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麵響起一聲朗笑,兩條人影,連翩飛落,是兩個玉麵朱唇,書生打扮的少年!


    蛇居士屈七威名震江湖,足跡遍四海,滿以為能夠不動聲色,戲耍自己兩個徒弟的,定是成名多年的人物。


    不想衝著自己來的,竟是兩個乳臭未幹的大娃兒,看年齡,別說隻夠自己的一點零頭,就是比自己徒兒,還差了一大截,不禁瞧得呆了一呆,忽然嗬嗬笑道:“難得,難得!兩位小兄弟何人門下?老夫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動,你們年輕的,大半都沒見過。”


    他倚老賣老,手捋短髭,兩粒在黑夜中發出淡紅色的小眼珠,不住打量著兩人。


    對麵兩個少年書生,神色冷傲,敢情他們對蛇居士屈七,這個古怪的名字,感到陌生,隻見左邊那個青衫少年,徐徐的道:“在下兄弟,江湖末流,說出姓名來,你也不見得認識……”


    “唔!”蛇居士屈七,勉強唔了一聲。


    青衫少年又道:“不過在下兄弟,倒想知道尊駕既然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動,今晚夜闖飛鳳鏢局的目的何在?”


    蛇居士屈七數十年前,已名列武林十三邪,如今被兩個年青人,當著自己徒兒麵前,出言頂撞,豈能按捺得下?但他城府極深,深知自己門下兩個徒兒,武功雖非一流高手,也已不弱,如對方兩人沒有驚人之藝,斷不會吃了大虧,連人家影子都見不到之理。


    因此,他在沒弄清楚對方這兩個年輕人來曆之前,碰了釘子,依然若無其事,皺著滿臉奸笑,點頭道:“有理,有理!老夫既然二十年沒在江湖走動,夜闖昆侖派的飛鳳鏢局,自非無因。不過老夫問話在先,隻要兩位先說出門派來曆,尊師何人?老夫也自然奉告此行來意。”


    青衫少年還沒作答,站在右邊的紫袍少年;搶著道:“韋哥哥,說就說咯,誰還怕他不成?”


    說著,迴頭向蛇居士道:“他叫修羅書生韋行天,乃是修靈老前輩門下……”


    蛇居士望了青衫少年一眼,頻頻點頭,臉露微笑。“在下南宮婉,家伯人稱黔靈神君!”


    “哦!”蛇居士屈七聽說南宮婉是當今武林第一高手黔靈神君南宮紇的侄兒,不由得暗暗一驚,這兩個小子,果然大有來曆,自己一個也碰不起!


    他淡紅眼珠轉了一轉,不禁手捋短髭,放聲大笑:“哈哈!兩位小兄弟,果然全非外人!哈哈哈哈!當年十三門派,自視為名門大派,瞧不起派外人士,把咱們十三個老不死,目為旁門左道,遂有十三邪之稱,韋小兄弟的尊師修老哥也在其中……”


    “啊!”西門追雪雖然聽江湖上人,提起過“十三邪”,但總究那十三個人?並無所知,此時聽到蛇居士說出修靈君也在其內,玉臉不禁微微一紅。


    蛇居士又道:“至於南宮小兄弟的令伯父,老夫也有數麵之雅,而且……唔,唔,還……頗有交往。”


    他好像無意說出一件事來,但又掩飾過去,對麵的西門追雪和南宮婉,卻並沒注意。


    “老朽和兩位小兄弟在此相遇,真是幸會之至,嘿嘿,幸會之至!”


    他摸著短髭,隨著又點頭道:“唔,兩位聯袂在此出現,想必也是找陸老頭來的?”


    蛇居士果然不愧是老江湖,雖在探詢兩人口氣,十分自然,使人聽來,隻是長者的關懷口吻,並不感覺他提出了問題。


    西門追雪已知昨晚偷放毒蛇的賊人,正是蛇居士門下,此種行徑,自非正派中人所為。


    此刻瞧著蛇居士那付猥瑣樣子,心中更感到厭惡,何況自己化名韋行天,自稱修靈君門下,不過隻是一種掩蔽身份的說法,是以蛇居士倚老賣老的套著交情,他臉上依然毫不動容,隻是冷冷的道:“在下兄弟已經說出來曆,尊駕現在總該說說夜闖飛鳳鏢局的目的了吧?”


    蛇居士聽得又是一怔,點頭道:“原來兩位還是替陸老頭撐門麵來的?巧極!老夫正要找人問詢!”


    西門追雪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負手而立,傲然的道:“你說出來聽聽!”


    “哈哈!”蛇居士屈七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在屈老頭蛇居士麵前,數十年來,還沒人敢如此托大過,好!老夫劣徒秦飯鏟,昨晚奉命前來飛鳳鏢局,迄未迴去,不知現在何處?”


    西門追雪淡淡答道:“他妄圖偷放毒物,死有餘辜。”


    蛇居士滿布皺紋的臉上,痙孿了一下,厲聲問道:“那麽五條虎斑神蟒呢?”


