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時,從樓梯上又來了兩個,前麵一個也是紫膛老者,頭上戴著一頂氈帽,後麵一個淡金臉漢子,兩人才一上樓,那紅臉漢子立即起身招唿,大家坐到一起!


    這一來,這一桌上,一共有三個紫膛的老者,另外一個淡金臉漢子,和一個紅臉漢子。


    人數敢情到齊了,紅臉漢子吩咐堂官立時上菜。


    後來那個帶氈帽的紫臉老者,目光投到臨江兩位少年書生身上,似乎微微一怔!


    全樓的人,都在高聲喧嘩,惟有他們一桌,顯得例外,每個人都十分矜持,五張臉上,冷漠得連一絲笑容都找不到!


    這情形顯得特殊,靠窗的兩個少年,右邊穿紫衫的,正好和他們五人相對,瞧到這付情形,似乎微感奇怪,即望向左邊穿青衫那個低低說了兩句,穿青衫的,聞言之後,迴頭瞧來。但這一瞧,他也驀地一怔,俊臉微微變色,趕緊別過頭去!


    紫衫少年更覺奇怪,借著替青衫少年斟酒,湊過頭去,低聲問道:“韋哥哥,你認識他們?”


    青衫少年微微擺了擺頭,低聲道:“我不認識,不過他們來頭不小!”


    紫衫少年又道:“他們是什麽人?”


    青衫少年道:“千麵教的人。”


    紫衫少年目光溜了一眼,奇道:“韋哥哥,你既然不認識他們,怎會知道他們是千麵教的?”


    青衫少年微微笑道:“他們都戴著人皮麵罩!”


    紫衫少年哦了一聲,笑著道:“我想起來了,韋哥哥,你也有一張,是淡金臉的!啊,你知道他們是什麽身份?”


    青衫少年道:“紫臉的都是護法,不過紫品護法,在他們教中,武功身份全屬最高,今天居然一下來了三個,看來他們在成都有什麽舉動呢!


    紫衫少年嗤的笑道:“說不定他們是過路的呢,就說我們罷,難道目的地在這裏嗎?”


    青衫少年道:“你說的也不錯,不過你瞧瞧那張紅臉的,一身本地裝束,敢情是他們分堂主一類。”


    紫衫少年眼珠一轉,緊張的道:“韋哥哥,他們有兩個紫臉老頭,也在不時的打量我們呢,恐怕認識我們,啊!他已在算賬了,就要走啦,我們跟下去好不?”


    青衫少年忙道:“他們實力雄厚,你我隻有兩人,萬一動起手來,不是他們對手,何況他們有他們的事,我們有我們的事,還是不去招惹的好!”


    紫衫少年嘴唇一披,哼道:“我才不怕他們呢!千麵教有什了不起的?”


    說話之間,那五個人已站起身子,往樓下走去。紫衫少年,急忙招來堂管,會過酒賬,催著青衫少年匆匆下樓!


    這兩人,不用交代,自然是西門追雪和南宮婉了,他們聯袂從山東動身,一路西來,早已打聽清楚毒叟唐炎常的無毒山莊,就是在溫江之濱。


    不想才到成都,便發現了千麵教三個紫品護法和一個金品護法,兩人匆匆下樓,那知隻不過瞬息工夫,五個千麵教的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南宮婉蓮足輕頓,恨恨的道:“韋哥哥,你瞧,他們已經走得沒了影子!”


    西門追雪心中有數,千麵教的紫品護法,都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像少林寺的智覺禪師,身為四長老之一,在少林寺的地位,已是僅次於方丈的人。


    像邙山鬼見愁陸乘,在黑道上輩份極高,全被千麵教籠絡而去,擔任紫品護法,僅此一點,可見千麵教的紫品護法,是何等份量。


    僅僅一個,已是紮手,如今他們三個走在一起,這就顯然表示千麵教在成都,有甚重大之事。


    西門追雪並不是怕事之人,但他不願在這時候招惹事情。因為他一心隻想查探毒叟唐炎常那柄吳鉤,是不是自己父親之物?因為這條線索關係極為重大,使他無暇再問其他之事。


    這時酒店小廝,替兩人牽過馬匹,西門追雪翻身上馬,就低聲道:“婉弟,我們辦正事要緊,走吧!”


    這聲音少說也在一裏之外,但南宮婉聽到聲音,臉色登時一變,輕聲說道:“韋哥哥,這怎麽好?褚叔叔追下來了!”


    西門追雪轉頭望去,隻見身後來路,果然有一條黑影,飛馳而來,身法之快,當真疾逾奔馬。


    眨眼工夫,便已奔近,那是一個身軀細高,瘦骨磷崎,背插長劍的人!


    他,正是自己在閻北辰素齊和南宮婉一同隱身椅後所見的瘦長影子,後來放火燒屋的火影子褚無忌,不禁心頭微微一愕,他已到了兩人馬前!


    褚無忌臉形瘦削,沒有一絲笑容,兩道冷森的目光,望了南宮婉一眼,就盯著西門追雪直瞧!


