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與西醫的差別在於,一個是望聞問切,一個是機器診斷。


    忍足侑士雖起過了解中醫的念頭,可關鍵在於,中醫需要常年積累經驗。這也就是通常大家看中醫都更信賴老中醫的原因。


    “小景,我們可能有大麻煩了呀。”掠過板垣默語的問題,忍足侑士難得露出一絲疲憊,襯衫上有幾道已經幹了的血跡。


    跡部景吾讓跟在他身邊的幾人拿來了酒精和繃帶,塞給忍足侑士時,才發現,忍足侑士傷在脖頸,自己恐怕不好處理。


    “過來。”微揚下顎,盯著忍足侑士。忍足侑士擺擺手,他雖然不怕疼,可他脖子上的傷這會兒血剛凝固,酒精下去定要把血跡清洗掉,疼痛感肯定倍增。


    這種時候他可不想被疼痛侵蝕大腦,他還有話要和跡部景吾說。


    “啊嗯,本大爺給你上藥你敢推卻?”傷口越晚處理越容易惡化,何況,現在他們身邊沒有外人。


    竹本和自己的同事打在一起,板垣默語又隨著女生去樹那邊了。


    就算叫疼,也沒有什麽好丟人的。他大爺又不是沒有見過他的狼狽樣。


    “莊司的上家我推測出是誰了,如果沒有錯的話,是川島家的人。”的確,某位大爺親手上藥的機會可不是常有的,既然如此,就讓他把話都說完,再好好享受痛與快樂並存的感覺吧。


    “莊司是哪個家夥?”跡部景吾的目光落在與竹本糾纏的兩人身上。


    壯漢與幼童?


    真是奇怪的組合。


    忍足侑士本想伸手指,可莊司和柳澤兩人活躍如被山壓了幾百年的猴子剛獲得自由,不斷交替的身影讓忍足侑士隻能用語言描述:“是和樺地差不多身形的那個呀。”


    跡部景吾聽忍足侑士提到樺地崇弘,難免有幾分感慨。曾經形影不離的同伴,現在卻……


    “你說是川島家的人,依據何在?”總不該是川島淺香來一次水島,她就有嫌疑了吧?


    忍足侑士迴憶起莊司告訴他的信息,一點點分析下來,便隻有川島家了。


    莊司他們從東京來,在東京與上家碰的麵,並且,上家隻是戴了麵具,他們說像個女孩子,且身上帶著花香。


    身上帶著花香的女孩子不少,但和事件密切相關的,也隻有川島家的人了。


    尤其,那花香中有一味是美人櫻。


    美人櫻和普通櫻花沒有太大的區別,隻是看起來比普通櫻花更加絢爛,開得更加肆意,香味也比普通櫻花更濃鬱,揮散不去的那種。


    這種美人櫻,川島家有很多。


    “呀咧,小景還不信我嗎?”忍足侑士不知從何解釋,隻能丟出這句話,希望某位大爺能夠體諒他的詞窮。


    “本大爺隻相信自己的判斷。”跡部景吾毫不留情,斜睨忍足侑士一眼,就擰開酒精塞子。


    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忍足侑士皺了皺眉。隻是這味道,比他身上的血味要好聞多了呀。


    “小景,還是我自己來吧。”


    跡部景吾沒有理會忍足侑士,按住他的腦袋,就將酒精往忍足侑士脖頸處倒去。


    一邊倒一邊用棉簽將傷口處凝結起來的血塊清除。


    他的動作並不嫻熟,可速度很快,沒有小心翼翼,他沒有受過這般重的傷,可也知道這種傷處理的越慢,痛苦越大。


    按住的那顆腦袋幾不可聞地顫抖著,卻沒有發出一聲悶哼。


    被頭發擋住的麵部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什麽表情,不過,絕對不會是愉悅。


    氤氳出的熱氣將鏡片染上一層霧氣,痛疼可以忍,但生理反應卻無法忍。


    熱淚盈眶終究是讓敏銳的大爺發覺了,他手下動作更快,將脖頸上最後一塊汙塵清除,才拿幹淨的紗布繞著脖頸一圈圈纏起來。


    像是為了報複忍足侑士曾經在他手上打蝴蝶結的行為,跡部景吾也往忍足侑士脖頸處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純白色的蝴蝶結足足有手掌那麽大,看上去,倒不像是負傷的人了,而像個即將參加時尚派對的貴婦人。


