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小區別的設施都落後,但綠化卻是極好的。


    到處是三層樓高的樟樹。青綠間,時有蟬鳴,唱夏日悠長。


    於微時也不認識夏苗的父母,隻能憑神情判斷。


    每一個經過身邊的住戶,神情或著急或淡定或漠然或欣喜,就是沒有悲傷。


    嗯,都不是。


    於微時揉揉酸疼的眼睛,仰頭望藍天白雲。


    有腳步聲靠近,她急忙微低頭望去,卻撞進一雙深遂又漆黑的眼睛裏。


    尋呈翼也定定看著她。


    四目相對,視線糾纏片刻,於微時迴過神來,清清嗓子問:“你來做什麽?”


    “接你。”尋呈翼倒也不客氣,隨意拖了把矮板凳坐到她旁邊。


    他個頭高,就算坐著也比她高半頭。


    於微時以為他這麽高個,坐矮板凳會很別扭,沒想到坐姿挺撥,毫無擠窄感。


    “我,我不用你接。海市交通發達,挺方便的。”於微時輕聲道。


    尋呈翼卻繞開這個話題,反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有事。”


    “什麽事?”


    於微時略惱:“我不用事事給你報備吧?”


    “不用。”


    “那我拒絕迴答。”於微時別開臉。


    氣氛凝固片刻,尋呈翼低低道:“對不起,我沒有惡意。”


    於微時沒作聲。


    他想介入她的生活,而她想跟他劃清界線。


    “微微,對不起。別生氣,我不會再做讓你不高興的事了。”尋呈翼再次誠懇道歉。


    於微時直視著前方,語氣漠然:“我不高興你來。”


    尋呈翼噎一下,霍然起身,略做停頓,輕聲:“好,我走。”


    盯著他高大背影漸漸消失在眼簾,於微時鬆口氣。


    真怕他一直待在這裏,否則,她都不知道計劃要不要取消?


    她的計劃很簡單,就是把夏苗父母引到丁婆婆的店裏去。其他的事就由丁婆婆接手。


    雖然跟姨婆婆才相處不到一個月,但於微時莫名信任她。


    她說會通靈,那就一定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來了一對神情哀傷的夫妻。


    目測年紀都在四十左右。


    男的不高,背微駝,麵容倒也端正,眼睛顯得無神。


    女的瘦削,滿臉倦容,眼神呆滯。


    二人是互相攙扶著慢慢走過來,一路上有相熟的人同情的打招唿:“老夏,保重呀。”


    “老夏,別灰心啊。”


    老夏迴應的不怎麽熱烈,大多淡淡點頭而已。


    女兒不見了,夫妻二人都特意請了長假四處奔波,身心疲憊快撐不住了。


    於微時站起來,看著他們進樓道。


    略一沉吟,於微時懷著複雜又忐忑的心情跟上樓。


    到了五樓,老夏掏鑰匙開門。夏妻就無助的靠在牆邊,整個人怏怏的。


    門開了,老夏轉身去扶妻子,眼前忽然多了張宜喜嗔的俏臉,他呆了呆。


    “夏叔叔,夏阿姨,你們好。我叫於微時,受一位朋友的委托,想跟你們談一件重要的事。”於微時調動臉上所有神經,堆起最親切的笑容。


    “誰?”老夏下意識問。


    於微時左右看看,懇求:“能進去談嗎?”


    老夏雖然處在悲傷中,可到底堅強些,頓了頓,擺手拒絕:“我們不需要保健品也不暫時不考慮保險……”


    這是把她當成推銷員了吧?


    “夏叔叔,你誤會了。我不是推銷員。”於微時失笑,忙擺關鍵點:“這件事,跟夏苗有關。”


    “苗苗?”死氣沉沉的夏妻突然驚醒,一把抓著於微時的手臂,急切:“我的苗苗,在哪?她在哪?你告訴我,快點告訴我啊。”


    “阿姨,別激動。我們進屋說吧。”於微時輕輕拍拍她的手。


    “好好,進屋說,快進屋。”夏妻忙不迭拉著她進屋,還不忘叮囑:“別脫鞋,不用脫鞋的。”


    “哦,謝謝。”於微時大致掃一眼屋子。


    兩室一廳一衛一廚一陽台的格局,總體不大,可能不到八十平。客廳鋪的是大塊瓷磚,牆上有些獎狀,窗簾是淺色的,總體來說布置的挺溫馨的。


    “坐,快坐。老夏,去倒杯水來,不對,先去洗水果。”夏妻滿血複活似的,幹勁十足吩咐老夏盛情待客。


    “夏阿姨,不用了。我說幾句話就走。”於微時拉她一起坐下,又對老夏:“夏叔叔,你坐吧。”


    老夏其實是持懷疑態度的。


    突然來個漂亮的陌生姑娘,操的還是外地口音,乍然提到女兒,他覺得是騙子的可能性比較高。奈何妻子為了尋女兒快魔怔了,他隻能打起百倍精神應對。


    水可以倒,水果,他不想洗。


    於是,他就從善如流的坐到妻子身邊,握緊妻子的手,示意她也冷靜。


    “於小姐,我家苗苗的事,你是聽鄰居說的吧?”老夏精明著呢。進樓之前,眼角餘光就瞥到這漂亮姑娘坐在樓道一側----估計跟鄰居打聽了不少他家的信息。


    “不是。”於微時搖頭,認真:“是夏苗親口告訴我的。”


    “我的苗苗,她在哪?於小姐,你快點告訴我,苗苗她還好嗎?”夏妻情緒又要激動了。


    於微時實話實說:“不好。”


    老夏一怔,嘴唇哆嗦:“苗苗她……”


    於微時絞絞手指,艱難道:“節哀。”


    “不,我不信!你騙人,騙子,你是騙子,大騙子……”夏妻快崩潰了,奮而站起:“滾,滾出去!”


    於微時將一張寫好地址的小紙條遞給比較冷靜的老夏:“請今晚來一趟這個地方,或許能見夏苗最後一麵。”


    老夏也很想大喊大叫的發泄心裏的悲苦,可他的尊嚴不容許在一個女性麵前失態。


    “桂花巷,丁婆婆的店?”老夏抹把臉,勉強穩住心神:“什麽意思?”


    “如果想見夏苗就來吧。”於微時要站起來了。


    夏妻卻攔著她,眼神兇猛:“你。是不是你?是你綁架了我的苗苗,要多少贖金?你說。”


    “夏阿姨,請你冷靜。”於微時無畏的跟她對視:“如果我要綁架,也不會挑你這樣的家庭啊,對不對夏叔叔?”


    綁匪多得失心瘋才會綁架掙紮在溫飽線的老百姓啊?


    老夏麵皮一抖。是,他家是窮,是沒錢,別說綁匪,小偷都沒看上。


    “老婆,你別激動,小心血壓升高。”老夏抱抱妻子安撫,對於微時糾結又疑惑,道:“我,我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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