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子訓單手撐著前額,陷入兩難中。


    這,太不可思議了。


    可,這個結論,除了匪夷所思外,似乎更接近真相。


    雲茉旅遊收集素材,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攤上買紀念品,一眼相中一枚四方瑩黃色舊舊的巴掌大的印章。


    她買迴來後,忽發奇想,以這枚印章為原型,創意出一個新梗用在新書上。


    讀者反應很好,誇獎很真實。


    而現實是,這枚印章,可能誤打誤撞,真的跟靈異有關。


    正因為跟靈異有關,所以被丁孝中一夥偵知,直接上門搶奪?


    搶奪過程中,雲茉受傷,然後忽然就憑空消失,下落不明了。


    她竟沒有落入丁孝中一派手中,也從此再沒有露過麵……


    “怎麽會這樣?”危子訓腦子裏濾了一遍信息,喃喃自問。


    “除了這個結果,我實在很難將她跟丁孝中一夥聯係起來?”於微時輕輕歎:“你可能沒仔細看。雲茉還在小號,多次提到這枚印章給她的古怪感。”


    危子訓不吭聲。默默拿過手機,開始一條一條仔細研究。


    一直翻到小號建立之初,雲茉有一條微博是這麽寫的:因為常常熬夜,所以總能聽到屋子外古古怪怪的聲音。好怕怕!可是,除了這個家,還能住到哪裏去呢?以我現在的收入,鎮上幾百塊的租房都租不起。


    危子訓抿抿嘴,搓把臉:“她熬夜寫小說,因為夜深人靜,聽到不同尋常的聲音了。”


    尋呈翼不以為然:“極可能是我們昨天見過的那兩個鬼在晃蕩。”


    不一定要有超能力。隻要正常的普通人,在夜深人靜時,感官總是敏銳的。能捕捉到很多白天無法捕捉的怪響。


    雲茉一個兢兢業業的寫手,在深更半夜寫文,靈感如泉。然後舊屋偏僻,鄰居住的遠。有時能聽到屋外一些雜音,極為正常。


    不過呢,陰陽相隔,人鬼殊途。


    加上雲茉年輕,生命力也旺盛,孤魂野鬼們沒必要跟她過不去。


    退一萬步說,就算野鬼想嚇唬她,可雲茉壓根看不到,嚇也白嚇。


    頂多聽到怪異咻咻聲而已。


    往上再翻,雲茉又寫了一條:昨晚夢到過世的爸爸媽媽了。他們看起來。在那個世界挺好的。攜著手,站在黑浪翻滾的河邊,笑眯眯的招手。


    危子訓後背竄起一股涼意:“這,這個怎麽瘮得慌?”


    於微時歎:“是呀。去世的親人夢中招手,在我們那裏的風俗是很不吉利的。”


    “一樣的。”尋呈翼正色:“我聽到的傳言也是不吉利。”


    雲茉前期記錄很喪,後來一年多,畫風明顯變了。


    一看就知道戀愛了。


    危子訓單手撐著桌,手背抵著唇,微笑爬上眼角眉梢。


    整整一年多,雲茉寫了很多有關她跟危子訓從暖昧期到現實中成為戀人的過程。


    甜蜜為多,中間不乏猜疑。


    “原來,她當時心態是這樣的……”危子訓這才明白,那段時間,雲茉對他是什麽心理活動。


    於微時和尋呈翼對視一眼,默契的不打擾。


    直到,危子訓認真的將雲茉的小號記錄翻完,好半天還沒迴過神來。


    “咳咳。危警官……”尋呈翼煞風景的幹咳。


    危子訓抬眼:“說。”


    於微時接腔:“現在怎麽辦?”


    畢竟這事,是他的女朋友下落不明,他的職業和身份都是應該拿主意打頭陣的。


    “嗯……”危子訓將心神拉迴來,清清嗓子,望向窗外:“先迴海市,請丁婆婆認認這枚印章。”


    “我姨婆婆有這麽神通嗎?”於微時苦笑不得。


    尋呈翼卻提出:“如果丁婆婆不認得,可以請朱輕認一認。或者通過朱輕,找到地府滯留等投胎的資深鬼魂認一認。”


    “對哦。”於微時舉起手,跟尋呈翼擊個掌,誇:“這是條捷徑呀。”


    “對,如果我們的推測沒錯的話,鬼魂認得出。如果它們都不認得,說明我們的思路是錯的,得調整。”


    危子訓沉沉點頭:“行,就這麽定了。”


    他們留在吳山鎮也沒多大意義,還是按原計劃下午返迴海市。


    收拾妥當,上了車。還是危子訓開車。


    “對了,危警官,酒店那宗案子……”於微時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某酒店,想起來了。


    “破了。”危子訓雲淡風輕:“是某個大廚做的。”


    “真的是後廚的廚師所為?”於微時詫異。


    危子訓簡敘了下兇手的動機和過程。


    尋呈翼已經調出吳山鎮公安局的案情通報簡章給於微時看:“的確破案了。警方發布了案情通告。”


    “真好。”於微時歎氣又欣慰:“兇手落網,受害者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我代吳山鎮同事謝謝你們了。”危子訓側頭淡淡一笑。


    “不客氣。我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於微時感歎一句:“我倒希望,以後沒有用得著我幫忙的地方才好。”


    沒有兇案,她也不用現場聽亡靈語,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危子訓冷靜:“不是我打擊你,這是奢望。”


    於微時攤下手,表示無奈。


    “從古至今,人人都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可人命案還是層出不窮。欠債不還的老賴也不是現在的特產。”


    尋呈翼點頭:“人性中那些惡沒消除,這個世界永遠都會存在兇手與受害者。”


    “所以,還是防範為主。”於微時搖頭苦笑:“一樣米養百樣人。寄希望於兇手良心發現,放下屠刀,不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動迴避可能的傷害。”


    “是這個道理。”


    “可是,對有些女性來說,就是蹲在家裏,夠安全了吧?也會遭遇到傷害啊?”於微時舉出反例。


    危子訓不語。


    雲茉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尋呈翼沉吟:“所以,老祖宗也說過一句:防不勝防。”


    防範固然重要,可人要倒黴起來,還是防不住的。


    有時,隻能盼老天爺垂憐了。


    “唉!做人真難!做女人更是難上加難。”於微時蔫蔫念叨這句名言。


    尋呈翼將手蓋到她手背上,慢慢握緊,低聲:“你還有我。”


    別的女人,他愛莫能助。於微時,他會護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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