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夜晚,有許多的人徹夜未眠。


    在中方項目部內發生了這樣的惡性事故,甚至直接捅到了沙國警察局裏。


    這對於整個中方項目部而言,都是極其丟臉的大事,會極大程度地損壞項目部在甲方心中的形象。


    所以,這一夜劉宇的電話幾乎沒有停過。


    無數個聲音在劉宇的腦海裏橫行,他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了,卻仍然不得不一個一個耐心地應付著。


    臨近天亮時,劉宇的宿舍門被敲響,門外站著的人,是友達的項目負責人,龍正業。


    劉宇打開門,斜睨了一眼來人,表情算不上很好,卻還是側身讓人進來。


    龍正業一進屋,便直接將手裏的文件袋放到了桌上,表情諂媚至極。


    “宇哥,你可得救救我啊!”


    劉宇掃了一眼那文件袋,有些厚度,便知道肯定不是普通的數字。


    但他麵上仍不動聲色,繃著一張臉。


    “龍正業啊龍正業,你說說你一天天都在幹什麽,啊?


    你自己求爹爹告奶奶才求來的項目,對於你們公司來說,也算是個肥差吧,你怎麽就不知道好好幹呢?


    三天兩頭地出事,不僅弄得項目部裏雞飛狗跳,這迴連沙國警察都驚動了!


    你說說,這是我能救的嗎?我能怎麽辦啊?我自己的屁股都來不及擦呢!”


    特瓦海峽上的第一縷日光已經透過窗戶灑了進來。


    越是在這種光亮之下,龍正業越覺得心虛。


    他抹了一把額頭虛無的汗珠,壓迫著肥碩的肚子,將腰躬得更低。


    “我知道宇哥,都是弟弟的不是,是我沒把人管好!


    你放心,隻要這次能把人撈出來,我立馬把他送迴國內,再不讓他在咱這兒為非作歹,我以後絕對把我的公司管得巴巴適適的!


    就這最後一次宇哥!”


    劉宇在文件袋上飄忽了許久的眼神猛地收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龍正業。


    “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撈人?到這時候你不想著怎麽平息事端,還想撈人?”


    龍正業哭喪著一張臉,顯得委屈極了。


    “哥,實話和您說,那個打人的王蒙,是我弟啊!


    我從小沒爹沒娘的,是我姨媽把我帶大的,我姨媽就這麽一個兒子,我知道他是個廢物,是個人渣,但我沒辦法啊!


    我已經警告過他無數次了,好好在工地上幹個小工,我按別人的工資發三倍給他。


    可他不聽啊,天天打著我的名號在工地上為非作歹。


    這不,這迴事情鬧大了!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慣著他了,您就幫我這一會吧!”


    這次幾個涉事的人都是友達公司的,如果事情鬧得不大,龍正業一定是能夠內部解決的。


    但如今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他便隻能夠求著劉宇一起,盡可能地將這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賠錢也好、道歉也好,總歸不能讓王蒙進局子裏蹲著。


    劉宇的雙臂架在腿上,雙手的食指不斷地交叉著,摸索著,猶豫著。


    “你老實告訴我,你弟還都做了些什麽事?”劉宇的語氣相較於之前更加嚴肅了。


    龍正業撓了撓頭,語氣有點虛:“應該就是平時使喚小朋友們幫他幹點活吧……


    如果不把它惹急了,他應該不會動手的,我估摸著今兒這事肯定也有誤會!”


    劉宇的眼神如同一記凜冽的刀子,在龍正業的皮肉上來迴劃拉。


    他隻好又低下頭繼續說:“平時愛貪點小便宜,有誰得罪了他,他比較記仇。


    還有,還有就是上次塔吊那事兒,應該也是他做的……”


    “什麽?”劉宇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塔吊的事也是他幹的?”


    劉宇站起身,在宿舍裏來迴踱步,不斷思索著。


    “我說呢,江栩怎麽一直抓著塔吊這事兒不鬆手,龍正業我告訴你,你表弟估計早就被江栩盯上了!”


    “江工?”龍正業不解:“不至於啊,我們也沒得罪過江工,她不至於為難我表弟一個小工人啊!”


    劉宇瞪了他一眼,覺得他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


    “得罪,你以為江栩是你嗎?整日裏腦子裏裝的都是那些小仇小怨!


    你表弟敢拿安全生產來開玩笑,那就是動了江栩的底線了,她能不盯著你們嗎?”


    龍正業的臉上閃過一絲赫然,很快又轉為不以為然。


    “宇哥,江栩她一個女人,翻不起什麽大浪,隻要有您幫我,肯定沒問題的,看在咱們這麽多年的關係份上,您就再幫我一次嘛!


    再者,咱們合力把這事按下來,也是為了整個項目好啊,是不是?


    不然迴頭監理和甲方那邊要是找點什麽話說,那不為難的還是您嗎?”


    劉宇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


    他很想把這傻缺轟出去,告訴他江栩可不是什麽能善了的主兒。


    但他聽到龍正業話裏話外包含的暗示,還是強行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氣。


    一來龍正業確實說得有道理,事情鬧大了,集團怪罪下來,他這個項目經理第一個跑不掉。


    二來友達最開始搭上他,也是走的監理這條線。


    他雖然不清楚龍正業走的具體是誰的路子,但現在事情已經夠多了,他實在不想監理方又出來搞點事。不然他真的是應付不過來了。


    思及至此,劉宇用手拍了拍自己已經僵硬的臉皮,緩和了神色。


    “那你說,想要我怎麽辦?”


    看到劉宇總算是鬆口了,龍正業覺得事情成了一半。


    “隻要您願意出麵,那就簡單了啊哥!


    我聽說受傷的那小夥子還在醫院,等下我跟著哥您一塊去醫院看看。


    我真心實意地給他道個歉,我聽說那小夥子家裏條件也困難,各種醫藥費精神損失費,我絕對給他賠到位!


    隻要他答應私了,這些都是小事!


    等他這邊說通了,哥您再出麵去警局那邊把我弟領出來,這事就算完了,您看咋樣?”


    龍正業說完,臉上已經帶著胸有成竹的笑意。


    畢竟在他看來,別說是打傷了,每年因公致殘致死的也不少,家屬來鬧的更是不計其數。


    到最後,不都是一個賠償數字的問題嘛!


    如果不是警察局那邊隻認劉宇這個管事,他覺得自己都能處理完這事。


    劉宇聽罷,掃了他一眼,伸手將文件袋抽了過來,不冷不熱地甩下幾個字。


    “我盡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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