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追雪還了一禮,道:“小弟西門追雪,略會一點拳腳,那裏當得起名門高弟,兄台有何見教?”


    藍衫少年瞟了珠兒一眼,朗笑樣“畢兄是真人不肯露相,哈哈,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著又拱了拱手。


    西門追雪正待還禮,突覺一陣勁風,往自己胸前撞來,一時萬料不到對方萍水相逢,說不到兩句話,就會暗施襲擊,心頭一慌,趕緊就抱拳之勢,運起功力,往前推出!


    兩股潛力,在空中一接,西門追雪被震得上身往後直晃,差點翻身落馬!


    不!連他跨下馬匹,也禁不住往後屈了下腿。心中又驚又怒,劍眉一剔,喝道:“你……”


    藍衫少年在馬上紋風不動,臉上笑嘻嘻的陪禮道:“畢兄恕罪,兄弟隻是試試畢兄是否徒有其表而已。”


    說罷,又拱了拱手,目光膘著段姑娘,長笑一聲,一抖韁繩,潑刺刺絕塵而去。


    西門追雪怕他又要出手,立即蓄勢以待,但人家這會卻是真正行禮,待西門追雪抬起頭來,那藍衫少年一匹紅馬,早已去得老遠。


    段珠兒瞧到西門追雪似乎吃了人家的虧,正想躍馬上前,人家業已遠去,不由憤憤的道:“畢大哥,這廝一定不是好人!”


    西門追雪笑道:“這人恐怕平日極為自負,方才隻不過想試試我的武功罷了!”


    段珠兒哼道:“你沒看到他兩隻賊眼,一直盯著我瞧,準不是什麽好東西!”


    西門追雪望著珠兒,低笑道:“這就是你生得美啊!”


    段珠兒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心頭甜甜的,故意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也不是好東西!”


    嬌軀一扭,白馬往前就跑!西門追雪也抖擻精神,一帶韁繩,縱馬馳去!


    兩人曉行夜宿,由浙人贛,經上饒,進賢,便折而向北,奔南曰,出乾州,九嶺山脈,已在眼前!


    兩人一路打聽,才知道九嶺山橫亙百餘裏,大小峰巒,起伏以千,最著名的也隻有九仙陽、大姑嶺、雙峰嶺、鐵樹關,誰也不知道還有什麽七星岩?


    兩人先前還不肯相信,認為殷仙子既然說過,自然不會有錯。


    到了山下,向山中獵戶人家寄存好馬匹,依然沒有一人,能夠說得出來。隻是跟你向西指點,害得西門追雪、段珠兒兩人,在山中空自奔波整整兩天,還是不得要領。


    段珠兒急得直是跺腳,一口一聲的埋怨著師傅,偌大山區,不說清楚,叫自己那裏去找。依她的性子,直欲舍之而去。


    還是西門追雪沉得住氣,他生長山中,想到七星岩,可能隻是天琴子老前輩自己取的名兒,他遁世高蹈,怕人打擾,說不定隱居在深山幽穀之中,自己兩人不如深入山中,碰碰運氣。這就笑著安慰道:“妹子,殷姑姑說得出來的地名,決不會沒有,這類遁世高人隱居的地方,凡夫俗子,怎會知道,我們破費時間,挨次尋去,那會找不到的。”


    段珠幾盡管嘟著小嘴,但在西門追雪麵前,還是十分聽話,不禁點點頭道:“我就怕你不耐咯!”說著又嗤的笑道:“對了,畢大哥,說起來我師傅住的地方,才難找呢,那是在陰山一處幽穀之中,兩邊光是堅冰結成的山縫,高與天齊,就有一裏來長。走到裏麵,又豁然開朗,一片水晶似的冰山,如屏如障,四麵圍繞,畢大哥,你猜猜看,我們住在裏麵冷不冷?”


    西門追雪笑道:“住在冰山裏麵,自然像冰窖一樣,怎麽不冷?”


    段珠兒咭的笑出聲來,拍手道:“我知道你會說冷得像冰窖裏一樣,其實,哼,玄冰原才不冷呢,我們那裏,四季如春,花兒不謝,哦!畢大哥,師傅平日裏不管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不假詞色,對你,好像還不錯呢,幾時我帶你到玄冰原去玩,你才相信冷得你快要掉鼻子的陰山,會有這麽一塊仙境。


    西門追雪聽她說得好玩,笑道:“天下那有冷得會掉鼻子的地方?”


    段珠兒一本正經的道:“怎麽沒有?從前有一個人,打山下經過,不小心打了一個噴嚏,他伸手在鼻子上摸了一把,迴到家裏,才發現他的鼻子,在半路裏掉了,後來大家怕掉了鼻子,出門的時候,才替鼻子套上一塊羊皮。”


    西門追雪聽得笑了起來,段珠兒鼓著雙腮,氣道:“好!你不相信,將來就讓你掉了鼻子好啦!”


    說話之間,兩人轉過一座山頭,忽然天邊烏雲密布,漸漸黑了下來,西門追雪知道瞬間就有一場大雨,慌忙要珠兒加緊腳步,跑了不到五裏,大雨果然傾盆而下!


