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追雪化名韋行天,自稱修靈君門下,原是為了掩飾自己身份,如今蒼須叟要他在三月之內,叫修靈君上廬山比試,別說修靈君走火入魔,無法行動,即使修靈君已經複原,自己也不便相請;但人家既然指名要修靈君會他,到時修靈君不能赴約,豈非給江湖上說修靈君怕了蒼須叟?


    心念一轉,不由敞笑道:“家師隱修名山,多年不在江湖走動,在下一人作事一人當,老丈既然要瞧瞧‘修羅神抓’,在下已得家師真傳,大可一試!”


    蒼須叟聽得一怔,雙目精光電射,大笑道:“小夥子,你要和老夫動手?這不是以卵擊石?哈哈,數十年來,敢向老夫麵前挑戰的,你倒真還是第一個人!咄!小子,你明知老夫不是對手,決不動手,才故作豪語,須知老夫手下,從無生還之人?”


    西門追雪星目放光,凜然道:“在下豈是怕死之人?”


    蒼須叟見西門追雪果然不是有假,覺得十分納罕,手捋蒼須,陰惻惻的望著眼前這個小子,沉吟道:“照說老夫該叫徒兒當老夫麵前,再試試‘修羅抓’功夫,不過他重傷初愈,不宜拚鬥,好!老夫就破例一次,考量考量你手法如何,就以三招為限。”


    他說到這裏,忽然自言自語的道:“唔,就是三招,你也非死不可,這樣也好,小夥子死了,就不怕老的不出頭!”


    西門追雪聽他說得如此肯定,心中也暗暗嘀咕,難道蒼須叟三招之內,真能取自己性命?哼,自己不求有功,隻求無過,難道憑“伏魔三式”,還會抵擋不住?心念一動,就朗笑一聲道:“哈哈,那也未必見得,要是在下捱得過三招呢?”


    蒼須叟怒道:“小夥子,如果你接得下三招的話,老夫就承認修羅門武功,高過陰山。”


    西門追雪心知蒼須叟盛名久著,平日目空一切,如果自己真要接住他三招,他雖說自承失敗,此後難保不懷恨在心,日後向修靈君老前輩糾纏不休,這麽一來,豈非給修靈君平添強敵?這就淺笑道:“那也未必,在下隻要老丈俯允和令徒一場過節,從此揭開就好。”


    蒼須叟獰笑道:“一言為定,老夫依你就是。”


    西門追雪凝聚全身功力,運起“逆天玄功”,神采飛揚的道:“好,老丈請賜招吧!”


    蒼須叟怒嘿道:“老夫不與小輩動手,你先發招!”


    西門追雪腳下踏前一步,喝聲:“在下有僭!”


    右手一起,施展出“修羅神抓”,五指一曲,往前抓去!這一抓不但內力重重,出手奇快,而且暗暗含蘊“伏魔三式’中的一招“紫氣東來”,抓到中途,突然化抓為削,指風嗡然有聲!


    蒼須叟名震寰宇,居然識不透西門追雪這一式手法,還沒出手,就被迫得橫移一步,他凝望著西門追雪,陰惻惻的道:“好家夥,‘修羅抓’果然不凡,小夥子,你小心了。”


    口中“了”字未落,突然一掌迅速劈出!他的掌勢才一出手,便挾起震耳嘯風,一招之間,竟然變化了七八種手式,嗚喑叱咳,草木偃伏,聲威之強,武林罕見。


    西門追雪看他掌勢奇異,尤其是掌上內力之強,可說是自己遇上的許多高手中第一個人,心頭一凜,急忙使出伏魔式中的第二招“道長魔銷”,一片指影,疾若奔雷,蒼須叟掌上變化雖多,但似乎遇上克製,不但掌勢被遏,而且再次被他淩厲手法,迫退了半步。


    蒼須叟麵上神色微微一凜,大喝一聲:“好手法,現在是第二招了。”


    他突然吸了口真氣,原來高大的身材,頓時又高了尋尺光景,右掌一起,再度攻出!掌風重如山嶽,發出的聲響,宛如狂濤怒潮,奔騰澎湃,地上砂飛石走,眼前風雲變色,聲勢威猛,比之第一招何止倍徒?他因對方兩度把自己逼退,激起暴怒,這一掌無疑已存下斃敵之心。


    西門追雪心頭大凜,對方功力蓋世,此刻尚未接觸,已感到這一掌自己實在難以封架,尤其掌影如山,壓蓋而下,自己也學過許多武功,但此時想不出那一招足以破解,而“伏魔三式”已剩了最後一招“霹靂乾坤”,是否能抵擋得住對方這一擊,還是毫無把握!


    蒼須叟的手法,何等神速,不容他再轉第二個念頭,掌勢已漫天劈落!


