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不知道這黑洞裏藏著的究竟是獎勵還是更多的危險,她隨意地在一旁尋了個掉落的土塊,往洞內扔了進去。隻聽“哢嗒”幾聲,這枚硬硬的小土塊很快觸了底,看來不會出現她一跳下去,便掉小半管血的狀況。


    這樣想著,她縱身一躍,跳入了黑洞中。


    她踏到黑洞的洞底後,向散發著光線的洞口一望。這洞縱深約有二十尺,洞口看起來很窄,內裏卻是變得更為寬闊。


    重華從包裹裏翻出一盞燈,幽暗的燈光瞬間照亮了她附近的一切。她朝四周一看,便發現了這洞底另辟有出口,直直地通向其他的方向。她順著通道向裏走去,心中卻是忍不住想——問劍閣將門派駐地修建在陡峭的頂峰之上已經是十分麻煩的事情,結果這屹立於巍峨山峰的建築物之下,竟然還藏著一個頗為神秘的地道。


    她再聯想到古蜀奇遇與其他玩家奇遇時的經曆,暗自慨歎,真是難為這遊戲的設計者在這麽多地方都設有別有洞天的地圖,等待著玩家來發現了。


    自來到這個遊戲,重華並不是第一次探索新地圖,心情也較為沉靜。此時見這通道似是無窮無盡地繞圈延伸著,也不著急,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境況,一邊注意地圖是否會有什麽變化。


    眼看著係統顯示她已經向下深入了足有百丈有餘,就連她都驚奇這地道究竟要通往何處的時候,突然小地圖上原本無窮無盡的通道沒了,好像被中途切斷的管道。而那個斷掉的地方正在她前方不遠處。


    看來前方便是盡頭。


    重華提著燈,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這條死路的盡頭,腳步聲在幽深的通道內發出規律的敲擊聲,像是在敲擊在了她的心頭。


    大概她終是忍不住,有些緊張了。


    這一條路並不長,沒過多久,重華便走到了路的盡頭。立在眼前的是一扇冷冰冰的鐵門,冰涼的氣息不住地竄進她的鼻尖,似乎都要將唿吸血液一並凝結。她皺起眉,這鐵門看起來十分厚重,穩穩地擋著她的去路,雖平凡無奇,但直覺告知自己,這內中必然暗藏危險。


    在重華的印象裏,問劍閣既不擅琴棋書畫,也不擅構造機關,門人中出了太多的劍癡,無論男女。如果不是一把好劍對一個劍客來說十分重要,他們恐怕連鑄造之術都十分勉強。然而頗為奇怪的是,這一路行來,看著這地下密室的規模,絕非問劍閣那群隻知道練劍的門人所能設計出來的。江湖的遊戲方應該不會為了一個奇遇任務,而忽略這個十分重要的背景。


    她心中疑惑,恰好此時係統要求她想辦法將這扇門打開,便暫時按下困惑,專心致誌地研究起這個任務來。


    重華在這個地道走了相當一段時間,但都沒有遇見任何危險,因此她心中雖未放下警惕,但還是依照著係統的要求,愈發湊近這扇鐵門,並舉燈仔細觀察著。


    待細看之後,她便有了不少的發現。


    這扇鐵門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她輕輕將灰塵拂去之後,便看見隱藏在灰塵下的淺淺的文字:“此門非我問劍閣弟子不得入內。爾若我問劍後人,且以血證。”


    江湖中的內功均有著不同的“氣”,而與“氣”最為相通的就是“血氣”裏的“血”了。看來,如果想要通過這扇門,進入下一個地圖,必須要放血以證身份了。


    重華翻出方才用來刮墨點的匕首,隨意擦拭一番,便往自己的手上割開一個口子,並貼向鐵門,讓手上湧出的血液一滴滴地落入凹槽內。殷紅的血珠跌入滿是灰塵的凹槽裏瞬間隱沒不見,待血珠多了起來,才開始順著凹槽向一邊的小口流去。


    她見血順利地進入,將手收迴,撒了點藥粉後,又找出一卷繃帶胡亂包紮好,遂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這鐵門的動靜。


    它並沒有讓她等待太久,認出了血液中所蘊藏的氣後,隻聽哢啦哢啦的響徹地道的聲響之後,這扇笨重的鐵門緩緩向上抬起。


    重華一眼看過去,頓時一驚——


    方才在外看不出來,以為這鐵門隻是個普通的障礙,可現在鐵門抬起,才發現這門足有一丈之厚!


