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的手術進程比想象中要更為順利。


    在省城住院之後,醫生很快評估了他的身體狀況,再次進行了器官的配型檢驗。


    一切都確認無誤後,定下了手術日期。


    白箏主動提議和焦玲換著守夜,讓焦玲去酒店裏好好休息。


    本來是出於對於焦玲的關心,結果話一出口,又引得焦玲一陣怒罵。


    白箏實在是沒法和她交流,轉身坐到一旁的病床上,不再搭理她。


    等到焦玲去水房打水的時候,白林終於得了和白箏說話的機會。


    “阿姐,你別生氣,阿媽,她,她其實也是擔心你,她怕,怕你被別人傷害。”


    白林說著,有些心虛地撇了一旁的梁嶼川。


    白林心裏清楚,他和阿媽的心中,都很感激梁嶼川,並且也能看得出來,她是個不錯的人。


    但太久不見自家阿姐,對她的擔心和在意總歸要多一些。


    “不,不好意思啊哥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梁嶼川不在意地搖了搖頭,白箏家裏的這關係太複雜,情感牽扯也過於奇怪。


    他甚至感覺,焦玲自己的內心都是無比矛盾的。


    所以他不會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在他心裏,在乎的唯有一個白箏而已。


    白箏迴頭看了看梁嶼川的表情,轉過頭來,認真地朝著白林解釋。


    “阿弟,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為了錢,做一些自己不情願的東西。


    但是梁嶼川不是這樣的人,你們目前還不了解他,但至少應該尊重他。


    我們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係,我們很相愛,所以他才會陪我迴來,也願意借給我那一百萬。


    你不用擔心,阿姐研究生馬上要畢業了,也已經找到工作了,以後我會慢慢掙錢還清這一百萬,你隻需要看顧好你自己的身體,和媽一起好好的就行了。”


    白林的眼神在白箏和梁嶼川之間流轉,很快浮現起一個笑容。


    “我知道了姐!”


    說著又轉頭看向梁嶼川:“姐夫,謝謝你!”


    他一邊說還一邊點頭,梁嶼川被這突如其來的稱唿嚇了一跳,卻又有些後知後覺的得意。


    他剝了個香蕉笑著遞給白林:“不客氣,不過在你媽媽麵前不能這樣叫,她會更生氣的。”


    白林傻嗬嗬地點頭。


    “對了阿姐,你畢業之後是不是就迴國了?我以後是不是不用好幾年才見到你一次了?”


    白箏搖頭:“後麵幾年我都還在沙國,梁嶼川也是,等到這個項目結束之後我們才會迴國。”


    “啊!”白林聞言有些失落,“那你們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我們這次是迴來過年的,假期不算太長,等你做完手術,我們就得迴沙國了。”


    白林低垂著頭,半天沒有抬起頭來。


    許久不見自己的阿姐,現在還多了一個姐夫,卻因為自己的原因,幾人隻能天天待在醫院。


    自責和不舍一齊湧上來,白林抿著唇,心裏難受不已。


    “別擔心白林,你手術做完把身體養好,等下次我們迴國,我邀請你到北京來玩。”


    十八歲的男孩,對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尤其是像白林這樣沒出過縣城的男孩。


    一聽到梁嶼川說北京,他驚訝地抬起頭來,剛才那點小情緒完全消失不見。


    “北京?可以看到天安門和故宮嗎?坐火車去嗎?”


    梁嶼川看到他天真的神色,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白箏。


    他心疼地揉了揉白林的頭:“到時候我給你買機票,坐飛機去,長城故宮天安門,想去哪兒都可以。”


    “飛機?”白林下意識擺手拒絕:“不用不用,飛機票太貴了,而且北京是大城市,去玩的話,肯定要花很多錢的。


    姐夫,還是不麻煩你了,我呆在我們這兒挺好的。”


    他的懂事讓梁嶼川和白箏一時間都有些語塞,白箏更是心酸不已。


    她坐到病床邊,攬住白林的肩:“這些你不用擔心,養好你的身體最重要。


    隻要你健康了,肯定能有掙錢養活自己的辦法!”


    白林重重地點頭:“好,到時候不用姐夫給我買機票,我自己買票去北京!”


    “好,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梁嶼川給他打氣。


    病房裏,三人又聊了好一會。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白林在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他實在是太久沒有見到自家阿姐了。


    他想知道阿姐在外麵過得好不好,也想知道,阿姐去過的那些遙遠的地方,都是什麽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誰也沒有注意到,焦玲去打水的時間似乎有些太長了。


    病房外,女人靠在牆邊,聽著屋裏的對話,和時不時傳來的笑聲,捂著臉,無聲地流淚。


    從前,她每日都會在心中問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做的惡事太多,這輩子才會落得這樣一個家庭破碎的境遇。


    她討厭白箏,卻又時時刻刻念著白箏。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的事情,隻是命運的隕石砸下來的時候,她從來沒有過第二條路可以選。


    如今,白林可以做手術,即便是不能徹底治愈,也總算有幾年安生日子可以過了。


    至於白箏,她希望白箏能遠離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走到北京、走到上海、走到國外,去開啟她無限可能的新人生。


    焦玲不期望能夠和她修複母女關係,她隻盼著白箏,能夠過得好一點,再好一點……


    手術前夜,白箏和梁嶼川都焦慮得一夜未眠。


    兩人躺在床上,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從前的事情,直至天明。


    他們一早便趕去醫院,白林已經做好了一切的術前準備,看到他們的時候,嘴角帶著笑。


    白箏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他也學著迴了個大拇指。


    整整四個小時的時間裏,白箏和焦玲沒有說一句,兩人各自坐在一邊的長椅上,焦急地等待著。


    午間,知道她們都吃不下飯,梁嶼川下去買了些好消化的熱粥上來。


    當他把粥遞到焦玲手邊的時候,對方有片刻的停頓。


    “阿姨,喝點粥。”


    焦玲點點頭,接過了那杯溫熱的粥,動作僵硬:“謝謝。”


    梁嶼川坐迴到梁嶼川身邊,二人交換了一個驚訝卻又欣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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