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爌最終還是沒有為了一個錢謙益放棄自己的所謂“文人風骨”。比起所謂的東林黨魁,韓爌現在更喜歡稱唿自己為“朝中清流”,畢竟朝堂之間已經不再是各黨派之間的彼此攻伐,已經轉變為了“閹黨”和所謂“清流”之間的鬥爭。


    滄瀾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現在韓爌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派立刻南下,通知錢謙益讓他抓緊把自己家裏安排好,坦然赴死。


    長門閣,長門閣。金屋藏嬌已不在。東林大儒錢謙益,這一段時間以來,來的頻率也是更加頻繁。約上甚至三五好友,整日逗留於此。


    “錢先生,京裏來消息,你浙江舞弊案子發了。錦衣衛指揮同知許顯純已經南下來抓你了!”


    魏國公徐弘基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趕快來到這長門閣,找錢謙益。


    此時的錢謙益,再次是喝的爛醉。看著徐弘基的到來立刻便拎起了酒壇子,在左右姬妾攙扶下搖搖晃晃的朝著徐弘基身旁走了過來。


    “來魏國公!喝一杯!世上哪有什麽快樂,唯有這美姬,美酒,美文才能讓人感覺到快樂!”


    看著爛醉的錢謙益,徐弘基憤怒的跺了一下腳。


    “唉!錢先生,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這個樣子。”


    “國公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怕什麽?江南終究是江南!”


    說完早已經喝的臉頰緋紅的錢謙益,盡管左右有美姬攙扶著,但還是重重的躺倒在了地上,嘴裏還嘟囔著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說完長門閣裏便傳來了,錢謙益唿唿的鼾聲。徐弘基看著灑脫的錢謙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從旁邊的下人那取來一床被子,給錢謙益蓋上。便自顧自的走了。


    日上三竿,錢謙益終於是迷迷糊糊的醒了。就在他還在睡覺的那一刻,南京城外,錦衣衛同知許顯純已經是趕到了這裏。門口,魏國公為了保護錢謙益已經加緊了盤查工作,並且在焦急的給他找人運作,試圖讓錢謙益逃過一劫。


    但徐弘基不知道的是 ,許顯純早已經是偷偷的摸進了南京城,此刻正和黃克纘,周應秋,魏忠賢以及從魯欽處調來了五百士兵一起,快速的朝著秦淮河畔跑去。


    窗外一陣嘈雜之聲,剛剛起來的錢謙益也是不滿的開了窗戶朝著外麵看去。此刻這煙花之地,一隊隊軍士正在幾名官員的帶領下朝著這裏跑來。


    下意識的錢謙益慌亂了起來,腦袋一陣嗡嗡之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徐弘基所說的那些話,不禁憤恨的跺了一下腳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


    此刻的錢謙益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著兵丁的腳步越來越近。頭上綿密的汗水也不斷的滴下。是他怕死嗎?這還真是,不過他還在心裏還是給自己找個好的借口,全是閹黨的原因殘害忠良。


    哐當一聲,門被許顯純身旁的校尉一腳踹開。下意識的錢謙益抬頭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多想,錢謙益下意識的便坐在了窗台之上。


    “錢大人,科舉舞弊!天下的士子們可都吵著鬧著要皇上給個交代,你這樣做讓本官很難交差啊!”


    許顯純一臉陰鷙的看著前麵坐在那裏窗台上的錢謙益。


    錢謙益鼓足了勇氣向著下麵望去,臨江的窗閣建在水麵十幾米上。下麵就是平靜的秦淮河。錢謙益心裏有點慌,但還是鼓足了勇氣對著許顯純說道


    “許大人,也是孝定李太後的外甥,朝堂的勳貴如今朝內奸邪作祟,殘害忠良,你自當麵陳君奏,為什麽要這般助紂為虐!”


    許顯純看著麵前緊張的錢謙益,嘴角冷笑著 不慌不忙的朝著錢謙益走過去


    “你不要過來,我告訴你許顯純我要跳下去你可不好交代!我告訴你我不會水!我可是江南大儒,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你這樣對我不怕以後遭報應嗎?”


    “哼哼,錢大人真會開玩笑。遭報應?隻怕你見不到了。有本事你就跳下去!誰不跳誰是孫子,我告訴你皇上給我的旨意是,讓我來賜你自盡。當今聖上知道你是江南大儒,也是為了給你留幾分麵子,讓自己選擇自己體麵。但是要是你這樣冥頑不靈,那就是我幫你體麵!”


    說著許顯純已經是走到了錢謙益的身旁,此刻的錢謙益呆滯的看著許顯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麽了,錢大人無話可說了!還有你既然知道我的孝定李太後外甥,皇上的姻親。那你就更該知道我就是你們說的奸邪。該開始來的時候,我還想著給你三尺白綾,或者鴆酒一杯。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看外麵多少人啊!”


    許顯純站在錢謙益身旁,對著他低聲的說道。聞言,錢謙益也是趕快頭一轉,看向秦淮河兩岸,此刻岸邊早已經有無數的百姓妓女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你想幹什麽!”


    錢謙益慌張的看向麵前的許顯純。


    “幹什麽,當然送你去死!”


    許顯純一臉陰狠的對著錢謙益說道,說著一下子將坐在窗台上的錢謙益推了下去。


    隻聽見哐當一聲錢謙益便掉進了水裏,已經十一月了,南京的江水早已經是刺骨的寒冷。錢謙益在水裏掙紮著,不停的朝著岸邊看熱鬧的行人喊著,希望有人救他一命。


    窗台旁魏忠賢等人也跑了過來,看著水中不斷撲騰的錢謙益露出來一絲笑意。


    “都聽著。犯人錢謙益,協助他人科舉舞弊 貪汙白銀一萬兩。然皇恩浩蕩,皇上令其自盡以謝罪天下讀書人。然犯人錢謙益,拒不認罪更是試圖威脅辦案校尉,隻身跳入秦淮河。今膽敢有捕救者,皆以同黨論處!”


    隨著許顯純一番話,秦淮河畔的行人也是炸鍋了。剛才還見到有人落水想要去救人的熱心群眾,紛紛是走了上去。一個個憤怒的群眾從岸邊撿起一塊塊石頭不停的朝著水中砸去。


    激起來的陣陣水花,不斷的拍打在錢謙益的身上。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已經沒了撲通的力氣,縱然是百姓的石頭砸在他身上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錢謙益死了,這位江南大儒,在後世被人戲稱“水太涼先生”,在秦淮河裏結束了他的一生。


    一眾兵丁打撈起了錢謙益的屍體,岸邊激動的人群還想要在拿起石頭砸過去,不過這被魏忠賢阻止了。帶著錢謙益的屍體,魏忠賢耀武揚威的從魏國公身邊走過。甚至魏忠賢還用挑釁的眼神看向了朱弘基。


    人群中沒人注意到徐弘基的神態,徐弘基氣憤的緊攥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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