    西門追雪輕哂道:“此種害人毒物,自然也一並除去了。”


    蛇居士雙目陡然暴射出兩道淡紅精光,獰厲喝道:“你說!誰敢傷害老夫門下,用什麽手段毀我五條神蟒?”


    西門追雪神色自若,微微拱手,悠然的道:“正是區區在下。”


    蛇居士這下可被激得怒火衝天,獰笑道:“憑你這點年紀,也敢滿口狂言,老夫要不是瞧在修靈君麵上,豈容你一再相戲?”


    西門追雪朗笑道:“在下作客金陵,因看不慣江湖下五門的人,使用毒蛇害人,才代此間主人,清除毒物,實言相告,又何狂之有?”


    蛇居士想不到他在自己麵前,還敢自承殺徒毀蛇,不禁怒極而笑,厲聲道:“既然你自己承認,可怨不得老夫以大欺小!”


    話一說完,正待舉掌劈出,忽然瞧了南宮婉一眼,道:“小兄弟,這不關你的事,快站到一丈以外去。”


    南宮婉冷笑道:“你要和韋哥哥動手,怕我幫他?”


    蛇居士屈七憤怒得快噴出火來,但他又不願開罪黔靈神君,一時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當真大感為難,他斷眉皺了一皺,無可奈何的道:“這姓韋的小輩和老夫有殺徒毀蛇之恨。”


    南宮婉嬌軀移開三尺,氣道:“老實告訴你,韋哥哥也用不著我出手幫他。”


    蛇居士肚子裏暗暗罵著:“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子!”一麵幹咳了兩聲,道:“你難道沒聽你伯父說過?老夫一掌出手,一丈之內……”


    西門追雪沒等他說完,向南宮婉道:“婉弟,你就依他站到一丈以外去,看我接不接得下來?”


    南宮婉遲疑的道:“韋哥哥,那你要不要用劍?”


    她因自己一口長劍,被毒叟唐炎常的毒吳鉤削斷之後,韋哥哥就把鬆紋劍給自己使用,他身上一直沒帶兵器,說話之間,正待把長劍遞去!


    西門追雪搖搖頭,笑道:“用不著使劍。”


    蛇居士屈七何等身份之人,今晚被對方一個年輕小於如此輕視,真欲氣破肚皮,心頭暗暗切齒:“小子,你死到臨頭,還敢如此狂妄!”


    但他口中卻陰森森的幹笑一聲,道:“年輕人,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倒確實不愧是修靈君的傳人!好!你就接著吧!”單掌一起,忽的平胸推出。


    西門追雪現身之後,雖然語氣冷漠,表麵上似乎毫不在意,其實蛇居士屈七之名,白天曾聽乾坤手陸鳳翔、太極圈孫皓南談起,是以一上場,早已把“逆天玄功”暗護全身。


    此時一見對方揮掌劈來,那還怠慢,也立即功聚右掌,迎著推出。正因為蛇居士屈七,當年位列十三邪,和修靈君齊名,西門追雪這一掌凝足十成功力而發,掌勢出手,一股強猛無儔的潛力,已像排山倒海般衝撞過去。


    蛇居士隻是嘿嘿幹笑,平推右掌,才到一半,忽的微微一抖,緊接著向前疾吐,就這一抖之勢,力道何止加強了一倍!


    兩股潛力,懸空一接,西門追雪立時覺出不對,他隻感自己拍出“逆天一掌”的掌力,有如擊入一片耷曠無垠的大氣層中,力道難以用實,不由大感驚凜!


    但盡管如此,蛇居士一個矮得臃腫的身子,好像給人憑空推了一把,禁不住往後退出一步,接著一聲怪笑,喝道:“小娃兒,你覺得老夫的‘百毒神拳,是與否眾不同?”


    說話之間,身子微向前傾,手腕再抖,掌勢威力,又加了幾成,一丈方圓,起了一陣虛飄飄的掌風。


    不!但聞一股腥臭之氣,夾著一片陰柔力道,滲透過西門追雪發出的掌風,反逼過去!


    西門追雪警覺不對,要想閉住唿吸都來不及,心頭立時感到一陣惡心,頭腦昏脹,上身晃了一晃。


    站在一丈以外的南宮婉,瞧到這一情形,還認為韋哥哥贏了呢!不是嗎?兩人對了一掌,蛇居士屈七,總究被逼退了一步呀!


    但她那裏知道蛇居士屈七的“百毒神掌”,乃是搜羅一百種劇毒蛇涎,浸練而成,和一般武功,大不相同,別說被他擊中人身,隻要掌風出手,一丈以內,全在毒氣彌漫,隻要聞上一點,十二個時辰,就得毒氣攻心而死。他因不敢開罪黔靈神君南宮紇,才一再催促南宮婉退出一丈以外,也就是為了此一緣故。


    “哈,哈,哈,哈!”蛇居士屈七大笑聲中,右掌一收,向蔡赤練,李烏梢揮手道:“跟為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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