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複一行人晝夜兼行,途中隻是稍微休息了幾次,終於在幾日後趕到了樂毅的中軍大營。


    樂毅和軍中武官前來迎接,寒暄完畢,讓眾人先行在外麵候著,姬複和樂毅先行進入大帳內。這一次,姬複也沒有推讓,直接坐在了主位。


    “上將軍,事情究竟如何?”姬複開門見山的問道。


    “公子,臣親自押糧草到公孫將軍那裏,想與公孫將軍商議一下即將到來的冬季的策略,同時為即將到來的寒冬做準備。”


    接著他繼續道:“騎劫將軍為人沉穩,對仁政化齊之策嚴格執行,深得將士們擁護,這次可能是事發突然,再加上那次損失的五十軍士都是騎劫將軍麾下,故而騎劫將軍被怒火蒙蔽了理智,這才下達了攻城命令。”


    緩了口氣,樂毅又說道:“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就發動攻擊,導致損兵折將,雖情有可原,但是畢竟造成了損失,故而報請王上定奪。”


    聽了樂毅的話,姬複沉默不已,因為按照前世《史記》上的說法,這騎劫應該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衝鋒陷陣的莽漢而已,但顯然,能得到樂毅和全軍將士的好感,這個人就很是不一般了。


    一時理不清頭緒,姬複問道:“這次衝突對誰有利?”


    樂毅很是詫異的看了姬複一眼,想了想,眼睛一亮,說道:“對田單最是有利!”


    “為何?”


    看了姬複一眼,樂毅分析道:“由於公子您在臨淄坐鎮,實行了好多的利民之政,那些當地豪強不敢在齊地為非作歹。況且,公子給了他們活路,為他們周遊列國經商求學提供了安全保障,繁榮商市,沒有觸碰他們的利益,故而現在齊地是人心思安。就連即墨城中的百姓對於現在的齊地的情況也是有所耳聞。”


    “所以……”姬複接了一句。


    “所以現在的即墨城人心浮動,即便以田單之才,也很難將即墨城內的擰成一股強有力的力量。再加上我軍每日派人前去招降,使得他們軍無戰意,即墨城隨時都有可能不戰而降!”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田單為了改變這種不理局麵而故意招惹我軍?”姬複問道。


    “極有可能!”


    “還是不對!”姬複突然說道。


    樂毅疑惑的看著姬複。


    “若是上將軍在此,發生此事,上將軍會如何處置?”姬複問樂毅道。


    “自然是派人去即墨城中詢問,然後約田單見麵,或是次日詢問外出的百姓打探清楚再說……”


    “若確實是田單所為呢?將軍會發動攻擊嗎?”


    “不會,畢竟即墨城已經破城在即,再加上還沒有見到屍首,所以肯定會按兵不動。就算軍士確實被害,我軍也不易妄動……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上將軍,你與田單可是相識?”


    “卻是不曾見過,不過卻是神交已久。”


    “那上將軍認為,田單了解將軍嗎?”


    樂毅想了想:“應該了解,我和他已經對陣一年有餘,相互之間書信交往倒也不少,我們都知之甚深!”


    “那將軍認為此時可是他做的?”


    “確有可能!戰場之上,隻求輸贏,不講手段,若是設身處地,我也會如此!”樂毅毫不猶豫的說道。


    得到迴答,姬複又接著剛剛跳過的話題,問道:“那被困於即墨孤城的田單是怎麽知道上將軍你去押送糧草,不在軍中呢?”


    “這……”樂毅也不知從何說起。


    “再者,聽將軍剛才所言,騎劫將軍平時穩重,之所以迷了心智,是因為折損的是他的老兵,但是田單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不待樂毅迴答,姬複又繼續問道:“難道我燕軍中還有齊軍奸細不成?如今大勢在我,我不相信我燕軍將士有誰會看不清形式,為齊國傳遞消息。”


    樂毅也是思索了起來。


    想了想,姬複問道:“這騎劫可是可靠?”


    樂毅震驚的看著姬複,沒有想到姬複竟然懷疑起軍中大將來。但他還是必須給姬複迴話:“迴公子,騎劫曾是王上的親衛,在王上未及王位之時就追隨王上,深得王上信任。”


    聽了樂毅的話,姬複沉默不語,懷疑軍中大將固然不利軍心,但若是真是如此,則燕軍危矣!現在聽得樂毅迴話,姬複將對騎劫的收迴了不少……畢竟,三十多年前的齊國幾乎滅亡了燕國,若不是請求別國幫著富國,燕國早就消失了。……故而,齊國不可能,也沒必要布下這個棋子。


    將騎劫的可能性排除之後,那麽之剩下田單這一種可能……難道他運氣爆棚不成?


    但來自後世的姬複顯然不相信此種論斷,如此多的巧合那必然不可能是巧合,而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作怪,這隻手隱藏的太深,姬複剛到此處也沒有頭緒。


    將此事放下,不在糾結。姬複看著樂毅問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多慮了。上將軍,如今軍中如何?”


    樂毅看姬複放下無辜揣測,心中稍安,聽到問話,迴道:“此戰我軍戰場上死兩千七百四十八人,傷六千九百五十三人,迴營後救治之時又死了一千九百二十人。”聲音中充滿了傷感。


    姬複聽到數字也大為驚訝,他沒有想到因傷而亡的將士居然超過了戰死人數的三分之二!……這些可都是經過戰爭洗禮的精銳之士,是未來軍隊的火種!


    “如今軍中士氣低落,將士思家心切。還有就是……也有很大部分的將士想要為袍澤報仇,方言要屠了即墨城……”


    姬複聽到這,心中憤怒不已,臉上也是陰晴不定……好不容易齊地安定下來,即墨城也在潛移默化中和平占領……結果這個衝突一發生,城內之人又被田單擰成一股,而若是真的發生屠城之事,齊地將會風雲又起……屠城是會帶來罵名和仇恨的,即使那些已經歸附齊國百姓聽到這個消息後也絕對會有不少反抗之士,因為這傷害了他們的感情,他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臣服於一個殺害自己同國無辜百姓的國家。……更甚者,如今還有諸國虎視耽耽,這無異會增加他們出兵幹預的借口。


    看著陰晴不定的姬複,樂毅小心的說到:“臣會盡可能的安撫將士的情緒,也希望公子能夠配合臣安撫眾將士。”


    姬複收起了臉色,畢竟事情還沒有發生,樂毅也不會如此不明智。聽到樂毅所言,姬複說到:“應該的,我一定和將軍一起安撫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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