    西門追雪大喝一聲,再也顧不得一切,“伏魔三式”最後一式“霹靂乾坤”脫手劃出,掌力出處,響起“蓬”的一聲巨震,居然把蒼須老人震開了四五尺遠,西門追雪更是被對方絕世功力,震得熱血沸騰,真氣浮動,一個人登登登地往前直衝出去一丈來遠。


    蒼須叟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夥子,竟能硬拚硬砸,接下自己兩招,尤其手法奇奧,劃出來的勁氣之中,暗蘊剛勁劍氣,自己數十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修羅一門,那有這等精絕之學?但他凝目瞧去,西門追雪一個身子,往前直衝,不由冷嘿一聲笑道:“原來這小子練成了修羅門最難練的‘逆天玄功’!”


    “好,這是最後一招!”


    雙掌驟發,遙遙劈去!


    他這一招,才是第三招,但西門追雪硬拚一掌,翻騰血氣,還未平複,而威力最大的“伏魔三式”,此時又已用完,眼看對方一招,—雙掌遙推,一股威猛無儔的壓力,洶湧奔到!


    這是最後一招,自己非奮起餘威不可,心念疾轉,鋼牙一咬,雙掌翻處,“玄天一掌”轟然擊出!


    兩股內力,在懸空一接,西門追雪猛覺胸頭一震,氣血逆湧,隻覺對方如山內力,源源壓下!自己用盡全身功力,仍然無法支持,更談不到反擊迴去,這種難以忍受和無力抗衡的感覺,使他泛起絕望的沮喪,他被逼得漸漸後退,雙臂顫抖,雙膝幾乎下屈……


    正當千鉤一發之際,陡覺從身後拂過一陣輕微和風,壓力倏然消失。


    蒼須叟一個身子好像被風吹起,直退出一丈之外,綠袍狂拂,一部蒼須,往頸後亂卷,臉上露出無比驚駭之色,厲嘯一聲,雙足一頓,破空飛去。


    這真是奇跡出現!西門追雪驚魂乍定,迴頭瞧去,隻見自己身後不遠的一棵大樹之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穿白衣,豐神飄逸的中年儒生!


    西門追雪一瞥之下,直覺地感到此人十分麵善,他是誰?


    不錯!這人自己一定見過,隻是想不起在什麽地方?


    想到這裏,立即抬眼望去!


    “啊!”西門追雪驀地大吃一驚,口中不禁驚啊出聲,同時耳中依稀聽到有人說了句:“好自為之!”


    眼前那裏還有白衣儒生的蹤影?


    這當真隻是眨眼之間的事,這處麵臨官道,一片平原,即使會飛,也沒有恁地快法!


    西門追雪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事實擺在眼前,驚走不可一世的蒼須叟的,正是身穿白衣的中年儒生!


    那件飄忽白衣,那種和藹笑容,曆曆在目!


    能在舉手之間,驚退蒼須叟,能在眨眼之間,就不見蹤影,這人的武功,簡直神化到不可思議!


    他怔怔地站在當地,出了會神,陡然想起自己方才和蒼須叟比拚內力,感到血氣翻湧,不知內腑是否受傷?當下試運真氣,覺得並無異樣,才拍了拍衣衫上的浮灰,繼續上路。


    黔靈山在貴陽城西北五華裏許,山中泉澗極多,形成山路的崎嶇,從山腳而上,盡是澗邊石徑,數步一折,數折一曲,極是險峻!


    左右的三台,卓錫諸高峰,羅列崢嶸,加以漫山古木,泉流崢嶸,益顯得清幽出世。山上還有許多古寺,懸互半山,原是貴州禪宗的發祥地,尤其山顛的宏福寺,最是有名,大雄寶殿前麵,一座古銅香爐,高有兩層,形如一座玲瓏小亭,據說還是唐代遺物。


    但從半山古佛洞往右,卻有一座斷崖,崖上飛瀑奔騰,澗水湍急,山澗約有三四丈寬,上麵僅橫著一段樹身,苔蘚斑剝,滑不留足,終年極少有人過去。


    當然驚險難行,固是理由之一,但另一原因,卻是對崖隱居著當今武林第一高手黔靈神君!


    沒有武功的人,膽量再大,也沒法走過這段驚險木橋,身懷武功之士,更沒有膽量,敢擅越雷池一步。


    君不見,對崖石壁上,不是攜著十個大字?


    黔南第一山


    武林第一人


    這天上午,曲折難行的山徑上,來了一個身穿青衫,腰懸長劍的少年,隻見他生得劍眉星目,眉宇軒昂,步履之間,十分輕快。


    登上山腰,略一打量,便折向右邊一條石徑走去。


    他正是為了替修靈君求取“百盈丹”,和尋訪南宮婉而來的西門追雪!


    黔靈神君住的萬鬆坪,他從婉妹妹口中,聽得耳熟能詳,是以到了山腰,便沿著石佛洞右邊一條小徑走去。


    一會工夫,隻聽澗水洪洪,聲若奔馬,他知道離山澗已是不遠,隻要越過木澗,便到萬鬆坪了,婉妹妹負氣而去,自己尋上門去,不知向他如何解釋才好?


    尤其“百盈丹”,黔靈神君南宮老前輩,視如瑰寶,十分珍重,是不是肯慨然允贈?他一陣猶豫,腳步也同時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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