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那具屍體,突然從喉間進出一個“老”字,仆倒地上!


    西門追雪驀地一驚,身子暴退三尺。


    “賊!”第二具屍體,繼第一具仆倒之後,口中發出一個“賊”字,也倒了下去!


    “暗”,“算”,“盟”,“主”,“想”,“滅”,“口”,“嗎”?


    十具屍體,一個接一個,每人口中,進出一字,相繼倒下!


    西門追雪恍悟他們雖然死去,但在臨死之前,緊閉嘴唇,把最後一口真氣,密封喉頭,隻要有人震動屍體,閉著的氣,就可發出聲來!


    他們身受閻北辰毒害,但此身雖死,卻也誓必把秘密泄出,如果閻北辰親來,至少死後也罵他一句泄憤!


    什麽?他們這十個字一經聯貫,是:“老賊,謀害盟主,想滅口嗎?”


    西門追雪身軀陡震,這姓閻的老賊,果然是謀害自己父親的人!


    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想殺人滅口,反教落在自己耳中。迥眼一掃,江淮十義,在這頃刻之間,已渾身發黑,口角鼻孔,都已滲出血來!


    西門追雪急於去找閻北辰,立即返身出院,逕往書齋奔去!迥廊九折,隻剩下秋風簷馬,湘簾低垂,愈覺景物淒清。


    他藝高膽大,功布全身,掀簾直入,那裏還有閻北辰父子的蹤跡?連莊丁小僮,也一個不見!


    這又奇了,姓閻的老賊,一下毒斃這許多人,狡計得逞,怎會舉家逃避?心頭疑念叢生,正在打量之間,耳中忽然聽到一聲極其低弱的呻吟!


    這聲音,正是從裏間傳出!西門追雪一個箭步,急掠而入,縱目四顧,隻見地上躺著一個華服少年,身負重傷,氣息奄奄!


    他,不就是閻北辰的兒子摘星手閻休嗎?這又是什麽人把他擊傷的?


    西門追雪如墜雲霧中,被弄得十分糊塗,但此時找不到閻北辰去向,既然發現閻休,問他也是一樣!


    心念轉動,立即俯下身去,一掌拍到他“命門穴”上!


    要知西門追雪這一掌,正是內家上乘功夫,恰好在對方真氣欲斷之際,掌心內力,逼入他要穴之內,助他接上真氣。


    果然摘星手閻休,眼睛眨了兩下,流露出感激之色,口中低低的道:“韋……韋兄……是你……”


    西門追雪點頭道:“少莊主,你令尊呢?”閻休精神略為好轉,低聲道:“家父可能已落人手!


    西門追雪詫異的道:“那是什麽人?”


    閻休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出去敬酒的,已不是家父。”


    這真是越來越離奇,出去敬酒之人,明明是閻北辰本人,他怎說不是他父親?


    西門追雪還沒作聲,隻聽閻休續道:“當時小弟也不知道,直到敬酒完畢,小弟扶著他迴轉書齋,他突下殺手,一掌擊中小弟要穴……”


    “啊!”西門追雪覺得其中大為蹊蹺,隨口啊了一聲。


    閻休又道:“小弟那時血氣洶湧,順了順氣,隻覺家父目蘊兇光,朝著小弟獰笑,全無半點父子之情,小弟心頭一酸,顫聲問道:“爹,虎毒不食子,你何苦對孩兒下此毒手?”小弟此話出口,家父突然縱聲大笑:“小子,你不義之父,此時已落入老夫掌握之中。”小弟聽出他口音果然不對,怒聲喝問道:‘那麽你是誰?’那人突然伸手往臉上一抹,原來竟是一個相貌奇醜的老人,閃身往門外飛出!”


    西門追雪問道:“你不認識他?”


    閻休說了這許多話,氣息又漸漸弱下去,吃力地搖頭道:“小弟從未見過此人!”


    西門追雪趕緊又拍了他一掌,問道:“那麽酒中之毒是他下的,還是你父親之意?”


    閻休遲疑的道:“那……那到確是家父之意,因為……”


    西門追雪急急的問道:“因為什麽?”


    閻休斷續的道:“因為家父昔年有一仇家,目前據說重出江湖……”


    西門追雪聽得滿腔仇怒,驟然湧起,恨不得把眼前這個暗害父親的仇人之子,一掌劈死,雙目射煞,冷冷的道:“你父所說的仇家,可是江南大俠?”


    閻休眨著失神的目光,搖頭道:“這個小弟從沒聽家父說起。”


    西門追雪暗嘿了聲,心想這件事,姓閻的老賊果然連他自己親生之子,都沒有說過。一麵問道:“那麽那支‘金劍令’呢?”


