨後跟去。


    眾人便看著那個撐銀紅油紙傘的少女融入雨霧中,明明身邊圍隨了許多人,街道上也有許多人,但她在人叢中格外奪目,尤顯安靜。


    謝吟月在清啞說「我永遠不要把智慧用在這上麵」時,便自嘲地淡笑;又瞥見方初對清啞欲言又止的神情,笑容更淡了;忽見夏流星望著清啞去的方向出神,不禁沉思。


    方初是準備向清啞致歉的。


    清啞在公堂上直言不接受謝吟月道歉,他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對她的敏銳感覺心知肚明。


    出來後,這些人堵在衙門口,蔡銘偏偏又提起此事,謝吟月自慚一番,他身為謝的未婚夫,於情於理都應該對郭家兄妹致歉,接不接受是他們的事。


    可是,清啞一句話出來,他便閉上了嘴。


    他心情如鉛墜般沉落——


    今生今世,他們都不可能和解!


    但當他看見清啞撐著銀紅油紙傘和沈寒梅並肩融入雨霧和人流中。背影輕鬆閑適,猶如尋常日子出來閑逛一般,他心中莫名一鬆,仿佛卸下千金重擔,忽然就好了。


    迴過神,便聽見謝吟月和眾人告辭,「……要去江竹齋走一趟。善後處理……」他便也一併告辭。要隨同前去看看。


    臨走時,方則還失魂落魄。


    方初拉了弟弟一把,低聲道:「走吧。」


    弟弟眼中的失落。他不忍細看。


    細看了,就會和他之前的沉墜重疊,讓他心情復歸糟糕。


    謝吟月歉疚地對方則道:「則兄弟,都是姐姐不好。」


    雖然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們幾個卻都明白指什麽。


    方則低頭,沒有言語。


    頭一次。他對這個未來嫂嫂心生不滿。


    謝家馬車來了,謝吟月款款走過去,上車,離開。


    衙門口。其他人也都漸次散去。


    韓希夷原本想好要送清啞迴家,並安慰開導她的,誰知來了個沈寒梅。二女像沒事人一樣逛街去了,他被撂在那。不知何往。


    蔡銘對他抱拳道:「韓少爺,在下還有事,先失陪了。」


    韓希夷忙迴禮道:「蔡兄弟請便。」


    蔡銘便對嚴未央道:「嚴姑娘,在下有一事要請教姑娘。不知姑娘可有空閑去前麵茶樓一敘?」


    嚴未央見他使眼色,當有什麽大事,不禁就跟了去。


    韓希夷便和夏流星、鮑二少爺等人一起離去。


    蔡銘能有什麽大事,不過就是找機會跟佳人聚會而已。


    能在韓希夷麵前請走嚴未央,令他很振奮。


    但他也不是沒事說,坐定後,開口就道:「這位謝姑娘,若非真心悔改,便是大偽似真、大詐似信,你可要郭姑娘小心了。」


    一句話便把嚴未央說急了,「真的?」


    ……


    清啞和沈寒梅先在街上逛了一圈,然後去到郭家城西棉織坊。


    工坊內正在生產官用棉布,一派熱火朝天氣象。


    清啞四處巡視一番,心中便被激情和希望充滿。


    此後幾天,她天天來這查看,希圖鞏固和改進。


    在此期間,陸續聽見有關謝家消息:


    其一是對江家的賠償。謝家提出要賠償江家,江老爹憤怒地質問,人都死了,再賠又能賠多少?還能賠十萬兩?然後,謝家就賠了十萬兩,江竹齋也歸了謝家。謝明理還親向江老爹賠罪。


    其二是收縮產業。謝家關閉了景泰府棉紡織工坊,將所有織布機和紡車都折價賣給百姓,這意味著謝家將不再涉足棉紡織這一塊,算是向郭家低頭。除此外,謝家還關停了數處織錦坊,收縮織錦規模。


    其三,便是方謝兩家商定方初和謝吟月明年三月完婚。


    經此調整,謝家徹底淪為三流錦商。


    江家拿了銀子後沒有再鬧,迴毛竹塢去了。


    街麵上議論的口風不知不覺轉變,矛頭指向謝家二房,說謝二老爺夫婦教女不嚴,才連累整個謝家;又因為謝家關閉棉紡織工坊一事,商賈們稱讚謝吟月有魄力和胸襟,敢於承擔錯誤。


    清啞聽到消息後,望著窗外桂樹出神。


    十萬兩,對於任何一戶莊稼人來說,都是天文數字。


    江家得了十萬兩,心底怨氣平了嗎?


    江明輝……


    十萬兩……


    她覺得心鈍痛。


    對於謝家收縮產業,她並不意外。


    謝家麵臨的局麵,不能不收縮。


    可是謝家父女從棉紡織入手,砍掉了與郭家相同的產業,給人的感覺是放棄了同郭家競爭,是在向郭家低頭,那效果自然不同。


    謝吟月如此低調退讓,清啞不覺得她是真心悔過。


    她想幹什麽,尚不知道。


    清啞覺得自己不善心機,便商之於大哥二哥,提醒他們小心。


    郭大全笑道:「謝家要真肯認輸,那母豬也能上樹了。這又不知折騰什麽花樣呢。小妹放心,我對他們一刻不敢大意,都留心呢。」


    郭大有也道:「爹現在不管事,專門留心他家。」


    清啞這才放心,遂暫時將注意力轉到郭大貴的親事上來。


    除謝家動向外,還有一樁大事吸引了霞照百姓的目光,那就是周縣令的下場:他父子被判流放,家產全數充公。


    一夜之間,周家也敗了。


    周氏父子妻妾一堆,從此無所依靠,整日鬼哭狼嚎。


    馮佩珊是有娘家的,然馮家唯恐被連累,竟躲著不出頭。馮佩珊被周妻當丫頭打罵使喚,生活比下人都不如。


    再說謝家,得了江竹齋後,謝吟月要轉給方初繼續經營竹絲畫。


    方初拒絕了,坦言道:「不想在這裏開鋪子。」


    竹絲畫源於江明輝,方初從郭家手上拍得畫稿,如今江明輝死於非命,他怎能大模大樣地在此繼續經營!


    還有,他心底裏也不願在郭清啞身邊經營竹絲畫,覺得這樣會勾起她對江明輝那段往事。


    謝吟月隻得任他去。


    這日,她帶著錦繡和兩個管事去錦署衙門。


    謝家關停許多產業,要去錦署衙門落實文契。


    她安排定,將一應文書等瑣事交代給管事辦理,便帶著錦繡到衙門院中一棵老桂樹下站定,眼望著通向側院的邊門。


    桂樹右邊是院牆,牆外是夾道,另一邊就是夏家。


    時候不大,一個身穿月白色竹紋錦袍、外罩寶藍繡金線雲紋鬥篷的少年從邊門走出來,氣質微冷,又如寒星般亮眼,正是夏流星。


    謝吟月微微一笑。


    夏流星見了她,腳下不停,走了過來。


    「謝大姑娘怎會在此?」他問。


    「來辦點事。」謝吟月道,「夏少爺這是?」


    「準備迴書院,來向父親辭別。」夏流星解釋。


    謝吟月「哦」了一聲。


    見無話,夏流星正要告辭,忽聽她道:「夏少爺何不多等兩日。」


    ******


    朋友們早上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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