    紗布變紗巾,還挺華麗的,啊嗯?


    忍足侑士是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可見到跡部景吾眸中的笑意,他也明白了些什麽。


    但隻要是小景打上的結,他都喜歡。


    “別一副本大爺欺負了你的不華麗樣,給本大爺擦幹淨。”跡部景吾又遞上帕子,這方帕子是絲質的,擦眼睛不會疼。


    “啊啦,小景真體貼呀。我可是好羨慕板垣同學的呐。”許是痛勁過了,許是痛的沒有了知覺,忍足侑士又壞笑著調侃。


    “不需要羨慕默語,你在本大爺心中的位置不會改變,明白嗎?”


    忍足這個家夥,還怕他大爺將他摒除在這些事件外嗎?


    他們不僅是球場上的夥伴,也是生命道路上的夥伴。


    他大爺認定的人,不會改變!無論是妻子還是摯友!


    “小景這麽說,我可會誤會的喲。”心情暢快的忍足侑士拍拍跡部景吾的肩膀,又指著那棵不遠處的大樹:“我們也過去吧。不是說板垣同學有哪裏異常嗎?”


    “看到那樣的東西,她要是嚇壞,你會擔心吧。”


    “本大爺才不會瞎操心!默語也不會被不華麗的東西嚇到。”跡部景吾對於板垣默語還是很有信心的。


    風吹過的聲音很有節奏,卷起地上還青翠的落葉,卻沒有卷走跡部景吾的傲氣。


    他堅定地邁開步子,與戴著蝴蝶結的忍足侑士走到那棵大樹邊,繞過去。


    板垣默語正跪坐在土壤上,檢查倒地之人,而忍足侑士對此隻是勸了一句:“他們沒事,隻是暈過去了。”


    理智迴歸,板垣默語站起來,正好瞥到忍足侑士的新裝飾,複雜的情緒仍然沒有抬高她的笑點,“噗!誰給你包紮的?”


    忍足侑士聳肩,目光落在跡部景吾身上:還不是某位大爺的惡趣味。


    板垣默語卻了然地點頭,又頭疼地看著痛哭流涕的女生。


    從女生的話語中,她了解到倒在地上的三人分別是秋元君,秋元大哥和秋元小弟。


    而從忍足侑士的反應中,她又了解到,恐怕忍足侑士早就檢查過這幾人的生命體征,所以才會那般隨意地陪同竹本表哥的同事看風景。


    “忍足君,你了解他們嗎?”秋元家的事絕對與北街的失蹤人口案有重大聯係。


    “板垣同學這可就為難我了呀。說實話,我也一頭霧水呀。來到這裏,還沒反應過來,這三個人就被……敲暈了。”忍足侑士努努嘴,告訴板垣默語是她那好表哥的同事下手太快,他根本沒時間去搭訕。


    “忍足,默語,你們兩個過來。”跡部景吾看了倒在地上的三人一會兒,就招唿兩個人跟他去另一邊。


    板垣默語很聽話,可女生一看板垣默語要走,立刻膩上來:“你別走,別走,別讓我一個人……”


    板垣默語看了跡部景吾一眼,又看了女生一眼,當機立斷,一個手刀過去。


    “嘭——”女生也淪為昏迷者。


    “現在好了,我們走吧。”板垣默語輕鬆地拍拍手,腳步也很快,就像是抖掉了身上的包袱,整個人骨頭都輕了幾斤。


    “小景,板垣同學是這樣的嗎?”忍足侑士古怪地扯扯嘴角,卻發現自己怎麽都笑不出來。


    這種暴力程度,真的是那個冰帝的模範生嗎?廣大男同胞眼中的溫柔女神?