    西門追雪隻覺他眼神如電,好像直欲穿透肺腑,心中不期暗暗提高警惕。暗想:“瞧他一臉陰沉,居心難測,自己要暗中防他一著才對,心念轉動,立即提聚真氣,凝神戒備,以防對方突施襲擊!”


    南宮婉素知火影子褚叔叔的為人,不但喜怒難測,而且生性嗜殺,隻要他看不順眼的人,出手,就製人死地,除了自己爹爹,別人誰也不在他眼裏。


    她此時一見褚無忌飛落馬前,而且臉上神色不善,炯炯目光,盯著韋哥哥,似笑非笑,好像就要出手。


    姑娘驚急之間,不禁嬌軀一扭,從馬上直向火影子樸去,口中同時喊了聲:“褚叔叔!”


    火影子褚無忌還把她當作小孩似的,怕她閃跌,用手一扶,兩道濃長聳立的眉毛,微微一皺,斜睨著南宮婉,道:“婉兒,你這算什麽樣子,不男不女?”


    南宮婉撒嬌的道:“褚叔叔,這就是闖江湖咯!”


    褚無忌臉上,飛過一絲微笑,說道:“真胡鬧!”


    這時西門追雪也已跟著下馬,靜靜的站在一側。


    褚無忌接著臉色一寒,指了指西門追雪,沉聲問道:“這人是誰?”


    說話之間,人也緩緩向西門追雪逼去。


    南宮婉一時情急,連忙橫跨兩步,攔在西門追雪麵前,道:‘褚叔叔,他……”


    褚無忌厲聲道:“婉兒閃開,褚叔叔要問問他,居然敢拐帶起……”


    他想說“居然敢拐帶起老夫的侄女兒來了”。但他覺得區句話當著侄女麵前,有點礙口,是以倏然住口,轉身就是唿的一掌,直劈過去!


    西門追雪瞧著他自高自大的模樣,心中早已按捺不住,因礙著南宮婉麵子,才蹩著一肚子氣。此時聽褚無忌出口穢言,再一出手,再也忍耐不住,暗提真氣,正待硬接。


    忽見南宮婉雙肩一晃,嬌軀急閃而出,直對劈向西門追雪的強勁掌風上擋來,口中急喊道:“褚叔叔,韋哥哥是好人!”


    火影子褚無忌不但一身火器,無人能敵,尤其“劈山掌”剛猛絕倫,和泰山一派的“盤石掌”同樣為外家掌法中最淩厲的功夫。他因把南宮婉的出走,一股怒火,全移到西門追雪身上,此時一掌出手,存心把西門追雪立毀掌底。


    火影子褚無忌平日雖然悍戾殘忍,但他一眼瞧到南宮婉撞上掌風,不禁心頭大不自在,趕忙猛吸真氣,想把擊出去的力道收迴。


    那知他勢如雷奔的勁氣,和南宮婉相距還有三尺光景,被一股陰柔潛力擋了一擋便已化去!


    褚無忌呆了一呆,自己的“劈山掌”,江湖上能夠不動聲色,予以化解的人,真不多,一麵怔怔的問道:“婉兒,你沒受傷吧?”


    南宮婉方才情急之下,撞上了褚叔叔劈出的掌風,隻覺身後忽然有一團陰勁,越過自己,擋在前麵,才沒受損傷。


    此時聽褚叔叔相問,這就搖頭笑道:“你老人家收得快,侄女沒有受傷。”


    火影子褚無忌鼻孔裏冷冷哼了一聲。


    南宮婉又輕啟櫻唇說道:“褚叔叔,侄女前幾天被千麵教的人追擊,身受重傷,多虧這位韋大哥援手……”


    褚無忌臉色驀地一沉,自言自語的道:“千麵教,當真敢和咱們黔靈山作對!”


    說到這裏,抬頭問道:“是怎麽樣的人?”


    南宮婉道:“先是一個老和尚,自稱少林寺的智覺禪師……”


    “智覺禪師?”


    火影子微微吃驚,急忙問道:“還有呢?”


    南宮婉道:“後來是兩個姓任的漢子,叫什麽任氏雙傑。”


    “任氏雙傑……”


    火影子沉吟了一會道:“我沒聽過這兩個人,你倒說說他們是什麽路數?”


    南宮婉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會兩手同時發招,一個手上是一柄長叉,短鉤各一支一個手上卻是長鉤短叉。


    火影子想了一想,皺眉道:“雙手發招,兵刃互有短長,是西域白駝派的獨門武功,白駝派也和千麵教有了勾結?後來呢?”


    南宮婉道:“他們出手兇狠,都死在韋大哥掌下。”


    火影子褚無忌目光又轉投到西門追雪臉上,凝注了半晌,冷冷的道:“他叫甚名字?”


    南宮婉忙道:“他叫韋行天,是修靈君老前輩的傳人。”


    褚無忌想起方才那股化解自己掌風的陰勁,冷笑一聲,點頭道:“唔,果然是修羅門下!”


    他右手疾伸而出,快得像電光石火般猛向西門追雪左肩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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