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再也顧不得在場諸人,迴頭低喝了聲:“三師弟還不跪下,恭接師傅帖諭?”說畢身子早已俯伏下去。


    劉家樹被掌門大師兄這麽一喝,心中雖然不願,但也隻好跟著下跪。


    梅花道人接過帖諭,恭恭敬敬的打開一瞧,隻見帖諭中間,殷紅朱鈐,赫然印著:“華山派掌,門人之寶”,上麵寫著:


    “雪山傳人淩門崔氏,節勵鬆柏,誌堅金石,孽徒劉建樹咎由自取,死無足惜,本門弟子,日後不得藉口尋仇,此諭,字幅崔女俠收執。


    華山派第十七代掌門人聞天翁親筆。”


    梅花道人瞧得冷汗涔涔,隨手合上帖諭,才站起身來,送到智能禪師手上,說道:“大師,這確實是先師手跡,請大師過目。”


    智能禪師讓大家瞧過之後,依然送給梅花道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衲早已猜想令師弟身故之事,崔夫人定有難言之隱,如今既有貴派上代掌門帖諭,此事如何處理,還是由道友裁奪為宜。”


    梅花道人接過帖諭,轉身送到崔氏手上,然後莊容道:“此事既有先師遺命,不準門下藉口尋仇,貧道豈敢不遵?不過貧道為明了真相起見,夫人能否把此中因果,略示概梗?”


    劉家樹兄仇耿耿,好不容易找到兇手,竟然報仇無望,不由惶急的道:“大師兄,難道我們就此罷了不成?”


    梅花道人低喝道:“三師弟不可妄動,且聽崔夫人說明原委,再作道理。”


    點蒼雙雁和西門追雪見梅花道人處事沉穩,果然不失一派掌門人風度,不由暗暗點頭。


    此時崔氏也源源本本把劉建樹如何保鏢起意,勾結飛天龍王卜大成,殺害淩府台一家二十口,又假意夜入山寨,救出自己,那時自己懷孕在身,無依無靠,遂委身於他,之後自己如何蒙雪山神尼傳技,九頭梟褚子豪如何尋仇,說出奸計,詳細說了一遍。


    智能禪師早已雙目低垂,口中連連念佛,太極圈孫皓南,也不禁搖頭歎息。


    隻有金麵二郎杜振宇卻麵露不屑,冷冷的道:“殺害親夫,虧你還想得出這一片大道理來,嘿嘿,咱們全是在江湖上混的人,這種鬼話,有誰相信?”


    本來座上諸人,都覺得風雲劍劉建樹,果然死有餘辜,但給金麵二郎這麽一嚷,不禁全起了將信將疑之念,一時之間,大廳上就特別沉寂!


    崔氏氣得渾身一顫,還沒開口,她身邊的淩雲風早巳柳眉一豎,嬌聲叱道:“你怎好出口傷人?”


    金麵二郎大刺刺的橫了她一眼,道:“難道杜某說得不對?試問當時有何人證,足以證明崔氏所說非謬?”


    他這話理由也極充足,光憑崔氏口述,和華山掌門聞天翁帖諭上的“咎由自取,死無足惜”八個字,自然不能證明崔氏所說。


    崔氏聞言之後,微微一笑,迴頭道:“雲鳳,你把昨晚衛大俠送來的東西,交給為娘。”


    原來淩雲風手上,還捧著一個小小包裹,大家方才全沒注意,此時小姑娘嬌應一聲,立即把包裹交給崔氏。


    崔氏接過之後,忽然從包裹裏取出一柄金劍,雙手遞到智能禪師麵前,莊重的道:“這是衛大俠昨晚派人送來,大師和孫老英雄總還認識此劍?”


    智能禪師和孫皓南同時霍地站起身子,驚唿道:“正義之劍?武林盟主的正義之劍,夫人幾時遇上衛大俠?”


    崔氏就把十五年前自已如何遇上衛大俠,蒙他賜劍為憑,親上華山麵謁聞天翁,以及昨晚衛大俠派人送劍,詳細說出。


    智能禪師點頭道:“此事既有聞道長帖諭和衛大俠金劍為憑,自可徵信,依老衲之見,梅花道友還是勸勸劉二莊主,就此捐棄前嫌吧!”