    跡部景吾卻不意外,肯定地揚著發,笑意盎然:“啊嗯。”


    行至較為空曠的一片地方後,跡部景吾用自己的眼睛掃視周圍,在確定沒有人偷聽的情況下,嚴肅地道來。


    “忍足,你現在能脫身嗎?”


    忍足侑士挑眉,沒有多想,就搖搖頭:“大概不行吧。如果竹本有辦法說服他的同事,我就沒問題了呀。”


    腦力至上還是武力至上,這個問題是在兩個絕對的基礎上。若是這武力至上的人還有相當的腦力,那麽對上武力很弱腦力稍微好上那麽一點的人,勝負就不好預測了。


    “不能脫身就跟著他們。你提到那個叫莊司的家夥,所反映出來的上家是川島,那麽你就在莊司身邊,跟著他們去見見上家。”跡部景吾頓了頓,用更為認真的目光注視忍足侑士。


    “這次的任務,他們是失敗的。如果真是川島,肯定還會找過來,再一次要求殺景世。”


    “等等,為什麽川島家要殺小景世?”川島家和跡部家除去這次花道交流會,並沒有太多牽連吧?況且,不至於這次跡部在川島家當了迴主人,川島家就需要這般懷恨在心,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報複吧?


    “先不論川島家為什麽要殺景世。就按照犯罪者的心態,不做到不會罷休。本大爺能夠斷定他們不會放棄。”


    板垣默語在一邊聽,並沒有插話,她知道跡部景吾在交代事情。跡部景吾有先天性的領導才能,他能夠把事情分配好,這種人,真是讓人想要義無反顧地追隨。


    嘛,她現在也已經在追隨了。


    “本大爺會讓竹本和你們一起,有竹本在,你不會有事。”


    “這樣可就太浪費人才了呀。小景,有竹本的名頭在,我就不會有事了呀。你安排竹本保護你和板垣同學吧。”忍足侑士雙手插在口袋,隨意地站著,看著遠處。


    跡部景吾的眼裏流露出一絲痛色,他抿緊唇,生硬地道:“本大爺說讓竹本跟你在一起。”


    “是,是,都聽小景的。”忍足侑士立刻舉雙手投降,唇角上揚,弧度帶著苦澀。


    鬆了一口氣的跡部景吾伸手按上眉間,一夜未眠的他此刻也有些吃力。


    也許是蘋果的清香有寧神作用,精神鬆懈下來便覺得更加累了。


    “按本大爺推測,上家很快就會找你們。本大爺會讓竹本帶你們接下任務,這種任務,交給自己人,比那些在暗處的人要安全多。你們接下任務後不要與本大爺聯係,莊司和那個小家夥,憑你和竹本的能力,應該能拖住他們,啊嗯?”


    “小景放心,即便不能說服他們,竹本也能夠用武力讓他們不能動彈呀。”忍足侑士不知道是跟在莊司和柳澤身邊被他們的武力熏陶了,還是突然覺醒了另類之門,這會兒動不動就提武力。


    跡部景吾皺眉,手指移到淚痣處,輕輕撫著。若有所思片刻,又道:“果園的事,你沒有頭緒就不要查了。如果那兩個人提到果園,你留意著點就行。來不及告訴本大爺也沒事,不要忘了你們的主要任務。”


    “嗯,不會讓小景擔心的呀。”


