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呈翼不作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於微時那麽排斥生母?


    明明章老太勸說的有理有據,有情有義。


    就算當年裴三嬸拋夫棄女,那也數十年過去了,多少恩怨也該隨風飄逝了吧?


    微微的氣性也稍稍大了點。


    當然,這話尋呈翼是不敢再提及。好不容易兩人的關係有所緩和,他才不願再觸逆鱗呢。


    “裴三叔,這事急不來。不要太逼微微了。”尋呈翼真心建議他們再去騷擾於微時。


    “我明白。”裴豫歎氣。


    他自己有兒有女,對認不認繼女是一點不急,他是憂心妻子因為這件事,犯舊疾不開心。


    景雲是稍稍自私了點,不過十多年相處下來,總歸是恩愛夫妻。


    他不希望看到妻子憂思過重,整天悶悶不樂的。


    “小尋呀,那就麻煩你帶路了。”姚先生很和氣的樣子,挺著個大肚腩,還是個地中海發型。一看就是老板的派頭。


    “不麻煩,姚先生,請跟我來。”


    桂花巷,丁婆婆逆風而歸,正坐在火爐邊烤手,跟章老太嘀咕:“這天冷的沁骨頭。”


    “可不,若是往年呀,我早就去南方過冬了。今年被你們拖後腿了。”


    這話真不愛聽。


    丁婆婆翻她一眼:“我們怎麽就拖你後腿了?你想去南方,現在就走啊,沒有攔你。”


    “別激我,我可真走啦。”


    “走吧,要不要我送你一張火車票?”


    “小氣!就一張火車票?憑我的勞苦功高,怎麽也值飛機票吧?”


    於微時聽到這裏,忍不住笑出聲。


    丁婆婆平靜問:“你哪來的勞苦功高?”


    “呐,我扳手指頭數給你聽啊……”章老太攤開手掌。


    丁婆婆麵無表情嘲笑:“嗯,你文盲,是得扳手指頭數。”


    “我呸!”章老太自己都笑了。


    正說話著,尋呈翼領著姚先生找過來。


    “請坐。”丁婆婆已知大概來意,很客氣的迎進後廊。


    “哎呀,是家冥店?晦氣!”姚先生還以為得尋呈翼推祟的神婆,家裏環境神秘又有儀式感呢?沒想到,卻是家殯葬用品店,麵色當場就拉下來。


    章老太跳出來:“冥店怎麽啦?專治邪門歪道。這位先生,我一看你就印堂發黑,近期不但在破財,還有性命之憂。”


    姚先生倒吸氣,直愣愣剜著她:“老太太,藥可以亂說,話不可以亂說啊。”


    章老太翻個白眼,隨手就給他展示了一手小把戲。


    桌上的杯子平空飄浮到手上,她十分隨意說:“聲明哈,這不是魔術。”


    姚先生眼珠子一突:“這……”


    “一點小把戲而已。”


    “這位是丁大師吧?”姚先生認錯人了。


    章老太哈哈一笑,斜眼丁婆婆:“我姓章,這位才是店主。”


    尋呈翼也怪不好意思的。


    進門開始到現在還沒一來得及互相介紹了,所以鬧了這麽個大烏龍。


    “丁婆婆,這位是姚先生。”尋呈翼抓緊機會為雙方介紹。


    “姚先生,考慮清楚了?”丁婆婆淡淡頷首,並不急於談條件。


    姚先生打量她一眼。


    是個很順眼的老太太。


    體麵整潔,氣度也堂皇,一看就不是市井長舌婦。


    “我……”姚先生本來有點打退堂鼓的,現在又不確定了。


    章老太不耐煩:“磨嘰什麽?有誠意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談。沒有就請迴,出去帶上門啊。”


    一旁的於微時和尋呈翼對視一眼,相當無奈。


    章老太就跟攪屎棍似的,到處攪一攪,生怕少了她的份。


    “嗯?那就有勞啦。”姚先生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請坐。”丁婆婆先坐下,問:“姚先生,請詳細描敘你所見所聞?這樣我們才好對症下藥。”


    真像那麽迴事?而且開口不談報酬,大概靠譜吧?


    姚先生坐下來,愁眉苦臉:“是這麽迴事,我太太前些天一人在家遭遇不測,最終醫治無效過世。雖然我心裏悲痛,還是去領迴遺體打算治喪辦後事……”


    遺體不可能領迴家,而是放在殯儀館,喪禮也將在那裏進行。


    因為這幾天為這事忙亂,姚先生十分疲累,迴到家裏沒吃飯就躺下了。


    半夜他被餓醒,迷糊中出門去廚房找吃的,卻看到廚房的燈是開著的。


    他沒在意,家裏請的是傭人,可能忘了沒關。


    還沒進到廚房,又聽到裏頭有響聲,好像誰在翻動碗筷似的。


    姚先生還是沒當迴事!


    住家的傭人半夜偷吃也是有的。


    可當他進了廚房後,卻被驚出一身冷汗了。


    廚房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爐子上的火忽然自己燃了,接著雙開門冰箱輕輕拉開一條縫。


    這情形誰看到不怕?


    姚先生嚇的高叫一聲,掉頭就跑,偏生腳一滑,重重跌在地上。


    感到腳踝被什麽握住,快要嚇尿他了,不管不顧的大聲喊叫起來。


    家裏傭人聽見了,披衣出門查看。


    人一多,姚先生驚魂稍定,迴頭一看,差點要罵人。


    原來腳踝絆在地毯裏,難怪像是被什麽牽住一樣?


    他指示傭人去廚房察看爐火。


    傭人去看過迴報:“姚先生,爐火是熄的。”


    “不可能!”姚先生親眼看到爐火自燃,難道還會自熄?


    仗著有人,他麻起膽子進了廚房。


    爐火靜悄悄的,冰箱也是關的嚴嚴實實的。


    他就納悶了:“難道是我的幻覺?”


    太累了,又餓,可能看花眼了。


    姚先生這麽一想,心下稍安。


    第二天,他繼續奔波在警局和殯儀館,還有應付朋友們的慰問。


    到了晚上,他特意吃飽喝足,早早就躺下休息。


    可半夜時分,偏生又醒了。


    他是做個了惡夢被嚇醒的。


    醒來後,發了一會呆,聽到房門走廊有腳步聲。


    姚先生也不年輕了,又沒練過,況且家裏前陣子還進了賊弄出人命,他就更不敢開門察看動靜了。


    不過,他也上了點年紀,不是輕易被嚇大的。


    側耳聽了聽,腳步聲有點耳熟。


    姚先生搜索了下記憶:似乎,不是傭人保安,也不太像是哪個朋友……


    突然臉色慘白。


    他想起來了,門外細碎的腳步聲,很像是他剛剛過世的妻子平常走路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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