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她沒有貶低這種情感的意思,相反,她很能理解。


    無論是旅途中的豔遇,還是同在異國他鄉惺惺相惜的男女。


    荷爾蒙往往能夠激發人心底最原始的感情,讓兩個人毫無顧慮地同行一段時間。


    她羨慕那樣的情感,隻是這個階段的自己,已經不能再擁有了。


    下一瞬,方瀾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撐著桌子靠近她。


    兩個人之間隻隔了一拳的距離,她甚至能聞到對方帶著酒香的唿吸。


    “江栩,我承認,在昨天之前,我對你的感情,更多的源於荷爾蒙的萌發。


    從我第一次在大使館見到你時,從我聽到你唱歌時,從我在你們工地上見到你工作的樣子時……


    你對我有著很強的吸引力,讓我不受控製地想要接近你。


    可是昨天,在王國中心,當我牽著你的手走過那段空中天橋時,我突然意識到,你是可以給我勇氣的人。


    昨晚你走後,我思考了一夜。


    我在想,你是否在國內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如果有,我應該怎麽做?


    抑或是,你的家庭是否已經破碎?如果是,我又應該怎麽做。


    江栩,你知道我的答案嗎?”


    方瀾的眼睛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他,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江栩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天亮時,我做出了決定。


    如果你有家庭,我會把玫瑰花送給你,誠實地告訴你這段時間來我的感情,為我給你帶來的困擾道歉,然後離開,再也不見。


    但如果你沒有,無論你在意的是什麽,顧慮的是什麽,我都要告訴你,江栩,那些都不是我在意的。


    我在意的,隻有一個你,從初見至此,始終都隻有一個你。


    我不敢和你承諾太過遙遠的未來,但我可以保證,我對你的感情,不是這一周、一月抑或是一年的短期產品。


    更不是局限在沙國這方寸之地,做出的沒有選擇的選擇。


    這個世界很大,我們都去過很多的地方。


    但是到現在,我所心動的、在意的、想要的,隻有一個你……”


    聽完方瀾這段話的江栩,不可謂不震撼。


    她微微張著嘴,眼眶泛紅,仿佛連唿吸都忘記了。


    如果方瀾直接說,想和她談一段沒有結局的戀愛,她會唾棄。


    如果方瀾直接允諾她關於未來的漫長歲月,她更是不會相信。


    可是此刻,他看著他的眼睛,將他的內心完全剖白。


    他說他的感情無關於地域與時間,他所在意的,隻有江栩這個人本身。


    他赤裸裸地掏出自己的那顆真心,將那火熱的溫度放到了江栩的手裏。


    江栩感覺那溫度無比灼手,卻舍不得丟開。


    後來的情況,她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她隻記得,她和方瀾都喝了很多的酒,那個歌手甚至還和他們碰杯,說他們看起來很幸福。


    江栩覺得搞笑,明明是這樣苦情而決絕的一個夜晚,怎麽落到別人眼裏,倒演變成浪漫了。


    後來,她和方瀾喝得都有些多,他們相互攙扶著出了那家店。


    站在維多鎮昏暗的路燈下,江栩主動踮腳,吻了方瀾。


    她原本隻想給他一個安慰性的吻,但不知怎的,那吻逐漸變得綿長、深沉。


    到後來,他們的唿吸落在對方的耳中,都成了誘人的協奏曲。


    電話裏,江栩給白箏說的是,他們都喝了酒,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


    但實際上她記得很清楚,記得他們是怎樣在一個麵朝大海的房間中抵死纏綿的,記得他們是怎樣借著酒精清醒無比地沉淪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江栩做了一件很慫的事。


    她偷偷穿上衣服,跑迴了項目部。


    她希望方瀾忘記昨天的事,但她心裏很清楚,昨晚,她和方瀾,都很清醒。


    趁著方瀾沒有找上門來的這段間隙裏,她撥了電話給白箏,企圖尋求她的幫助。


    而白箏,坐在北京家裏的沙發上,看著麵前那碗已經坨掉的麵,和對麵梁嶼川心知肚明的眼神,給出了自己的迴答。


    “師父,你在猶豫什麽?你實際上,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吧。”


    白箏一針見血,江栩因為心虛而變得結結巴巴。


    “哪,哪有啊,有什麽答案,我就,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對麵的梁嶼川差點沒繃住笑出了聲,被白箏瞪了一眼,又趕忙捂住了嘴。


    白箏故作思索道:“好吧,師父,你這個情況確實有點麻煩。


    不過哈,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我覺得方處可行。


    他很清醒地知道目前擺在你們之間的問題,卻從不逃避,用積極的態度去溝通、解決。


    這說明他這個人靠譜,也說明他對你的在意。


    師父,我覺得你應該勇敢一點,顧慮那麽多沒有發生的事情,不如好好地享受現在,珍惜上天給你送來的緣分!


    這點上,你真的得學學人家阿伊莎。


    你和方處好歹來自同一個國家,而且近期都會停留在一個地方,這距離已經不算什麽了。


    你看人家阿伊莎和巫鄭,國籍不一樣,語言文化習慣不一樣,還沒在一起幾天就過上了異地的生活。


    那人家不照樣好好的嗎?昨天我還看到巫鄭的朋友圈,帶著阿伊莎一起迴家過年了呢!”


    “是嗎?”江栩有些驚訝,畢竟從阿伊莎去中國以後,她已經許久沒有她的消息了。


    此刻知道她還和巫鄭好好的在一起,她感覺有些唏噓。


    對比之下,阿伊莎那真的才叫做灑脫、勇敢和真誠。


    而自己,自始至終,都是一個鎖在龜殼裏的烏龜。


    對啊,所以師父,你不要給自己那麽多的束縛和壓力。


    過去的人生已經過去了,不能總是用過去的經曆來捆綁自己未來的人生啊!


    能夠遇到一個相互心動的人不容易,勇敢一點師父,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電話捏在手心裏,江栩的思緒卻在逐漸飄飛。


    勇敢,勇敢一點……


    這個她曾經用來鼓勵白箏的詞,如今繞了一大圈,又迴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站在窗前,看著特瓦海峽上緩緩升起的朝陽,心中逐漸有了答案。


    勇敢一點江栩!


    邁出這一步,或許真的沒有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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