    “那就好。本大爺可沒那麽多心思去管你們死活。”跡部景吾一如既往言辭尖銳,可擔心卻表露無遺。


    板垣默語聽到跡部景吾那強勢的話笑了起來,跳起,摘了兩顆蘋果。


    一顆放在忍足侑士手裏,一顆放在跡部景吾手中,眉眼帶笑:“你們倆個都拿著蘋果,平平安安,不要互相擔心來擔心去了。”


    “還是板垣同學最鎮定了呀,有沒有秘訣,分享一下?”忍足侑士被帶動開起玩笑。在這種時候,能開個玩笑,說幾句閑話,簡直就像是偷來的幸福。


    “忍足君的洞察力不行喲,沒有景吾厲害。”板垣默語靠在樹上,眨眨眼睛,難得俏皮。


    跡部景吾將那顆蘋果緊緊握著,沉甸甸的手感讓他的心也放下來,感覺踏實了很多。


    “果園的事,和北街的事……”跡部景吾頓了頓,看向板垣默語,“本大爺會和你先查果園,你和那個女人也能多接觸。”


    “有本大爺在,她如果真有問題,也不會有機會再動手腳。”


    “嗯,好。不過,你不準備讓我去見心理醫生嗎?”板垣默語疑惑地看著跡部景吾,她以為跡部景吾肯定會獨斷地讓她去見醫生,而不是靠著自己那微弱的能力去逞強。


    “你願意去,本大爺倒是省的煩。”顯然,跡部景吾早就看穿了板垣默語那點小心思。


    如同沒有穿衣裳的人,板垣默語臉上浮出了一絲紅,和跡部景吾握著的那顆蘋果一樣鮮豔。


    “現在,默語,你跟本大爺就等著那幾個人醒。忍足你跟著竹本他們走吧。”沒有多留戀這份平靜的空氣,跡部景吾一聲令下,忍足侑士就笑著,用衣服擦了擦蘋果,吃起來。


    蘋果長得極好,香甜脆爽。隻有把這顆蘋果吃下肚,才算放了心。


    某種名為祝福的東西也算是徹底收下了。


    跡部景吾卻並沒有吃那顆蘋果,他拿著蘋果走到昏迷的幾人身邊,坐在那棵大樹下,開始閉目養神。


    板垣默語朝著忍足侑士揮揮手,便也坐下,疲倦地闔上眼睛。


    唿吸聲很雜亂,混在一起,令人心煩意亂。


    板垣默語放緩自己的唿吸,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沒一會兒,她抬眼,偷偷看向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卻是睜著眼,手剛伸到她的肩頭,見她睜眼,手僵硬住,神情有些不自然,卻仍是把她肩頭的那片落葉拂去才收迴手。


    “謝謝。”板垣默語低喃著,聲音帶著嘶啞,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就好像是多日未睡的人,喉嚨幹澀,艱難地發出的聲音。


    可她,明明是想要用輕快的語氣來說這句話的,她明明是想要讓某位大爺放鬆下來的。


    “你累了。”跡部景吾再肯定不過,語氣卻沒有之前的強硬。


    “你也累了。”板垣默語歎了口氣。她和跡部景吾都不是喜歡把自己的疲憊表露在外的人,甚至,連最親近的人麵前,也不願展現。


    他們是何等的相似:肩膀上背負著兩個家族的榮耀,心裏,擁有著自己的驕傲。所以,不會將難看的一麵顯露出來。


    跡部景吾是那般的光芒閃耀,肆意真實,而她,卻是把內心掩藏起來,用微笑麵對一切。可這兩點,都是積極的,向上的,不會讓人討厭的。


    他們醜陋的一麵,隻有自己知道。現在,跡部景吾願意和她分享這一麵,哪怕隻是一點點,她也覺得有些開心。


    每個人都有陰暗麵,又都是獨立的個體。尤其是像他們,無法輕易地去相信別人,無法將自己的心展露出來。


    與跡部景吾唯一不同的是,跡部景吾隻想用自己的華麗照耀別人,而她,則是怕別人看出她的心思,從而給板垣家帶來壞影響。


    跡部景吾比她活得要真實,可卻也是累的吧,刻意要求自己那麽多,一定是累的。


    然而,那些疲憊,他們其實早就習慣了,但現在一連串危急生命的事件,卻讓他們陷入了低穀,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懷疑自己一直相信的能力。