    閻休道:“金劍令也被奇醜老人取走,啊!他好像還說過一句他正奉命到處搜尋這支金劍……”


    西門追雪聽得又是一怔,這麽說來難道送劍來的,和劫走閻北辰的,竟然不是同路之人?江湖當真譎風詭波,複雜得令人難以揣測。


    西門追雪瞧著奄奄一息的閻休,生命之火,業已燒到盡頭,目前雖已知道他父親是圍攻自己父親的許多個人之一,也許還是主謀,但這並不是閻休之過,自己何苦殺死一個垂死之人?心念轉動,正待往屋外走去!


    驀聽一聲長笑,破空飛來,笑聲一歇,屋外響起一個洪亮聲音,喝道:“閻北辰,老夫此時才來,原為讓你從容安排後事,然後自盡,嘿嘿,你倒敢在老夫麵前搗起鬼來?”


    西門追雪心頭一怔,暗想此人聲若有物,好精湛的內力,口氣也大得出奇,不知又是何等人物?


    此時天色業已昏黑,屋中既無燈火,更是黑黝黝的伸手不見五指!


    就在那人喝聲入耳,西門追雪突覺黑暗之中,有一支軟綿綿的手掌,握住自己右手,耳邊同時響起一個女子聲音,急促的道:“快躲起來!”


    西門追雪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有人欺近身邊,自己竟然一無所覺,這就右手一丟,沉聲喝道:“你是誰?”


    那知這一丟,並沒將人家柔若無骨的纖手丟掉,隻聽那女子細聲道:“快躲起來,遲就來不及了!”


    玉手緊拉著西門追雪,一起閃到兩張太師椅後麵,蹲下身子。


    西門追雪本來可不願躲避,但禁不住姑娘家帶著驚恐急促的聲音,使人聽了,不忍拂逆。


    正當兩人堪堪藏好身子,門簾輕響,那人業已掀簾而入!


    西門追雪偷偷一瞧,隻覺那是一條又瘦又高的影子,黑暗之中,瞧不清他麵貌,隻有兩支隱閃紅光的眼睛,在骨碌碌轉動,似乎極為憤怒!“嘿嘿,任你閻北辰逃到天涯海角……噫!你是何人?”


    他說到一半,突然“咦”了一聲,大聲喝問!


    西門追雪心中一怔,隻覺蹲在自己身邊的女子,嬌軀輕微顫動,連大氣也不敢透!從她身上撒發出來的幽香,一縷縷往鼻孔中暗送!


    一時不由升起一股豪情,暗想這姑娘分明身手不弱,但她好像對瘦長影子,極為懼怕,哼!他要敢走進一步,就要他嚐嚐“玄天一掌”的滋味!心念一轉,右掌暗暗豎起,蓄勢待發!


    但那瘦長影子卻自言自語的冷嘿,道:“這小子還是被‘五行掌’所傷!天下會‘五行掌’的人,倒是不多!”


    西門追雪這才知道瘦長影子指閻休而言,自己倒空自緊張了一陣。


    不多一會,隻聽閻休又起了呻吟之聲!西門追雪偷偷瞧去,隻見瘦長個子一手扣在閻休脈門之上,敢情正以本身真氣,把他救醒過來。“小子,閻北辰是爾何人?”


    閻休硬是被他從死亡邊緣,拉了迴來,一陣低喘,有氣無力的道:“正是在下家父,尊駕……”


    瘦長個子不忍的道:“他現在那裏?快說!”


    閻休氣息微弱,聲音輕得有如蚊子:“家……家父是被一個相貌奇醜的人劫去,他……他還假扮家父,後……來又……擊傷……在下,你……你……”


    瘦長個子右手一鬆,拍達一聲,閻休上半個身子,往後便倒,立時死去!


    “嘿嘿!”瘦長個子冷笑了兩聲,怒道:“果是祁離老兒,噫,他幾時也加盟了千麵教,和咱們作起對來?”


    西門追雪聽他說起祁離,不由想起自己曾聽古叔叔說道,五行怪叟祁離,人在正邪之間,武功極高,聽口氣,似乎劫走閻北辰,掌傷閻休的就是五行怪叟,而且他也參加了千麵教!


    幹麵教,自己一入江湖,就到處碰上千麵教的人,不知這瘦長影子,又是何人?正在沉思,身邊那位姑娘,忽然嬌籲著站起身來,輕聲叫道:“喂,人家走了,我們也得趕快出去,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西門追雪悚然一驚,連瘦長影子何時走了,自己竟然一無所知,他直起身子,茫然的道:“在下還沒請教姑娘尊姓?”


    黑暗之中,隻見她一對晶瑩靈活的大眼睛,活像星星似的閃了一閃,嬌嗔道:“他是出了名的火引子,眼看就要放火啦,還不快走?”


    嬌聲帶脆,聽來悅耳已極,但她話聲未落,隻聽空中劃過“波”“波”兩聲輕響,緊接著“轟”地一聲,眼前乍然一亮,火光立時衝天而起!


    西門追雪又是一驚,這火來得好快!他藉著火光,迴頭一瞧,眼前這位姑娘,一身淺綠衣裙,明**人,自己好像在那裏見過?一時睜著星目,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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