    梅花道人連連應是,一麵向崔氏稽首道:“此事真相已明,冒犯之處,貧道敬致歉意。”


    他話聲未落,劉家樹因師命難違,兄仇難報,一時急痛攻心,大叫一聲,昏倒地上。莊丁們連忙把他扶進去。


    金麵二郎杜振宇,又是仰天一聲敞笑,道:“華山派既有先人帖諭,免予追究,但逆倫殺夫,天理難容,咱們既是主持公道而來,豈能讓她巧言蒙蔽?何況衛維峻失蹤一十三年,各大門派,黑白兩馗多方偵查,到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居然會在昨晚派人送到金劍,確是奇事!送劍之人,現在何處,如果證實他確是奉衛維峻差遣,自當別論,否則這柄金劍,焉知不是遺落江湖之物,被人家撿來利用罷了。”


    西門追雪坐在點蒼雙雁身側,原以為這場過節,已成尾聲,自己可以不必露麵,那知給金二郎如此一說,此時迫得自己非挺身而出不可了。


    心中想著,即忙迴頭往萬雨蒼瞧去,隻見他正好向自己微微點頭,當下就縱身而出,向大家作了個揖,朗聲說道:“小可西門追雪,奉家叔之命,攜同金劍,為兩家解釋怨嫌而來,崔女俠所說產句句是實。”


    崔氏和淩雲鳳母女兩人,忽見一個淡金臉的後生,自承衛大俠之命而來,但聽口音,卻和昨晚擲入金劍時的說活聲音完全相同,心中不禁大為感激。


    淩雲鳳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晴,側臉低聲問道:“娘,就是他?”


    崔氏微微頷首,並不作聲。


    金麵二郎杜振宇冷嘿一聲,喝道:“你叔父是誰?”


    西門追雪不動聲色;迴頭反問道:“家叔就是‘正義之劍’的主人,難道杜大俠沒聽尊師說過?”


    金麵二郎臉色驟然一沉,大聲喝道:“小子,你沿路冒充本人,招搖撞騙,此時又假冒起衛維峻的侄兒來,光棍眼裏不揉砂子,你這小子到底是誰?”


    西門追雪見他當著眾人,說自己冒充金麵二郎,年輕人血氣方剛,臉上已經掛不住了,再經他直唿父親名字,心中更是有氣,驀地一聲敞笑,雙目棱光暴射,喝道:“本少俠一路前來,有人按站招待,乃是白水莊手下認錯了人,像尊駕這種目空一切,夜郎自大之輩,本少俠還不屑假冒。”


    金麵二郎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身來,猛聲喝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西門追雪冷冷的道:“活得不耐煩的,不知是誰?”


    兩人這一劍拔弩張,瞧得大廳上在座之人,莫不凜然動容。


    要知武林盟主江南大俠衛維峻,在江湖上何等地位,金劍令所到之處,有如盟主親臨,何況他差遣出來之人,自然強將手下無弱兵,光是剛才西門追雪那一聲敝笑,和他兩道寒電般目光,棱威射人,就可瞧出他內功火候,已非尋常。


    所以金麵二郎才一站起身子,坐在上首的少林達摩院智能禪師也同時站起身來,雙手連搖道:“阿彌陀佛,兩位不可誤會,杜施主快請坐下,貧衲有話向衛施主請教。”


    金麵二郎因有智能禪師出麵,才滿臉怒容的悻悻坐下。


    昆侖門下的掌上珠宋秋雲,是個直心的人,她早已瞧不慣金麵二郎那種目中無人的模樣,此時覺得芳心大快,不禁麵含笑意的瞥了西門追雪一眼。


    智能禪師話聲一落,便朝西門追雪合十道:“施主既是衛大俠賢阮,貧衲不揣冒示,想動問一聲,不知衛大俠現在何處,施主來此之前,有何吩咐,能否明白見告?”


    西門追雪連忙躬身答應,一麵說道:“大師見詢,小可豈敢不說,不過家叔息影林泉,不問塵事已久,他老人家的住處,恕小可礙難奉告。此次之事,家叔因關係雪山、華山兩派,何況當年家叔原是唯一的證人,曾由崔女俠攜同金劍,麵謁聞老前輩,如果家叔不出證明,深恐引起兩家門戶之爭,這才要小可帶同金劍,為兩家作個調人。


    昨晚小可約同萬二哥,趕到崔氏女俠門前,正好崔女俠在今日約會之上,以死明誌,小可心中一急,就把金劍由窗擲入,大師如有未信,‘正義之劍’的劍匣,尚在小可身上,而且此事,萬二哥也可作證。”


    話一說完,立即從懷中取出貯藏金劍的檀木小盒,雙手呈上,當然西門追雪這一番話,乃是和點蒼雙雁商量好的,此時說來,絲絲入扣。


    他話聲一落,隻見點蒼雙雁的老二萬雨生立即起身道:“衛少俠昨晚確是和晚輩同去,晚輩特此證明。”


    崔氏聽西門追雪說得絲毫不錯,自然相信他是武林盟主江南大俠所使,不由目露感激,緊緊握住了女兒的手,臉上悲喜交集。


    智能禪師向木盒略一打量,依然雙手奉還,一麵點頭道:“此盒確是貯放‘正義之劍’之用,施主所說,貧衲焉敢不信,何況昨晚還有點蒼萬二施主同行。令叔領袖武林,十三年前,突然歸隱,引起江湖震動,各大門派,到處尋訪,皆無下落,施主迴去覆命之時,還望代陳貧衲之意,衛大俠既然息影林泉,不預世事,也該讓施主等門人子弟,在江湖上多多走動,為武林主持正義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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