    “嗬,偶爾停下來的感覺也不錯。”跡部景吾笑了一下,唇沒有多扯動,那笑就像是被他吞下了一般。


    這笑不是笑給別人看的,而是自己想笑。


    為自己笑,也就不用管笑得華麗不華麗,好看不好看。


    板垣默語試探著伸手環住跡部景吾的腰,輕輕靠上他的胸膛。


    那結實的胸膛讓人安心,盡管,那身玫瑰氣味已經被汗味覆蓋。


    “景吾,今天,我們好好睡一覺吧。”他們是人,不是神。人需要睡覺,需要睡眠,需要休息。


    鐵打的身子也不能連續熬幾天。


    “給他們下點藥,讓他們多睡一天怎麽樣?”跡部景吾長臂一攬,就將難得主動的板垣默語擁在懷中,有力的臂膀絲毫沒有疲憊的感覺。


    板垣默語嗬嗬一笑,狡黠地張唇:“景吾也學壞了,下藥這種不華麗的主意都想得出。”


    “本大爺就不能出這種主意嗎?”跡部景吾挑眉,好像這個主意的確很不華麗。不過,能夠讓他們得到充足的休息時間,好像也沒有什麽下不去手的了。


    “誒!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隻是有點兒意外。景吾,我們現在就讓人給他們下迷藥吧。我好困了。”板垣默語說罷就打了個哈欠,不是假的,她真的困了。


    淚花從眼角擠出,她現在很想要洗個熱水澡,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吃飽肚子,再曬曬太陽。


    隻是,條件苛刻,熱水澡不要提,能夠睡上一覺就不錯了。


    吃的話,這裏的蘋果,就當是她及時送秋元婆婆去醫院的報酬吧。


    “好。本大爺也想休息。”跡部景吾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人出現,這幾個人倒是沒有疲態,許是他們本就習慣晝伏夜出,習慣幾日不睡。


    一直到跡部景吾交代完,板垣默語才終於迴過神,吃驚地看著跡部景吾。


    “你來真的?真的迷暈他們?”


    “本大爺會說謊嗎?”跡部景吾反問,卻饒有興致地看著板垣默語的反應。有趣得緊。


    “可是,迷藥打多了,會影響到人體吧。景吾不該很顧慮這些嗎?”


    “本大爺隻是讓他們多睡一夜,打一支鎮定劑而已。”跡部景吾深藍色的眼眸望不見底,裏麵的笑意卻是唿之欲出。


    “不要胡思亂想。”伸手往板垣默語腦袋上敲一記,“跟本大爺去浴場洗個澡。”


    “不要說得好像我們要洗鴛鴦浴一樣!”


    “怎麽?本大爺都不嫌棄你。”


    並肩而行,步子不是很趕,緩緩向前。


    跡部景吾握住板垣默語的手,低下頭朝她耳邊道:“你可是連本大爺的孩子都生了,現在還害羞什麽?”


    板垣默語手暗暗用勁,笑意加深,“不要把時間顛倒,混淆概念。”


    “說不定,景世會來到這裏,就是想讓你早點進入本大爺的人生。”跡部景吾猜測著,而這猜測則是胡亂猜測,天馬行空。


    板垣默語卻是順著想下去,甚至覺得很有可能。


    “景世說過,你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提過我。我們可能婚後的關係並不好吧。”板垣默語想起跡部景世說過的那個世界的事。當時,她已經想到了最壞處,她是不是早逝了,卻沒有想過自己和跡部景吾關係不好這種情況。


    果然,那個時候的自己,壓力太大了吧。


    “啊嗯,本大爺一向不喜家族擅自決定。”


    “你真的會向家族低頭,順著他們的意思與我結婚嗎?”板垣默語想象不出,在她眼裏,跡部景吾不想做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跡部景吾神色平靜地想了會兒,紳士地為板垣默語打開車門。


    兩人坐上車,車緩緩使動後,他才捏板垣默語的臉頰一記:“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啊嗯?”