    這一帶,都是石岩,除了些小樹,可沒有躲雨之處,心下一急,隻好展開輕身功夫,向前急奔!


    又大又密的雨點,直是往兩人身上打來!


    兩人一路狂奔,越過兩重山頭,才見前麵有一棵大樹,急急竄到樹下,西門追雪見她全身已經濕透,正想開口。


    段珠兒是一位大姑娘家,本來就衣服穿得不多,又是緊窄窄的裹著身子,此時被大雨一淋,更顯得凹凸分明,峰巒畢露,看去極不雅觀。珠兒瞧到西門追雪往自己望來,又羞又急,背轉身子,直急得要哭!大聲道:“我不來啦,你欺侮我!”


    西門追雪被她沒頭沒腦的嚷著,不由一楞,走近一步,低聲道,“妹子,你幹麽生這大的氣,我幾時欺侮你來了?”


    段珠兒依然背著身子,不肯轉過臉來,急得跺腳道:“你還說沒欺侮我?幹麽要這樣盯著我瞧?”


    西門追雪往她身上一瞧,不禁恍然大悟,慌忙脫下自己長衫,擰去雨水,給她披在身上,一麵俯下身去,擰著身上衣衫,段珠兒理了理秀發,也慢慢的在長衫裏麵,擰著雨水,卟哧笑出聲來,迴頭道:“畢大哥,淋淋雨也挺好玩的。”


    西門追雪瞧她稚氣十足,一會兒發急,一會兒又笑將起來,不禁搖搖頭,道:“你說好玩,你就去淋吧!”


    段珠兒小嘴一呀,道:“淋就淋,反正衣服也不會再濕了!”


    說著,真個往雨中跑去。


    西門追雪叫道:“珠妹,你快迴來!”


    段珠兒嫣然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會叫我迴來的呀!”


    西門追雪知道她刁鑽淘氣,隻好自顧自擰著衣服。


    過了一陣,雨漸漸停了,對麵山峰,掛上一條白色長龍,到處都是淙淙水聲!


    遠山新齋,雲開日出,黛色欲滴,使人耳目清新,心神為之一爽!


    段珠兒拉了一西門追雪的手,穿山過澗,高興得直是叫好!


    忽然一陣山風吹過,從後崖那邊,傳來一片鏗鏘之聲!空山迥響,逸詞悠然,清趣娛耳!


    段珠兒的母親段大娘,不但武功家傳,而且知書識禮,平日也教她彈琴下棋。這時側耳一聽,口中不禁“咦”了一聲,忙道:“畢大哥,你可曾聽到琴聲。”


    西門追雪笑道:“我們人山已深,那會有什麽琴聲,方才下了這陣大雨,許是山泉流水的聲音。”


    段珠兒傾聽了一陣,果然隻是淙淙水聲,那有什麽琴韻?心中方自懷疑,自己耳朵聽錯。


    又是一陣山風吹過,傳來悠揚琴聲!這會連西門追雪也聽到了,這聲音雖然極輕極遠,但頓挫悠揚,分明有人操琴,決不是山澗泉水之聲!他想到這裏,忽然心中一動,“哦”道:“殷姑姑不是要你找天琴子老前輩嗎?這琴聲……”


    段珠兒不等他說完,就接口道:“畢大哥,準是天琴子老前輩,我們快去!”


    兩人辨別這陣山風,是從正北風吹來,當下便雙雙縱起,循聲尋去。


    那琴聲因風吹起,若斷若續,聽來自然不十分真切,兩人施展輕功,連縱帶躍的循著琴聲追蹤。接連過了好幾處危岩絕澗,仍未到達,計算路程,少說也向北跑了一二十裏,心頭不由漸生疑念。


    及至留神靜心一聽,那琴聲又發自身後來路,才知方才太以性急,隻顧跑路,原來走過了頭!


    這事情就好辦了,即使自己兩人方才跑了二十裏路,那麽這琴聲就在二十裏範圍之內。比茫無頭緒地在三百多裏的群山之間找七星岩,自然容易得多了。


    兩人迴身緩緩走著,準備聽清楚方向再找。果然這一會,不須山風吹送,可聽清楚了,那不是有人彈琴,還是什麽?


    隻不過那聲音,煞是作怪,忽前忽後,似近似遠,幾乎不可捉摸,聽去明明就在附近,卻又遠在天邊,兩人盡是縱高躍低,反覆找尋,兀是找它不到!


    這一段山勢,到處都是斷崖絕壁,寸草不生,異常險陡。段珠兒已經走得漸感不耐,噘著小嘴,恨得牙癢癢地!


    不,她跑得珠汗涔涔,嬌喘籲籲,兩條腿,實在提不起了!她找了一塊大石,氣鼓鼓的坐下,一麵脫下披在身上的長衫,掠了掠鬢發,拍著石頭,嬌聲說道:“畢大哥,我們歇一歇吧,這鬼聲音,分明是捉弄我們!”


    西門追雪接過長衫,穿到身上,挨著珠兒坐下,還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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