    這哪裏是門,簡直比要塞的城牆都要誇張。


    她收迴目光,懷著難以言說的心情向通道的更深處走去。


    鐵門之後又是一長串的通道,漫長而望不到盡頭。從小地圖上看來,這地道好像一個繞著山不斷緩緩向下盤旋的山道,隻不過這山道修建在了山體之內。重華眼看著地圖上顯示的高度越來越低,大約要到了半山腰的時候,前方的路又被擋住了。


    “這次擋住你的是一扇石門,你心中不停地才想著,被門派如此大費周章所保護的東西,究竟是什麽,裏麵是否有對自己的複仇的線索,為何自己在門派中二十餘載,卻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


    “這這樣想著,心思亂成一團,但在看到門上所刻的字後,卻是忍不住一愣。”


    借著微弱的燈光,重華一邊看著石門上刻的字,一邊聽係統在自己的耳邊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道:“‘誌者,心之所之也。子之誌,何也?’你對著這句話沉思半晌,迴過神後,隻覺得毫無頭緒,既不知前輩問這話的原因是什麽,也不知自己該如何迴答。”


    重華的心思第一次同劇情重合起來,在讀完這句話後,她的眉頭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好在劇情設計者無意為難她,指出了一種方法——讓她在石門上刻字,至於應該刻什麽,卻是沒有說明。


    重華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抬起手,用匕首在上麵刻字。誰知這匕首材質一般,她剛用內力在石門上刻了一點,匕首竟然嗡鳴一聲後,砰然斷裂。


    她暗自驚歎,將長劍從背後取出,像是在使劍招一般,一道道劍氣劃在石門之上,伴隨著石屑不停地下落,漸漸顯出四個字,“破碎星空”,不遠不近地出現那列問話的旁邊。


    剛剛寫完最後一個字,這石門便在轟然聲中向上升去,為重華露出了又一段黑暗無光的深長通道。


    她踏入門內,正準備默默地向更深處而去,突然腳步一頓,隻覺得四周滿是危險,一種讓人心中煩躁的危機感騰然升起。她停下來,向四周一看,卻隻收獲到了滿眼的黑暗與不明。


    重華緩緩地提起手上的等,向一旁的牆壁湊去。微弱的燈火下,是一片密密麻麻不知何用的小孔。她又將手上的燈籠向其他地方移去,果不其然,這一片洞壁全是這樣細小的孔洞。直覺告訴她,這孔洞後麵必然有著瞬間將闖入者殺死的利器。


    這危險的孔洞布滿了整整一路,她滿身戒備,加快腳步,沉默無聲地不停地走。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迎來了第三扇門。


    比起前兩扇門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悍然,這第三扇門放置在一條滿是機關的通道尾端,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一扇木門。


    這次不需要劇情提示,重華便借著燈光開始在木門上尋找進入下一個地圖的線索。同前兩次一樣,木門上也有著字,隻是留在上麵的話,明顯更長一些。她強自按捺住身後那條通道給自己帶來的危險感,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刻字上。


    這段話很長。不同於之前言簡意賅的話語,這次的話語,像是由一個長者娓娓道來一般。他先寫這密室建於元平三年,由其好友所設計,門人們親自動工挖鑿,曆經整整五十年才完成。重華在論壇上翻查一番,有些恍然——元平三年,距離現在大約已有三百餘年。


    這上麵緊接著寫著,既然有人見到這段話,必然是門派遭逢大難,後人方在絕路之中來到這門前。而這木門的後麵,的確是一處可供門人暫避禍患的地方,其中所藏之物,也足以重振問劍。


    然而話到此處,筆鋒一轉,門上文字的語氣措辭忽的嚴厲起來。說是他們若是想要進入此門,必須心中有誠,誠於心,誠於誌,誠於劍。隻要心誠,推門而入即可。若是於劍道無意,那麽此門不入也罷;若是胸中無誌,那便早些離開;若是心中有恨,更是請迴。


    她看得慢,理解得也不容易,不多時,便看到最後一句。而姍姍來遲的係統語音剛巧讀到了這裏,幽幽地說:


    “問劍,問劍求道。所問者,心劍也。所求者,天道也。爾心誠乎?”


    係統女聲必然不如這原文作者那樣語氣嚴厲而鏗鏘。甚至於,這個好聽的女聲是頗有些軟的,隻是這軟音說出來後,竟然不自覺地令重華一怔,好像真的有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問道:“爾心誠乎?”


    這聲音一聲接一聲的,從心底響起,蓋過了那個不高不低的女聲,震耳欲聾。


    她的心誠嗎?


    事實上,這不過是個任務,何談誠與不誠。


    可她還是忍不住心緒煩亂起來。她迴想起方才那兩扇門,慢慢地琢磨著。這三扇門,一問身,二問誌,三問心。前兩條能順利通過,一是她的確是問劍閣門人,二是她的確有誌於破碎心空。


    至於三問……


    重華憶起自進入遊戲以來的一段時間,每日練劍習武,從未間斷,如果說心中不喜歡劍術,那倒未必。而且她自覺穿越以來,唯一能讓她心情舒暢的,便是一人獨自練劍。甚至可以說,陰差陽錯之下,原本不怎麽關注的劍術,已經成為了她心中寄托。哪怕以後真的被困在這款遊戲中,有劍也就夠了。


    想到最後,她抿了抿嘴,伸出手,推開了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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