    手背往被捏過的地方蹭兩下,板垣默語垂下眼眸,笑掩去,“我可不符合某位大爺的美學。


    在自己愛著的人麵前,永遠覺得自己不夠完美。


    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會和跡部景吾在一起,可除去家族的擅作主張外,她的個性,真正的個性,實在不討人喜。


    大概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比自己還強勢吧。


    隻有景吾……隻有景吾能夠了解她,讓她把自己的天性發散出來。


    啊啊,這樣的景吾,她怕是要越來越沉淪了。


    “無論是你的才學還是你的外形,都是極好。在冰帝你可是女神級別的。”跡部景吾難得誇人,還誇得這麽直率,瞬間就讓板垣默語圓睜了眼。


    這是她認識的那個跡部景吾嗎?


    側著腦袋打量跡部景吾許久後,板垣默語得出肯定的答案。


    是他,是那個華麗的人。


    隻是,自己了解的他,原本也不過是表麵上的吧,他不為人知的那些麵,現在正用這種輕鬆愉快的方式展現在她麵前。


    會動點壞腦筋,會開玩笑的跡部景吾。她真是收獲頗豐。


    “原來在景吾眼裏我有這麽多優點,真讓人意外。不過,景吾之前說過,自己不會受家族牽製吧?”板垣默語始終忘不掉跡部景吾對她說的那番話,那是她的心結,雖然早就把那些話埋在了心底,可終究沒有化為肥料,消逝而去。


    “本大爺說了這麽多,你還沒明白?”跡部景吾調整了一下姿勢,與板垣默語相握的那隻手卻沒有分離。


    在板垣默語好奇的目光下,他終於忍不住往板垣默語耳邊笑起來:“興許,本大爺在漫長的歲月中,並沒有找到比你更符合本大爺美學的女人,就勉為其難把你娶迴家了。啊嗯,這個迴答你滿意嗎?”


    隨著話語越來越亮的眸子此刻就像兩盞鐳射燈,“原來還有這種可能性……我都沒有想過……”


    欣喜了會兒,板垣默語的神色又暗下去:“景吾不會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不是嗎?”


    所以才會把她隔離在他和景世的生活外吧,所以景世才會連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吧……


    對上跡部景吾的眼睛,板垣默語隻從裏麵讀出了一個“笨”字,她暗自輕惱,自己為什麽要刨根問底,問那些……現在的景吾還不知道,僅僅隻能靠推斷來迴答她的事。


    沒有意義的事,為什麽還想要問?


    沒有答案。


    這大概就是人類的某些特性在作祟吧……


    “本大爺不會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這不證實了本大爺喜歡你嗎?”跡部景吾無奈地把話說白。有些話,他不說出來,這個笨女人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那一層。


    在別的方麵那麽精明,在感情的問題上,可以和幼稚園的孩子相較了,啊嗯?


    蜜糖一樣的味道在心口化開,充滿整個心房。


    板垣默語薄薄的唇輕輕上揚,柔和的曲線比任何時候都要讓人心醉,那因為疲憊而更淺的唇色也如荔枝,嚐一口,似乎會有與之前不同的味道。


    沒等跡部景吾有所行動,車就停下。司機有些尷尬,他已經將車開得很慢了,就二十碼,比有些電動車還慢。


    路隻有那麽點,就算他再慢,也總有到的時候。而跡部少爺和板垣小姐的話似乎是無盡頭的。


    度假村離果園很近,興許是有一部分園子提供給遊客摘果子,才會把度假村建的這麽近。


    這裏的空氣格外清新,也沒有名為壓力的透明東西。清風拂去暑熱,這種綠蔭盎然的地方,的確涼爽。


    “景吾,以後我們夏天也來這邊度假好不好?”不是為了用更好的狀態戰鬥而不得不休息,是悠閑地喝涼飲,吹夜風,數數星星。


    那種日子……一定會到來的吧,一定會。


    “啊嗯,本大爺在輕井澤有度假別墅,比這裏要華麗得多。”


    “有網球場的?”板垣默語眨眨眼睛。


    跡部景吾挑眉,反問:“你知道?”


    聳聳肩,迴答某位大爺:“板垣家在那邊也有度假屋,以前在那邊練武的時候,我見過網球場。”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她的確見過,可後來,冰帝內部流傳的小道消息才讓她知道,那個網球場是跡部家的。


    哪怕,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沒有多少交集,可隻要想到自己家的屋子和跡部家的屋子挨在一塊兒,就要偷偷樂一陣。


    “本大爺還沒教你打網球。”跡部景吾突然提起這件事,並不是真的對教板垣默語充滿了興趣,而是懷念起那段還沒有風波大起的時光。


    盡管,那個時候景世已經來到這邊了,已經吃了苦,可那個時候的壓力,好像比現在要輕很多。


    “我有沒有和景吾說過,我其實會打網球的,隻是打的不好。”板垣默語歪過頭,笑眯眯地看著跡部景吾,她的雙手背在身後,雙腳一跳一跳。


    “啊嗯,冰帝體育課有教網球,本大爺從沒認為你一點不會。”板垣默語這樣的全優模範生,怎麽可能連基礎都不會?


    “陪本大爺打一場。”跡部景吾第一次對板垣默語提出這樣的要求,板垣默語也是第一次發覺忍足侑士在跡部景吾身邊的好處:最起碼,某位大爺想要靠運動發泄,釋放壓力的時候,有人能夠陪他痛痛快快打一場。


    她那三腳貓一樣的網球水平,能夠滿足某位大爺嗎?


    正想著這裏怎麽會有網球場,他們也沒有帶網球拍,某位萬能的大爺就已經從下屬手裏接過兩幅球拍,遞給她一副金色的。又跟著下屬走了一段路,赫然兩個打掃的幹淨清爽的網球場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板垣默語嘴角抽了抽,隻能抿緊唇,笑得更深。


    喜歡網球的人真多,比喜歡茶道的要多多了吧。


    那位下屬自然而然已經坐上裁判座,雖然沒有口哨,但還挺像樣子的。


    兩個人都疲憊至極,可網球啊,好像打一場再洗澡睡覺會讓睡眠更好。


    最起碼,某位大爺這麽愛網球,總有他的道理。她難得嚐試著去喜歡這項運動也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比賽,或者說是指導賽。


    板垣默語認為這是指導賽,因為她知道的跡部景吾可是能夠秒殺網球部大多數隊員的王者。現在麵對著她,發出的球,讓她接起來並不是很吃力。


    板垣默語的運動神經自然不差,她武術那麽好,無論是反射神經還是耐久力,都不差。網球,往簡單說,就是把那顆黃色的小球打迴網,落在線以內,對手接不到的地方。


    如果板垣默語用手去接球,投擲,恐怕比用網球拍接的效果要好。


    她做過這類訓練,隻不過當時訓練的時候,用的是石子。石子高速向她而去,她赤手空拳接住那些石子,手難免會受傷,可多練著,就能找到一定的竅門。


    網球拍是用來保護手的,同時也是打網球的必備用品。可要找到網球拍的正確使用方法,好像有點兒難。最起碼,一時半會兒,板垣默語還沒有了解球落在球拍網線上的彈射角度。


    板垣默語是好動的,這點毋庸置疑,對於這項她從沒有認真起來的運動,這會兒被跡部景吾調動起積極性,竟也想著要怎麽把球擊好了。


    這場球賽並沒有打太久,兩人的水平相差太遠。跡部景吾最多算是陪板垣默語在玩,然而,網球,其實就是讓人快樂起來的遊戲,用玩這個詞,並不貶義。


    夕陽西下,餘暉落在球場上,相比板垣默語的滿身大汗,跡部景吾隻是微出薄汗。


    “走吧,洗完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度假村裏設施齊全,隻是餐廳裏的菜色,並不是板垣默語喜歡的,或者說,看到一盤一盤用蘋果做陪襯的菜,就能想象出那又酸又甜又鹹又辣的菜會是怎樣獵奇的口感。


    那一夜板垣默語睡的很熟,可夢中卻全是蘋果小人追著她跑,跑啊跑的,她就在一棵名為“夏木”的樹下摔倒了,那棵樹告訴她,這片森林叫“森川”,裏麵有個小木屋叫“景屋”,屋裏有個房間叫“景室”……


    那個夢最後怎麽樣了,她記不清,可一連串的名詞讓她醒來之後都一陣惡寒。


    去隔壁找跡部景吾時,她發現跡部景吾似乎早就醒了,房內還有一位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小野。


    “你怎麽來了?景世呢?”板垣默語眼皮直跳,可跡部景吾卻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別緊張,景世也來了。”


    板垣默語滿臉的不懂,可很快,她想通了一點。


    小野不會平白無故過來,他定是遇到什麽危險了,才會帶著景世一起過來。


    “啊嗯,夏木說森川那個女人去了川島家。”跡部景吾迴答板垣默語的疑問,卻並沒有讓小野退下,而是繼續吩咐:“你做的很好。繼續保護景世。另外分幾個人看著夏木,有什麽消息再告訴本大爺。”


    森川春熙那邊,他不準備讓人去盯。


    和森川春熙打過這麽多次交道,再不清楚她的實力就太可笑了。浪費人手去提醒森川春熙不要露出馬腳,這種蠢事,他不會做。


    “跡部少爺,還有一件事。”小野欲言又止,卻不肯離開。


    跡部景吾微微揚顎,眼神落在小野身上,似乎要將他看穿。


    板垣默語見跡部景吾這架勢,明白小野無論說還是不說,跡部景吾都會知道小野要表達的是什麽。


    果然,還沒等小野開口,跡部景吾就肯定地道:“景吾說想爸爸媽媽了?”


    小野尬尷地點頭。


    “把景世帶出來,本大爺和默語會和他共進早餐。”跡部景吾打了個響指,頓了一秒,他又擺擺手,“算了,本大爺和默語去房間接他。”


    對此,板垣默語溫和地笑著。她很滿意,也知道某位大爺懂了小孩子的細膩心思。


    跡部景世不是普通的孩子,所以比普通的孩子更加敏感,雖然這段時間自立了不少,但終究隻是個孩子……她五歲的時候,還在捉著泥鰍嚇唬小野呢。


    跡部景世睡得很不安,清晨天剛亮就醒來了,睜開眼沒有見到自己的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陪著他的隻有小野哥哥,不免有些失落。


    其實跡部景世並沒有說過想爸爸媽媽之類的話,可小野卻看在眼裏,這也許是小野的工作性質讓他更擅於觀察人。


    隻是那小身板落寞地坐在床邊,看著半開著窗簾的窗外,他多少有些不放心。人類之所以是人類,與其它生物的區別就在於心,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跡部少爺讓他照顧跡部小少爺,他不能隻保證人身安全,還要安撫好小少爺的心。


    門扉被叩響,跡部景世愣了愣,雙腿一蹬,從床上跳下。


    是小野哥哥迴來了嗎?忘了讓他帶點蘋果派了。


    打開門的瞬間,華麗的聲音響起:“景世,本大爺和你母親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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